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遇见过的农民工
波斯小昭 2016-01-20 13:45:26
今天，在微博上看见两张图片。
配发文字是：北京地铁十号线看见的，心里酸酸的。。。。。
转发评论中，有的网友称他们是怕弄脏了别人和座椅，所以他们才是最干净的人。。。。。。 我不具备透过脏兮兮的衣着看到纯净的内心的功夫。我只知道，网络和现实是有差距的，不论你认为他们的心灵多么的纯净，你遇到了他们也会躲，他坐你旁边你也要皱眉甚至呵斥。。。。。。 微博是个正义与爱心齐飞且泛滥的平台，也是经常因为质疑别人而被别人质疑的地方，所以既然有些网友以“你知道他们有多辛苦吗？你干过这工作吗？”为由进行质疑，我也不妨以我从业几十年的经历来回答。 搞基建很苦很累。 什么？你问我基建是什么？好吧，基建就是基本建设的简称。所谓的建筑工人和农名工，都是从事基本建设的从业者。 我十几岁进这行，从力工干起，最累的一天一个人上了两万红砖。上墙伺候过瓦匠，进楼伺候过抹灰，搞过水电，当过工长项目经理，自己也承揽过工程。所以我对这行应该还是应该有写发言权的。 也许我该这么说：当我只有十几岁的时候，我就开始用我瘦弱的身躯承担起普通成年人难以完成的工作量，每天我要反复的提起放下，将十万斤的重物送到半空中去。。。。。。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说人话！ 好吧，其实我就是手拿砖夹子把红砖码放到砖拍子上然后扣上砖笼子用吊车吊走我就不管了。 两万红砖是什么概念？以当时的红砖为例，一个成手瓦工每天红砖砌筑量在1000—2000之间，如果是没有窗户的山墙可能还能高一点，如果是有窗口门口的24墙也就一千左右。也就是说，我一个人能供十个瓦工一天的砌筑量。 上两万红砖需要多少时间呢？ 小拍子450块110夹加帽三到五分钟，大拍子700块170夹加帽六到十分钟。按照大拍子最高时间三十拍计算一共是300分钟。这其实还要加上挂钩和接拍的时间。也即是说，从每天早六点到晚六点这十二个小时的工作时间里，我最多只需要工作五个小时就可以了。其他的时间都是躲在阴凉处吸烟看热闹。 在墙上更简单了，因为只要指挥塔吊每个瓦工两侧各摆一个小砖拍子，这九百砖基本就能让他玩大半天。十分钟给小灰槽子加一次砂浆，其他时间就是蹲在阴凉处继续抽烟看热闹。 瓦工工作量很大，但是也不是一直在工作。事实上工地上基本找不到十二个小时一直干活的人。对于瓦工来说，砌筑的活是悠悠哒哒的干的，而且还要根据进度掌握速度。有时候明明半小时可以平口的墙体，但是下一个工作面无法施工，这时候就要适当的歇一会放慢速度。因为如果早早下墙了容易被安排去干零活。 有时候瓦工也不能得罪力工，因为如果得罪了力工，我能让他们停工待料在跳上呆着，还能在快要收工的时候再指挥吊车运一槽子砂浆来让他们不用完就走不了。 估计有人看烦了，说了这么半天和那图片有啥关系？ 没啥关系，我就是介绍一下背景，而且是二十多年前的背景。那时候说良心话我没觉得有多累。更何况那时候施工机械很少，体力劳动手工劳动多，远远比不了现在的工地各种施工机械设备取代了很多手工操作。为什么呢？因为人工费涨了机械设备没涨甚至降价了。 二十多年前，买一台塔吊要三四十万，而按照我们本地的造价，一栋五千平米的住宅才二百多万。所以那时候用人力比较划算。现在一台塔吊十几二十万，一个工程干下来还可以拿出去租赁，远比用人工划算得多了。 再说建筑工人的收入，我敢说，任何一个城市的建筑工人的收入，一定是高于这个城市的平均收入线的。因为这是行业性质所决定的。 