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泪让我忘不掉

最后一支多巴胺 2016-02-03 07:35:22

又快要到了对中国人来说至关重要的农历春节，因为这是全家团圆的时刻。我想起了发生在去年农历春节前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之所以让我至今难忘，是因为一个男人的眼泪，也因为它让我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那天大约是晚上7点钟左右的时候，一个30多岁的男子慌忙闯进诊室气喘吁吁的说：“医生，我妈妈快不行了，快点”。我赶忙站起来：“人在哪里？”原来他的妈妈还在急诊大厅之外的出租车里，为赶紧喊上护士推着平车跟随他来到门外。

打开车门，只看见一位气若游丝的老年女性正半躺着蜷缩在出租车之中。等他将母亲从车里抱出来放在平车上时，这位面色灰黄，口唇紫绀的患者已经出现了叹息样呼吸。我知道她马上可能就要发生心跳呼吸骤停。事实上几分钟之后，在她身上便已经发生了心跳呼吸骤停。

来不及等他去挂号，必须马上抢救！因为时间就是心肌，时间就是生命。每耽误一分钟，患者被抢救成功的希望就要大幅度减少！立刻心肺复苏、胸外按压、电除颤、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通气。40分钟内她的心跳呼吸停止三次，我抢救回来三次！等到第三次的时候，我已经满头大汗，双上肢已经开始出现麻木疼痛！幸运的是通过我的努力，她终于有了自主心跳，而且本已散大的瞳孔也开始出现了缩小，有了微弱的对光反射！

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位年仅55岁的女性患者突然出现心跳呼吸骤停呢？从他的口中我大概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大致过程。原来这位被我从死神手中拉回的患者早在十年前就被诊断为糖尿病，但是因为经济原因一直没有正规服药。三年前开始有出现了反复的胸闷胸痛，外院诊断为冠心病、心绞痛。从前一日晚上开始患者便出现了胸痛、咳嗽，一直拖到腊月二十九日的晚上六点钟。才因难以忍受由其子乘坐出租车前来！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如果能够早几个小时赶到医院或许结果便不会如此尽心动魄！虽然经过抢救后她已经恢复了自主心跳，但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呼吸仍然需要依靠呼吸机的辅助通气。我对他说：“你妈妈现在已经恢复了自主心跳，但是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现在高度怀疑是肺栓塞所致，但是需要进一步完善检查明确。现在需要住进重症监护病房检查治疗。但是费用比较昂贵，每天可能需要将近一万元左右”。

他无力的问我：“能有多少希望？”。其实这个问题是我最不愿意回答的，因为我不忍心去让他去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但是，现实告诉我必须要将实情的各种可能都告诉她：“1、患者病情很重，虽然现在恢复了自主心跳，但是随时有再次停止的可能。2、患者心跳呼吸停止时间太长，体内存在严重的酸中毒，大脑等器官必然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3、有可能住进重症监护病房后几个小时或者几天后仍然是死亡。4、也有可能只是保住了心跳、呼吸，或许会留下其它严重的并发症，甚至再也不会醒过来的植物人。还有许多检查要做。其实对这样的危重患者来说一切都是未知的，甚至可以随时发生任何我们意想不到的意外。”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我于心不忍有忍不住说：“心跳骤停三次被抢救后仍能恢复自主心跳实在不容易。况且患者只有55岁，如果是75岁的话放弃也在情理之中。要是家庭条件准许话还是送至重症监护病房搏一搏吧。”

半小时后他告诉我：“医生，我们决定带着妈妈回家了。因为我的家庭比较困难，妹妹还在外地上学，这几万元实在没有办法。”虽然我觉得比较可惜，但是我依然只能尊重患者家属的决定。我知道只要我将患者的气管插管拔出，或许几分钟后她的心跳就会再次停止。在拔出气管插管，我决定让这位痛苦的儿子见母亲最后一面。因为这也是他的要求。

当看见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的母亲后，他再也坚持不住表面的镇静。他拉着母亲的手痛苦流涕：“明天就是春节了，你不是说要等妹妹回来吗？你不是说明年要帮我带孩子的吗？”

我忘记不了他的眼泪，因为这不仅是爱，更是无奈的眼泪。我想到了我的妈妈，如果将我换做是他，我会如何选择？

因为当地的习俗是人不能死在外面，必要在最后时刻回到自己的家中。最终我不得不拔出了这位母亲口中的气管插管，带着悲伤和遗憾的心情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至今难忘。

如果她能够正常使用降糖药，如果她能够及时就医，又如果她的家庭有足够的经济支撑，或许结局便大不一样！

可是，面对这些我能够做些什么呢？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让更多人了解更多一点！

最后一支多巴胺：急诊内科医生，今日头条签约作者，新浪微博签约自媒体。本文首发今日头条，图片来源于网络，未经同意不得擅自转发用于商业用途。

要想过此路，留下买卤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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