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法治故事】孽子是这样炼成的
剑哥传奇 2015-11-12 20:20:17
老许一走进审讯室，没等坐进审讯椅就哭开了：检察官，我是没办法啦才捅了儿子……边说边撩起囚衣，露出腹部一道15公分长的刀疤：看看，这就是那孽子作的孽……
上门女婿没有话语权
故事得从45年前说起。那年老许19岁，排行老五，小名许阿五，除一姐外其余都是光头，四兄弟中数阿五长相最俊干活最利索。
同村老王夫妻婚后不育，抱来养女小玲，小玲20啦，琢磨找个上门女婿，老王早就打许阿五的主意啦。老王家有三层楼房，阿五去他家不会受穷，许家父母同意了这门亲事。
第二年小玲生下本案被害人宝林，小家伙人见人爱。按规矩招女婿生下的孩子得跟丈人姓，管外公外婆叫爷爷奶奶，王家香火得以延续，老王搂着宝贝孙子乐不可支。
许阿五是这家的主要劳动力，干活的人胃口大，丈人拍拍女婿硬邦邦的宽肩：尽管吃，吃不穷！可自打宝林出生后，丈人对女婿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日阿五收工回家一步跨进堂屋，八仙桌上一碗红烧肉热腾腾香喷喷，他正要拣一块往嘴里送，老丈人从背后按住了他的手：这是给我孙子的，一边去！一大碗红烧肉都给小孩子吃，我干活的大人不能碰，这叫什么理？许阿五身手敏捷上前夺碗，大口大口吞咽烫嘴的红烧肉，就听一声呐喊：狗屁许阿五，抢我的肉！就见6岁的宝林抡着根打狗棍冲进厨房，好汉不吃眼前亏，许阿五丢下碗从后门溜走了，爷爷一旁“咯咯咯”捧腹大笑……
自打宝林会说话就对许阿五直呼其名，从不叫一声爸爸，许阿五跟老婆说过好几回：这孩子太没规矩，以后难成气候。老婆说等大了就好了，再说我爸那么惯他，说了也没用。许阿五跟丈人理论宝林教育问题，丈人一句话把女婿甩得老远：宝林跟我姓，没你什么事！
“儿子得跟我姓”
宝林8岁那年显露出与众不同来，家里鸡蛋偷出去换了零花钱，一想不对，鸡蛋是专留给我吃的，卖了就没吃啦，于是偷邻居家的鸡蛋去，外带些铜铲铜壶啥的，挺有经济头脑的。四邻不断上门告状宝林偷鸡摸狗，许阿五腆着脸给人家赔礼道歉外加掏钱赔偿。
谁家有红白喜事必定少不了宝林去凑热闹，好吃好喝赖着不走。初二那年宝林与现行教育制度彻底决裂，满世界混。饭桌上当老子的说小孩子还是要上学的，不念书没出息。丈人还是那句话：宝林跟我姓，没你什么事！真是越老越固执越狗血了，为了宝林的事，许阿五跟丈人打架不下三十回，没辙。
腊月二十八许阿五回到家，把在运河日夜挑河泥的辛苦钱400元交给妻子，还没捂热就被孽子偷了去，没几天，老子的自行车也被儿子换了酒钱。许阿五不仅能苦还灵巧，他学种蘑菇，一个月能挣2000多元，那是上世纪80年代，相当于现在土豪级别了，村民经常跟他挪钱，宝林一听说谁借了他老子的钱立马上门讨债：我爸叫我来收钱的，还给我一样。许阿五举拳教训宝林，被丈人拦住了……
许阿五为人厚道，经村民选举当了队长，他走的是党的好干部焦裕禄的路线，任劳任怨，说起队长，全村人都翘大拇指。可队长当得溜，管教儿子却显无能，儿子是许阿五的一块心病，他琢磨着跟丈人分家，另起炉灶另立家规调教儿子。但是一想，宝林三岁那年丈母娘不幸病逝，丈人从此把情感寄托在孙子身上，再也没找过女人，看着丈人孤独的背影，许阿五不忍提分家。