很多人都习惯说建筑工人一天多少钱，其实那个是不准确的。因为现在建筑行业日工非常少。基本上都是砍块包出去的，所以都是挣计件工资的。我讲过瓦工一天算账七八百的，钢筋工上千的，架子工更别提了，几个人包一栋楼的外脚手两天干完拿十来万块钱喝酒去了。 在工地上拿日工的通常都是老弱病残，而且这个日工并不是开发商和建筑商给他们定的，而是带他们出来的包工头给定的。 记得去年也看过一个图片，一个高龄的农民工一双满是伤痕的手碰着几个桔子，据说这是他一路上的口粮，于是很多人在屏幕前落泪。 那个图片我真的无感，因为我很清楚，没有那么穷的农民工，他不舍得花钱吃饭，那只能说是他自己的问题，并不是这个行业的问题。 有人可能会说，那拿不到工钱的农民工可不可怜？ 这人吧，喝啤酒的时候就别唠白酒嗑。农民工欠薪问题也是行业问题，就好像开饭店就会遇到打白条的问题一样，你说开饭店的可不可怜？ 工地上有一句话：埋汰人干埋汰活。 我当初干活就埋汰，脚底下总弄不利索，碎砖头和砂浆洒的遍地都是。不过好在我那时候伺候的瓦工也都是埋汰人。直到我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干净人。 那是在北门六工地，抹灰的时候我去伺候两个瓦工。其中一个是瓦工班长，穿皮鞋戴白手套。 那时候伺候瓦工抹灰是用长把的灰勺，我要把灰浆搅拌得粘性适中，然后师傅那边一敲灰板子手往外一伸，我就一抖灰勺把一团砂浆在几米远外扔到灰板上。 还是手艺不精，经常有力量掌握不好的时候，或者灰浆太稀，反正就是崩了班长一脸一身。他穿蓝西装，灰点子干了以后即使搓掉了也还能看出白印。 刚开始他还比较有耐心告诉我注意点，再后来就直接用眼睛瞪我了。我很清楚再接下来肯定就是揍我了。所以赶紧放弃飞勺凑过去直接递灰。 等到两个瓦工收拾完墙洗涮完毕走了，我一个人又回到楼里，一勺一勺的接着练，不是责任心的问题，是怕明天挨揍。 等到后来农民工进入建筑市场，第一个面临的问题不是质量而是卫生。 有一次同时有两支队伍进入同一工地，这两支队伍的对比让我颇有感慨。 一支是黄岩的队伍，另一支我不说地方免得有地域攻击的嫌疑。 当时工地都是统一购买的卧具。蒲草的草甸，行军被。 其实民工也都自带了被褥，不同的是，黄岩带的是咱们正常家居的床具，另一支带的是棉絮。 黄岩的每天起床后铺好床单，然后用一块塑料布把整个单人床都盖上，把塑料布都塞进床垫下，这样即使工地灰尘再大也不用脏床。 另一支队伍就惨了，进去一看以为刚被轰炸过。棉絮咧着大嘴就在床上摊着，枕头没几天就已经黑乎乎的。 平时习惯和穿着上也很容易把二者区分开。 只要一收工，黄岩的肯定每人一个脸盆仔仔细细的洗漱干净，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把工作服泡上，掀开塑料布躺在床上休息一会等吃完饭再把工作服洗出来，然后穿上小西装出去逛街。说实话，他们走在街上，是不会有人把他们当农民工看待的。 另一伙就没法提了，不管身上多脏，直接就往棉絮上一萎，穿着鞋脚丫子都上床了。反正这么说吧，我晚上看这人脸上有一块脏痕，明天早上看的时候那痕迹还在，说明他不但晚上收工不洗，早上都不洗。咱就别提他们房间里的味道了，我只进去过一次，感觉上了青藏高原一样，头晕，眼睛疼。。。。。。 不过凡事都是有利有弊。有一次派出所来收人头费，总怀疑我少报人数，所以片警都喜欢查枕头定人数。我站在门外压根就没打算进去，有一个年轻的小外勤刚进去不到三秒钟就大呼小叫的窜出来了，那表情我现在想起来都想乐。等他打完喷嚏问我里边住了多少人我说十个，他说不可能，二十只臭脚丫子绝对弄不出那么厚重的味道来，我只是做了一个不信你自己进去查的手势，他就不再坚持了。 