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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芦苇(原创摄影
fanyingjieanyday 2015-11-14 12:25:22




一只芦苇的孤独与路灯不同,毕竟是一节一节长出来的,并非人为复制,孤独也是要有资本的,孤独一旦被复制,便没有孤独的样子了。但每一株芦苇的孤独都有所不同,放在一起,还有些蒹葭苍苍的意味呢。

孤独是需要资本的,没有些底气的人是不敢孤独的,撑着也要随人做热热闹闹、风风火火的样子。没有底气,一个人的孤独就会被当作颓废,被当作被遗弃的可怜相了,所以有成功的人说,我努力,就要想让自己有一天能在这世上安心地孤独,有时候,自己也真是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起孤独的,怕失了它原本深遂的意味。但还是觉得,能像芦苇一样,有一种洁净而质朴的孤独也是很好的。

许多文人和思想者喜欢芦苇,因为芦苇有野性,但也有敏感、脆弱的一面,正合了文人的性子,法国思想家布莱兹·帕斯卡尔说:“人也不过是一株会思想的芦苇而已。”会思想又多了些什幺?不过为生命徒增一些沉重罢了,只有人愿意用思想来标榜自己。芦苇只要自己洁净而质朴的精神。

日本女官清少纳言有着作《枕草子》,写一些琐碎小事。读罢,便如看到寂寞的流水边洁净而质朴的芦苇一般,格外有一种浓淡相宜的好。芦苇很普通,但这本让人感觉如芦苇一般洁净的书,却足以被译成各国语言流传世间了。



人类的思想史似乎一直少不了与芦苇的联系。西方有一则很有意思的神话似乎是这样讲起芦苇的起源的:

在古代,心事和孤独被人类当作是讨厌很堕落的东西,任何人都不想倾听。而那些心事和孤独便像石头一样压得一些人透不过气来。为了卸下这个负担,他(她)想了个办法,就是在地上挖个坑,然后把那些秘密吐露给大坑。再用土把秘密深深地埋在地底。吐露了心事的人,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块大石,并重新开始了轻松的生活。然而,他(她)们的秘密却在地下变成了一粒粒图片,春风一吹,便长成了一棵又一棵的芦苇。那些吐露过心事的人,看到芦苇在风中摇曳的姿势,心中得到了无限的安慰。其他人看到心事长成这样一种美丽的植物,也渐渐不再认为心事是无比可耻的了,也学会了倾听和吐露自己的心事与孤独,所以,人们的心事和孤独就像芦苇一样漫山遍野地生长了起来,于是,人类开始了漫长而永远止境的思想史。从此后,人类不仅只满足于衣食住行,还学会用思想来充实自己。神话固不可信,但也说明了人们对芦苇的喜爱。



芦苇和一种叫做荻的植物外表是一模一样的。但芦苇是空心的,而荻是实心的。是空是实,是芦是荻,大多数情况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人们喜欢芦苇,这一点人毫不掩饰,也不需给荻留一点面子,诗词歌赋里、哲学绘画里倒处是芦苇纤纤的身影,就仿佛不存在荻这样一个孪生姊妹一样。

我想,这主要是因为芦苇的“空”能包纳万象,芦苇的“无”能包纳万有吧。而荻却实际得不能再实际了,世俗得似乎有点庸俗。不给人留下任何一点想像余地。它不会孤独,也不会放置别人的孤独。它活得比芦苇稳健得多,底气充沛,脚跟扎实。一陈风想吹歪它、吹倒它可不是容易的事。一个步步为营、脚踏实地的人,命运奈何不了它,但不知为何人们就是不喜欢。但芦苇正相反。它为梦想和心事留下的空隙太大了,以至于天光云影,风吹草动,无不触动它敏感的内心;沧海桑田、世态冷暖,无不勾起它无端的愁绪。这没什幺好,思想和语言未必不是危险的事,思想和语言未必不是孤独的来源。但人们认为有份诗意和孤独总是好的,虽然他(她)们自己并不愿被诗意的孤独所困扰,虽然他(她)们中的大多数都在像荻一样,脚跟扎实地生活着。

冬天,芦和荻都老了,老得白发苍苍,白成雪花、月光的样子。本来还抽象的孤独变得越来越具体,越来越鲜明,越来越清晰。最后结成一个孤独的小棒槌,但芦仍是芦,荻仍是荻,荻仍不走心,也仍然不会给心留下任何一点空隙让别人走心。而芦仍是芦,改不了多愁善感的性子。空空如也的内心中装满了古往今来的思绪与忧郁。哪怕一阵风吹来,它忍不住把那些秘密说出去,那又怎幺样呢,那风中的天籁,是那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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