宝林18岁那年带了女朋友回家，爷爷笑眯了眼，孙子还没成人样呢爷爷就等不及地给操办婚事，有了家室就能走正道不是？媳妇是好人家的好闺女，可宝林没当回事，非骂即打，过不到三年，实在忍不下去的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这下子宝林更是天马行空四处乱窜，爷爷开始觉悟了，管教起孙子来，孙子出手打了爷爷，王老爷子这才松口：阿五，这样下去宝林要闯大祸，我管不了了。许阿五挺直腰杆终于吐出憋了十几年的那句话：要我管儿子，宝林就得跟我姓！这事不难办，王宝林改名为许宝林。
老许开始调教了，第一要净口，嘴巴要干净，说人话，别开口闭口“他妈的”；二要劳动，割麦子去！没割几下，宝林直起腰来:他妈的，累死爷爷啦，不干了！许阿五厉声呵斥：不劳动谁养你啊？接着割！儿子挥起镰刀，“咔嗤”隔着四层衣服把老子肚皮划了个口子，肠子露馅啦，老子没敢报案，悄悄去医院缝上口子，许阿五说这就是肚子上那刀疤，想想儿子吃官司我也捞不上啥好，算啦。这是20多年前的事。脱缰的野马难回头，20岁那年许宝林犯抢劫罪被判了刑。
老队长百般无奈被逼除恶
坐了几年牢许宝林回来了，可不见丝毫改观，口不净，吃相差，出手狠，稍不如意对父母非打即骂。许阿五白天当队长，人前硬撑，黑灯瞎火的时候他会一把一把地抹泪，他整不明白，全村人都听他的，为啥儿子却不把他当老子待？脸面尊严丢得一干二净，内心的煎熬无处诉说，好几次他面对毛主席像痛哭流涕：我许阿五本本分分做人，吃苦耐劳毫无私心，当了33年队长，没做半点对不起您老人家的事，怎么就生出个孽子跟我作对呢？
再说孽子许宝林，皮肤白皙，五官俊逸，一米八零，即便剃过光头吃过手铐，身边还是不缺女人。每次宝林带了女人回家，许阿五就屁颠颠地给张罗买张新床，想留住新鲜儿媳妇。可不几天人家就发现这厮是败絮其中空有一副好皮囊，拜拜走人了。儿子走马灯似的换女人，换到第五个女人时老子不再买新床，这下儿子不愿意了：吃喝拉撒睡，都该你老子管，想死啊你！没有女人的日子许宝林一天都过不去，2001年因犯强奸罪再次上了山。
2011年10月，吃了10年官司的许宝林第二次从山上下来了，许阿五知道，家，再无宁日啦。刑满释放的许宝林那架势倒像是胜利者凯旋，对着父亲吆五喝六：老子回来了，我犯事你不捞人还帮老派收集证据，好你个孙子，从今往后你得管我叫老子，得把我当爷爷伺候！之后许阿五稍有不顺从，儿子就拳脚伺候，他通过村民委员会协调坚决与儿子分家，为此许宝林几次揪打父亲。
许阿五说我老啦，打不动他了，不知哪天就死在儿子手里啦，所以身上藏把刀，得防防这畜生。这日许宝林醉醺醺吼叫着向正在栽树的许阿五冲了过去：嘿，许阿五，叫我老子，叫我爷爷！边喊边拔父母刚栽的树苗，许阿五扑过去阻拦，许宝林的拳脚雨点般伺候当爸的，父子揪打成一团，一旁的许妈妈不敢上前拉架，就听儿子“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转身跑了，跑出百来米扑通倒地，许阿五拎着带血的刀愣在原地，孽子因左髂总动脉、总静脉大出血而死亡。
村民联名上书检察院请求宽恕老队长，老丈人如若在天有灵，也会宽恕上门女婿的。2014年4月3日溧阳市人民法院公开宣判：被告人许阿五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一人死亡，其行为构成故意伤害罪。因其投案自首，且因家庭纠纷引发冲突，被害人存在一定过错，从轻减轻判处被告人有期徒刑9年。
老队长举起手铐晃了晃：我一个老党员干部，成了囚犯，出去怎么见人啊，唉，恐怕还熬不到那天呐！不觉又老泪纵横……（人物为化名）