所以没事的时候我喜欢去黄岩那边，里边收拾的特别干净，木匠还钉了几张小木桌，几个白白净净的农民工还在那里喝绿茶，虽然我喝不惯那黄豆水一样的玩意，但是确实感觉到很舒服。 我当工人的时候，有时候也有工地较远的时候，我都是随身带一个厚一点的方便袋或者编织袋，里边装一套工作服，外边就是日常的衣服，到了工地把工作服换上，收工洗涮干净以后再装进袋子里系好。这样不论是坐车还是骑车，不至于因为身上很脏遭人白眼，更主要的是自己不允许自己那样邋遢。话说人穿衣服其实不也是给别人看的嘛。 近些年，工地不仅在工艺、机械设备上有了大大的改观，连农民工的工作和居住环境都有了质的飞跃。 采光良好的板房，每人一具的单人床，有的工地还提供简易淋浴间。这让农民工兄弟能够在工作之余保持较为体面的外表。 工地毕竟是工地，不求谁穿的华美，其实干净就行。这一点并不难做到。任何一个工地都不会缺少水源的。当年我们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有的人干脆跳进搅拌机旁边的蓄水槽也要洗干净再回去，这是习惯。 建筑工地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脏，多数都是粉尘类的，用水一冲就掉。最脏的可能要算油工，涂料油漆的比较难弄，但是油工反而很干净，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工作服上有异味，所以他们一定要洗干净把工作服严严实实的包好才走出工地。 农民工是个特殊的群体，因为他们通常要远离家园在外漂泊。这种异地居住会给人带来一些其他的想法，比如我曾经问过一些人为什么不把自己弄的干净一点呢？他们回答我：反正这人也没人认识我，我费那劲干啥？ 我没理由指责他，因为我承认他说的有一定道理。一个人在外地从事社会底层工作，工作环境又脏乱差，唯一的目标就是挣钱寄回家里然后回家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们也在外地施工过好几年，但是我们从来没这么想过。因为无论我们去的是小城市还是大城市，我们都代表着我们城市出去的，我们虽然是建筑工人，但是我们同样可以穿着得干净体面，因为我们要在那里施工几年，所以我们要学会入乡随俗，所以我们首先要尊重当地人的生活习惯和不给当地人造成不便。 人都是群体动物，都是要活在人群中活在别人的视线当中，不论是去建设还是去旅游，骨子里都是跑到别人家里去了。咱们不论城市还是乡村，去别人家坐客肯定不能光着膀子穿个小内内支愣着就去了，起码的礼貌和体面还是必须的。 这几年，农民工的素质开始两极分化，一种是有组织有分工的产业工人化，一种是散兵游勇的痞子化。前者的精神面貌不可与后者同日而语。有时候看一支队伍的素质，看工人的日常穿着就可见一斑。那些穿的埋了吧汰的就来工地找活的，他连自己都收拾不利索，你相信他能保证工程质量吗？ 就现在这个季节温度，加上工地上的碱性粉尘，再和汗味那么一混合，我保证鼻咽癌晚期患者都能闻得到。所以，别管多累，其实还能多累？收工以后弄点水简单的洗涮一下，充其量就是五分钟的事儿，再随身带一套普通的衣物上下工的时候换上，这才是最基本的公德。 现在啊，有一种不太好的苗头，就是煽情泛滥。任何事都要煽情，把问题的本来实质用情感遮盖住了。所以呢，同情也好，可怜也罢，都不应该成为不文明行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配发文字是：北京地铁十号线看见的，心里酸酸的。。。。。
