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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的规划(四)——规划、发展与建设 : 2 对“地方发展”问题的再审视
装着敏敏猪的大箩筐 2015-12-22 16:00:19
@中部城市研究 在编制一个地方的城乡规划之初,认真思考这个地方的发展问题是非常关键的。编城乡规划的目的,不外乎是给地方发展提供一个容器。不懂容器里装什幺,就去制作这个容器,无疑是盲目的。

很有意思的是,地方发展思路和政策,这个地方最大、最重要的问题,过去主要是靠政府自己来摸索的,政府外部的参与很少,尤其是专家参与。现在还没有如《城乡规划法》那样的法律和制度,来规范地方发展的决策机制和制度。譬如,没有地方发展规划和决策制定的执业资格制度,没有类似规委会一样的法定审议机构,没有一套成熟、完整、法定的决策流程和公众参与制度来规范发展决策的过程。

某种程度上,发展问题一直是地方最难的问题,也是地方政府思考最多、下功夫最多的问题。发展是一门学问,但相比于规划的学问,中国的“区域发展学”还远远没有成熟,还没有发育出来一个健全、强大的学科体系和行业体系去支撑区域发展的专业化、科学化决策。想想也可以理解:连我们整个国家的发展理论,还常提“摸石头过河”呢,更不用说某个地方的发展理论了。发展问题要比规划问题复杂得多——仅发展的目标问题,就够争论个三、五年了。但毕竟我们已经发展了六十多年了,折腾是真折腾了,发展也真发展了,经验、模式和理论,大概也应该能总结一些了。

结合个人对县的观察,这里提出地方发展决策要注意的几个问题:

一是认清县策与省策、国策的本质区别。国策和省策是地方发展的方向指引和重要外部环境,但单纯依靠或照搬上级政策,是会犯“教条主义”错误的。国家发展政策针对的是国家的经济结构,针对的是面上的问题;地方政策针对的应该是地方的经济结构,是点上的问题。千万不能机械套用上级政策。譬如就规划角度而言,国家提的“城镇化”和县的“城镇化”,各自的目标和路径,自然有很大差别。当国家和省给地方营造了一个政策环境后,地方发展政策的要诀,关键在于如何寻找到自己,寻找到自己与外部大环境的区别,寻找到针对这种区别所设计的、属于自己的路径。

二是发展的上级任务目标导向(譬如GDP政绩考核目标),虽能保证发展的速度和一致性,但也会掩盖地方内在的、本质的发展需求,导致发展方式的同质化和恶性竞争。这会伤害地方发展的质量和内在活力。地方政府应该认真研究上级任务目标与地方发展需求之间的匹配度,理顺两者之间关系,让他们相互借势而不是相互抵消地推动地方发展。

三是发展的路子模仿不来,多是结合本地实情创造性地生长出来的。没有哪两条河流是完全一样的。参考和学习别人的前提,是了解自己。要了解好自己,一要靠本地的人、企业和社会,他们在本地浸淫已久,知道本地的“水有多深”,对哪种鞋子合不合自己的脚,有种外地人难以找到的“感觉”;二要靠外来的新思路和新理念与本地实际情况之间的对比观察和长期碰撞。了解自己不深刻,空降或设计一套新思路,战略和实情结合度不足,是很多地方发展决策失误的重要原因。

四是十分认真地洞察地方发展的伪命题和真命题。简单通过理论和固有模式分析问题,得出的大都是伪命题,譬如一个地方的电厂为什幺会出现在市中心?要多思考这些违背常理、常识和基本理论的现象背后的原因是什幺;要对那些当务之急的、近期的、已经暴露的非常突出和明显的、呼声普遍很高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问题,保持警惕。这些显见的问题有一定的迷惑性,很容易过度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进而让我们错失找到真命题的机会。吃准一个地方存在的问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是专家通过一段时间的调研、官员经过一段的考察和思考,就很快能找到的。找到问题,查清原因,需要的是一个持续的过程,而且这个过程最好有一定程度的亲历。每一个地方的政府长期维持一个稳定的、密切合作的智囊团队是非常有必要的。

五是对县级而言,全面平衡、四平八稳的发展思路很不可取,特色化和差异化发展才是地方发展的基本策略。如今的县域发展,面临的是远超本地区范围的“广域”竞争,闭门把自己搞的“小而全”,会让自己哪一方面都比不过别人。在保证自己发展底线的基础上,一个县应该努力挖掘自身的特色和优势,集中精力打造区域性的核心竞争力,实现与其他地方的差异化发展。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知己知彼”——既要了解清楚自己,也要了解清楚自己的竞争对手地区;考虑问题的视野和范围,就不能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是要多研究与其他地区的互动和竞争。

六是把握住发展的要素,就把握住了发展的主动权。县的问题再复杂,其规模和体量毕竟要小得多,发展结构也简单得多。一个县的生态架构可能仅取决于一条河、一架山,一个县的产业结构可能仅取决于几个大企业或者几个小企业集群,一个县的县城发展可能仅取决于一、两个公共中心再加一套主干路网系统,一个县的社会结构可能仅仅是农民、个体工商户、企业家、打工者、教师、公务员等有限的几个阶层。设计一个地方的发展战略,不要把简单问题复杂化,动不动就搞“几大战略”、“几大产业”、“几大组团”,喊一堆发展定位和目标的“口号”,眉毛胡子一把抓,出力却出不了实效。只要把握好一个县的生态、经济、城市、社会等领域最大的、最关键的发展要素,长期、集中使力,这个县没有道理发展不起来。问题是不要折腾,也不要动不动玩新花样,脱离既有发展基础,人为制造新要素、折腾新思路。

七是再雄心勃勃的战略,也需要从几个关键战役打起。要避免战略设计落空、执行战略“空对空”,就一定要搞清实现战略的重点战役是什幺、怎幺打。好的战略设计一定是战略和战役一并考虑,县级更具备这个条件:好的新区开发,是从一条路和一个地块做起的;好的产业转型,是从一个重点企业甚至一个创新产品做起的;好的生态治理,是从一条河的某个河段做起的;好的社会转型,是从对一个特殊社会群体的扶持和指引做起的。战役的设计,实际上已经涉及到战略实施路径的设计,后者的学问和需要花的功夫,比前者毫不逊色,得有真功夫,“纸上谈兵”不得,因为一旦开战,对错立马会见分晓,骗人骗不了多久。

八是发展的稳定性对发展速度是个重要的保证。发展战略和思路不断地变换,意味着一部分发展成果会作废或被抵消,意味着发展速度的难以为己,也意味着对地方的巨大浪费。以前人们常说,规划的浪费是最大的浪费,现在看说得有点问题,发展的浪费才是最大的浪费。发展思路一变,规划就得跟着变,产业也得跟着变,所有的都得跟着变,发展问题比规划问题要大的多。应慎重对待地方发展的创新问题,保持发展的连贯性应成为创新的前提而不是牺牲品。对于涉及到广泛地方利益的发展问题而言,重视稳定的“保守”做派比动辄改变的“激进”做派要负责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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