该文转自《常州日报》“纪萍手记”
上门女婿没有话语权
故事得从45年前说起。那年老许19岁，排行老五，小名许阿五，除一姐外其余都是光头，四兄弟中数阿五长相最俊干活最利索。
同村老王夫妻婚后不育，抱来养女小玲，小玲20啦，琢磨找个上门女婿，老王早就打许阿五的主意啦。老王家有三层楼房，阿五去他家不会受穷，许家父母同意了这门亲事。
第二年小玲生下本案被害人宝林，小家伙人见人爱。按规矩招女婿生下的孩子得跟丈人姓，管外公外婆叫爷爷奶奶，王家香火得以延续，老王搂着宝贝孙子乐不可支。
许阿五是这家的主要劳动力，干活的人胃口大，丈人拍拍女婿硬邦邦的宽肩：尽管吃，吃不穷！可自打宝林出生后，丈人对女婿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日阿五收工回家一步跨进堂屋，八仙桌上一碗红烧肉热腾腾香喷喷，他正要拣一块往嘴里送，老丈人从背后按住了他的手：这是给我孙子的，一边去！一大碗红烧肉都给小孩子吃，我干活的大人不能碰，这叫什么理？许阿五身手敏捷上前夺碗，大口大口吞咽烫嘴的红烧肉，就听一声呐喊：狗屁许阿五，抢我的肉！就见6岁的宝林抡着根打狗棍冲进厨房，好汉不吃眼前亏，许阿五丢下碗从后门溜走了，爷爷一旁“咯咯咯”捧腹大笑……
自打宝林会说话就对许阿五直呼其名，从不叫一声爸爸，许阿五跟老婆说过好几回：这孩子太没规矩，以后难成气候。老婆说等大了就好了，再说我爸那么惯他，说了也没用。许阿五跟丈人理论宝林教育问题，丈人一句话把女婿甩得老远：宝林跟我姓，没你什么事！
“儿子得跟我姓”
宝林8岁那年显露出与众不同来，家里鸡蛋偷出去换了零花钱，一想不对，鸡蛋是专留给我吃的，卖了就没吃啦，于是偷邻居家的鸡蛋去，外带些铜铲铜壶啥的，挺有经济头脑的。四邻不断上门告状宝林偷鸡摸狗，许阿五腆着脸给人家赔礼道歉外加掏钱赔偿。
谁家有红白喜事必定少不了宝林去凑热闹，好吃好喝赖着不走。初二那年宝林与现行教育制度彻底决裂，满世界混。饭桌上当老子的说小孩子还是要上学的，不念书没出息。丈人还是那句话：宝林跟我姓，没你什么事！真是越老越固执越狗血了，为了宝林的事，许阿五跟丈人打架不下三十回，没辙。
腊月二十八许阿五回到家，把在运河日夜挑河泥的辛苦钱400元交给妻子，还没捂热就被孽子偷了去，没几天，老子的自行车也被儿子换了酒钱。许阿五不仅能苦还灵巧，他学种蘑菇，一个月能挣2000多元，那是上世纪80年代，相当于现在土豪级别了，村民经常跟他挪钱，宝林一听说谁借了他老子的钱立马上门讨债：我爸叫我来收钱的，还给我一样。许阿五举拳教训宝林，被丈人拦住了……
许阿五为人厚道，经村民选举当了队长，他走的是党的好干部焦裕禄的路线，任劳任怨，说起队长，全村人都翘大拇指。可队长当得溜，管教儿子却显无能，儿子是许阿五的一块心病，他琢磨着跟丈人分家，另起炉灶另立家规调教儿子。但是一想，宝林三岁那年丈母娘不幸病逝，丈人从此把情感寄托在孙子身上，再也没找过女人，看着丈人孤独的背影，许阿五不忍提分家。
宝林18岁那年带了女朋友回家，爷爷笑眯了眼，孙子还没成人样呢爷爷就等不及地给操办婚事，有了家室就能走正道不是？媳妇是好人家的好闺女，可宝林没当回事，非骂即打，过不到三年，实在忍不下去的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这下子宝林更是天马行空四处乱窜，爷爷开始觉悟了，管教起孙子来，孙子出手打了爷爷，王老爷子这才松口：阿五，这样下去宝林要闯大祸，我管不了了。许阿五挺直腰杆终于吐出憋了十几年的那句话：要我管儿子，宝林就得跟我姓！这事不难办，王宝林改名为许宝林。