转发评论中，有的网友称他们是怕弄脏了别人和座椅，所以他们才是最干净的人。。。。。。 我不具备透过脏兮兮的衣着看到纯净的内心的功夫。我只知道，网络和现实是有差距的，不论你认为他们的心灵多么的纯净，你遇到了他们也会躲，他坐你旁边你也要皱眉甚至呵斥。。。。。。 微博是个正义与爱心齐飞且泛滥的平台，也是经常因为质疑别人而被别人质疑的地方，所以既然有些网友以“你知道他们有多辛苦吗？你干过这工作吗？”为由进行质疑，我也不妨以我从业几十年的经历来回答。 搞基建很苦很累。 什么？你问我基建是什么？好吧，基建就是基本建设的简称。所谓的建筑工人和农名工，都是从事基本建设的从业者。 我十几岁进这行，从力工干起，最累的一天一个人上了两万红砖。上墙伺候过瓦匠，进楼伺候过抹灰，搞过水电，当过工长项目经理，自己也承揽过工程。所以我对这行应该还是应该有写发言权的。 也许我该这么说：当我只有十几岁的时候，我就开始用我瘦弱的身躯承担起普通成年人难以完成的工作量，每天我要反复的提起放下，将十万斤的重物送到半空中去。。。。。。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说人话！ 好吧，其实我就是手拿砖夹子把红砖码放到砖拍子上然后扣上砖笼子用吊车吊走我就不管了。 两万红砖是什么概念？以当时的红砖为例，一个成手瓦工每天红砖砌筑量在1000—2000之间，如果是没有窗户的山墙可能还能高一点，如果是有窗口门口的24墙也就一千左右。也就是说，我一个人能供十个瓦工一天的砌筑量。 上两万红砖需要多少时间呢？ 小拍子450块110夹加帽三到五分钟，大拍子700块170夹加帽六到十分钟。按照大拍子最高时间三十拍计算一共是300分钟。这其实还要加上挂钩和接拍的时间。也即是说，从每天早六点到晚六点这十二个小时的工作时间里，我最多只需要工作五个小时就可以了。其他的时间都是躲在阴凉处吸烟看热闹。 在墙上更简单了，因为只要指挥塔吊每个瓦工两侧各摆一个小砖拍子，这九百砖基本就能让他玩大半天。十分钟给小灰槽子加一次砂浆，其他时间就是蹲在阴凉处继续抽烟看热闹。 瓦工工作量很大，但是也不是一直在工作。事实上工地上基本找不到十二个小时一直干活的人。对于瓦工来说，砌筑的活是悠悠哒哒的干的，而且还要根据进度掌握速度。有时候明明半小时可以平口的墙体，但是下一个工作面无法施工，这时候就要适当的歇一会放慢速度。因为如果早早下墙了容易被安排去干零活。 有时候瓦工也不能得罪力工，因为如果得罪了力工，我能让他们停工待料在跳上呆着，还能在快要收工的时候再指挥吊车运一槽子砂浆来让他们不用完就走不了。 估计有人看烦了，说了这么半天和那图片有啥关系？ 没啥关系，我就是介绍一下背景，而且是二十多年前的背景。那时候说良心话我没觉得有多累。更何况那时候施工机械很少，体力劳动手工劳动多，远远比不了现在的工地各种施工机械设备取代了很多手工操作。为什么呢？因为人工费涨了机械设备没涨甚至降价了。 二十多年前，买一台塔吊要三四十万，而按照我们本地的造价，一栋五千平米的住宅才二百多万。所以那时候用人力比较划算。现在一台塔吊十几二十万，一个工程干下来还可以拿出去租赁，远比用人工划算得多了。 再说建筑工人的收入，我敢说，任何一个城市的建筑工人的收入，一定是高于这个城市的平均收入线的。因为这是行业性质所决定的。 很多人都习惯说建筑工人一天多少钱，其实那个是不准确的。因为现在建筑行业日工非常少。基本上都是砍块包出去的，所以都是挣计件工资的。我讲过瓦工一天算账七八百的，钢筋工上千的，架子工更别提了，几个人包一栋楼的外脚手两天干完拿十来万块钱喝酒去了。 