老许开始调教了，第一要净口，嘴巴要干净，说人话，别开口闭口“他妈的”；二要劳动，割麦子去！没割几下，宝林直起腰来:他妈的，累死爷爷啦，不干了！许阿五厉声呵斥：不劳动谁养你啊？接着割！儿子挥起镰刀，“咔嗤”隔着四层衣服把老子肚皮划了个口子，肠子露馅啦，老子没敢报案，悄悄去医院缝上口子，许阿五说这就是肚子上那刀疤，想想儿子吃官司我也捞不上啥好，算啦。这是20多年前的事。脱缰的野马难回头，20岁那年许宝林犯抢劫罪被判了刑。
老队长百般无奈被逼除恶
坐了几年牢许宝林回来了，可不见丝毫改观，口不净，吃相差，出手狠，稍不如意对父母非打即骂。许阿五白天当队长，人前硬撑，黑灯瞎火的时候他会一把一把地抹泪，他整不明白，全村人都听他的，为啥儿子却不把他当老子待？脸面尊严丢得一干二净，内心的煎熬无处诉说，好几次他面对毛主席像痛哭流涕：我许阿五本本分分做人，吃苦耐劳毫无私心，当了33年队长，没做半点对不起您老人家的事，怎么就生出个孽子跟我作对呢？
再说孽子许宝林，皮肤白皙，五官俊逸，一米八零，即便剃过光头吃过手铐，身边还是不缺女人。每次宝林带了女人回家，许阿五就屁颠颠地给张罗买张新床，想留住新鲜儿媳妇。可不几天人家就发现这厮是败絮其中空有一副好皮囊，拜拜走人了。儿子走马灯似的换女人，换到第五个女人时老子不再买新床，这下儿子不愿意了：吃喝拉撒睡，都该你老子管，想死啊你！没有女人的日子许宝林一天都过不去，2001年因犯强奸罪再次上了山。
2011年10月，吃了10年官司的许宝林第二次从山上下来了，许阿五知道，家，再无宁日啦。刑满释放的许宝林那架势倒像是胜利者凯旋，对着父亲吆五喝六：老子回来了，我犯事你不捞人还帮老派收集证据，好你个孙子，从今往后你得管我叫老子，得把我当爷爷伺候！之后许阿五稍有不顺从，儿子就拳脚伺候，他通过村民委员会协调坚决与儿子分家，为此许宝林几次揪打父亲。
许阿五说我老啦，打不动他了，不知哪天就死在儿子手里啦，所以身上藏把刀，得防防这畜生。这日许宝林醉醺醺吼叫着向正在栽树的许阿五冲了过去：嘿，许阿五，叫我老子，叫我爷爷！边喊边拔父母刚栽的树苗，许阿五扑过去阻拦，许宝林的拳脚雨点般伺候当爸的，父子揪打成一团，一旁的许妈妈不敢上前拉架，就听儿子“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转身跑了，跑出百来米扑通倒地，许阿五拎着带血的刀愣在原地，孽子因左髂总动脉、总静脉大出血而死亡。
村民联名上书检察院请求宽恕老队长，老丈人如若在天有灵，也会宽恕上门女婿的。2014年4月3日溧阳市人民法院公开宣判：被告人许阿五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一人死亡，其行为构成故意伤害罪。因其投案自首，且因家庭纠纷引发冲突，被害人存在一定过错，从轻减轻判处被告人有期徒刑9年。
老队长举起手铐晃了晃：我一个老党员干部，成了囚犯，出去怎么见人啊，唉，恐怕还熬不到那天呐！不觉又老泪纵横……（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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