在工地上拿日工的通常都是老弱病残，而且这个日工并不是开发商和建筑商给他们定的，而是带他们出来的包工头给定的。 记得去年也看过一个图片，一个高龄的农民工一双满是伤痕的手碰着几个桔子，据说这是他一路上的口粮，于是很多人在屏幕前落泪。 那个图片我真的无感，因为我很清楚，没有那么穷的农民工，他不舍得花钱吃饭，那只能说是他自己的问题，并不是这个行业的问题。 有人可能会说，那拿不到工钱的农民工可不可怜？ 这人吧，喝啤酒的时候就别唠白酒嗑。农民工欠薪问题也是行业问题，就好像开饭店就会遇到打白条的问题一样，你说开饭店的可不可怜？ 工地上有一句话：埋汰人干埋汰活。 我当初干活就埋汰，脚底下总弄不利索，碎砖头和砂浆洒的遍地都是。不过好在我那时候伺候的瓦工也都是埋汰人。直到我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干净人。 那是在北门六工地，抹灰的时候我去伺候两个瓦工。其中一个是瓦工班长，穿皮鞋戴白手套。 那时候伺候瓦工抹灰是用长把的灰勺，我要把灰浆搅拌得粘性适中，然后师傅那边一敲灰板子手往外一伸，我就一抖灰勺把一团砂浆在几米远外扔到灰板上。 还是手艺不精，经常有力量掌握不好的时候，或者灰浆太稀，反正就是崩了班长一脸一身。他穿蓝西装，灰点子干了以后即使搓掉了也还能看出白印。 刚开始他还比较有耐心告诉我注意点，再后来就直接用眼睛瞪我了。我很清楚再接下来肯定就是揍我了。所以赶紧放弃飞勺凑过去直接递灰。 等到两个瓦工收拾完墙洗涮完毕走了，我一个人又回到楼里，一勺一勺的接着练，不是责任心的问题，是怕明天挨揍。 等到后来农民工进入建筑市场，第一个面临的问题不是质量而是卫生。 有一次同时有两支队伍进入同一工地，这两支队伍的对比让我颇有感慨。 一支是黄岩的队伍，另一支我不说地方免得有地域攻击的嫌疑。 当时工地都是统一购买的卧具。蒲草的草甸，行军被。 其实民工也都自带了被褥，不同的是，黄岩带的是咱们正常家居的床具，另一支带的是棉絮。 黄岩的每天起床后铺好床单，然后用一块塑料布把整个单人床都盖上，把塑料布都塞进床垫下，这样即使工地灰尘再大也不用脏床。 另一支队伍就惨了，进去一看以为刚被轰炸过。棉絮咧着大嘴就在床上摊着，枕头没几天就已经黑乎乎的。 平时习惯和穿着上也很容易把二者区分开。 只要一收工，黄岩的肯定每人一个脸盆仔仔细细的洗漱干净，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把工作服泡上，掀开塑料布躺在床上休息一会等吃完饭再把工作服洗出来，然后穿上小西装出去逛街。说实话，他们走在街上，是不会有人把他们当农民工看待的。 另一伙就没法提了，不管身上多脏，直接就往棉絮上一萎，穿着鞋脚丫子都上床了。反正这么说吧，我晚上看这人脸上有一块脏痕，明天早上看的时候那痕迹还在，说明他不但晚上收工不洗，早上都不洗。咱就别提他们房间里的味道了，我只进去过一次，感觉上了青藏高原一样，头晕，眼睛疼。。。。。。 不过凡事都是有利有弊。有一次派出所来收人头费，总怀疑我少报人数，所以片警都喜欢查枕头定人数。我站在门外压根就没打算进去，有一个年轻的小外勤刚进去不到三秒钟就大呼小叫的窜出来了，那表情我现在想起来都想乐。等他打完喷嚏问我里边住了多少人我说十个，他说不可能，二十只臭脚丫子绝对弄不出那么厚重的味道来，我只是做了一个不信你自己进去查的手势，他就不再坚持了。 所以没事的时候我喜欢去黄岩那边，里边收拾的特别干净，木匠还钉了几张小木桌，几个白白净净的农民工还在那里喝绿茶，虽然我喝不惯那黄豆水一样的玩意，但是确实感觉到很舒服。 我当工人的时候，有时候也有工地较远的时候，我都是随身带一个厚一点的方便袋或者编织袋，里边装一套工作服，外边就是日常的衣服，到了工地把工作服换上，收工洗涮干净以后再装进袋子里系好。这样不论是坐车还是骑车，不至于因为身上很脏遭人白眼，更主要的是自己不允许自己那样邋遢。话说人穿衣服其实不也是给别人看的嘛。 近些年，工地不仅在工艺、机械设备上有了大大的改观，连农民工的工作和居住环境都有了质的飞跃。 采光良好的板房，每人一具的单人床，有的工地还提供简易淋浴间。这让农民工兄弟能够在工作之余保持较为体面的外表。 工地毕竟是工地，不求谁穿的华美，其实干净就行。这一点并不难做到。任何一个工地都不会缺少水源的。当年我们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有的人干脆跳进搅拌机旁边的蓄水槽也要洗干净再回去，这是习惯。 建筑工地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脏，多数都是粉尘类的，用水一冲就掉。最脏的可能要算油工，涂料油漆的比较难弄，但是油工反而很干净，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工作服上有异味，所以他们一定要洗干净把工作服严严实实的包好才走出工地。 农民工是个特殊的群体，因为他们通常要远离家园在外漂泊。这种异地居住会给人带来一些其他的想法，比如我曾经问过一些人为什么不把自己弄的干净一点呢？他们回答我：反正这人也没人认识我，我费那劲干啥？ 我没理由指责他，因为我承认他说的有一定道理。一个人在外地从事社会底层工作，工作环境又脏乱差，唯一的目标就是挣钱寄回家里然后回家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们也在外地施工过好几年，但是我们从来没这么想过。因为无论我们去的是小城市还是大城市，我们都代表着我们城市出去的，我们虽然是建筑工人，但是我们同样可以穿着得干净体面，因为我们要在那里施工几年，所以我们要学会入乡随俗，所以我们首先要尊重当地人的生活习惯和不给当地人造成不便。 人都是群体动物，都是要活在人群中活在别人的视线当中，不论是去建设还是去旅游，骨子里都是跑到别人家里去了。咱们不论城市还是乡村，去别人家坐客肯定不能光着膀子穿个小内内支愣着就去了，起码的礼貌和体面还是必须的。 这几年，农民工的素质开始两极分化，一种是有组织有分工的产业工人化，一种是散兵游勇的痞子化。前者的精神面貌不可与后者同日而语。有时候看一支队伍的素质，看工人的日常穿着就可见一斑。那些穿的埋了吧汰的就来工地找活的，他连自己都收拾不利索，你相信他能保证工程质量吗？ 就现在这个季节温度，加上工地上的碱性粉尘，再和汗味那么一混合，我保证鼻咽癌晚期患者都能闻得到。所以，别管多累，其实还能多累？收工以后弄点水简单的洗涮一下，充其量就是五分钟的事儿，再随身带一套普通的衣物上下工的时候换上，这才是最基本的公德。 现在啊，有一种不太好的苗头，就是煽情泛滥。任何事都要煽情，把问题的本来实质用情感遮盖住了。所以呢，同情也好，可怜也罢，都不应该成为不文明行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写文章很费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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