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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波】成瘾 (1-30)R18完
请叫我严二宽 2016-02-09 03:25:21

(1)

那个男人的性器第一次插入张晓波火热艰涩的内里,又疼又涨的感觉塞满了他整个甬道。他不想像个女人一样叫出声来,但是谭小飞的动作又狠又辣,坚挺的肉刃一寸寸地扩开他未经人事的甬道,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好像都集中于他被人蛮弄操干的后穴里。他们的前戏做得粗糙又敷衍,第三根手指甚至还没有完全插进去谭小飞就罢了手,直接提枪上阵。


性器就这样一点一点生硬地顶进去,张晓波疼得咬牙切齿,白嫩的脸都拧了起来,肉刃破开洞口的时候还能看见旁边被翻出的软肉,紧致地吐纳着谭小飞的性器。只是行进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困难,谭小飞才在他们交合的地方抹上一点润滑,既而又重重地撞进张晓波的身体里。张晓波抓着床单的手都冒出了青筋,冷汗从他的背上一点点熬出来,谭小飞却毫不在意,反而是把张晓波的腰身又往上面抬了抬,让自己可以更加深入。他的手在张晓波的臀瓣上捏出了两道红印,一边律动一边还用力拍了拍,顷刻就浮现出两道掌印,挑衅的意味十足。


“谭小飞……妞我没睡,上男人,你真他妈有病!”张晓波硬生生地忍住身下的疼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谭小飞听他骂着自己,却是理也不理,嘴角扯着漠然的笑,身下却是毫不迟疑直接一个凶狠的挺入,捅得张晓波只剩下颤栗的份。


“别嚷嚷行吗?像个女人似的。”谭小飞嘲弄他,故意把肉体撞击的声音弄大,更加清晰的还有肉棒在身体里轮番进出的声音,张晓波闭着眼睛听了个明明白白,意识随着身下反复磨砺的动作而疼得清醒,但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叫人感到羞耻。他希望自己现在可以马上昏过去,只是天不遂人愿,身上越痛精神倒反而越清醒,他只能每一秒都紧张等待着谭小飞下一秒蛮横的冲撞,肠肉因为疼痛而夹得更紧,使劲咬着谭小飞的肉棒不放,结果却是弄得自己更疼。他脑袋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当真是一场活受罪。他张晓波就算不学无术了那么多年,不仅被人打过还被人追着几条街地打过,可是从来没有那么痛过。


张晓波也不知道自己是撞了什么邪走的什么霉运,反正那晚上他喝是喝多了,妞也是调戏了的,但是没有和她上过床。他不知道那个妞是谭小飞的人,要知道他也不会没事找事地就去撩她。总之现在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不说自己还上了谭小飞的床,一开始他只是真他妈的觉得膈应,真没想到谭小飞还能对他做出这种对女人做的事情来,张晓波一边感觉到谭小飞的肉棒越顶越里面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身心搅弄下他真的感觉快要疯了。


只有疼,没什么快感,偶尔撞过前列腺的时候会有点似有若无的感觉。不过谭小飞并没有要照顾张晓波的意思,完全就是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发泄。插了会儿后张晓波的甬道里就足够湿了,谭小飞的动作也变得大开大阖起来。张晓波并没有感觉好受一点,因为前面太用力,导致谭小飞那玩意儿磨得他肠道又肿又疼,而且谭小飞压在他身上的时间竟然特持久,完全没有要射的意思,张晓波觉得自己完全是在熬着酷刑,偏偏还没有尽头,也没人告诉他死期。


“骂我?怎么也不看看你的姿势,脸长得倒还行,说话怎么就那么欠啊?”谭小飞把张晓波的脸掰过来,后入的姿势让他之前看不见他的脸,现在才发现张晓波疼得脸都白了,眼眶都红了一圈愣是没哭。强上的那种疼跟被人砍一刀的痛不一样,润滑不够的时候身下那个人会有种自己被撕裂的感觉,痛得眼前都要发黑,谭小飞知道张晓波把自己凌迟处死的心估计都有了。谭小飞以为张晓波会哭,别的不说,生理性的泪水总是会掉下来的吧,结果张晓波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倒是能忍,眼眶红得像是受尽了委屈,谭小飞一个没忍住,就感觉自己就要射了。


“你他妈的别射我里面!”张晓波感觉谭小波在他身后的动作加快,就知道他要射了。但是眼见着他要射了也没有要拔出来的意思,不由就慌了神。张晓波就算能忍着谭小飞这样上他,也受不了他把精液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谭小飞原来是想拔出来的,结果张晓波突然冲他一吼吓了他一跳,这下又让他没忍住。他最后捅的那几下每一下都是连根入肉,结结实实地落到了实处的,但也不像对付女人的时候他会在靠近外面点的地方快速插几次再拔出来,反正谭小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莫名地射在了张晓波里面,一边射一边又被张晓波又热又紧的后穴夹着,那精液是一股一股被张晓波夹出来的,谭小飞射完喘着气,发现上张晓波的感觉竟然比上女人还要爽一点。


他没有要着急拿出来的意思,单手握着张晓波的腰停在那里。张晓波总算缓了口气,但连骂人的精神头都没有了,反正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硬起来过,只是在被动地承受着。过了几分钟他总算缓过神开始挣扎起来,谭小飞没压住他的动作,索性就从里面拔出来了。张晓波的动作激烈了点,血丝和精液混杂着从他的股间黏腻腻地流下来,张晓波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到,一下子脸都黑了。


其实没有流多少血,只是有一点点血丝,肠壁肯定是有点磨破了的,就谭小飞那不管不顾的态度,不磨破也难。


谭小飞被张晓波股间的景象刺激了一下,张晓波的后穴甚至还在收缩。他挑起勾在后穴那里的一丝白浊,中指又顺着粘液再插进张晓波的身体里,意犹未尽地用手指抽插了两下,在张晓波耳边意有所指地说,“张晓波,没想到你还挺好吃的。”


张晓波被谭小飞的手指顶着不能动,发现谭小飞还是射在他的里面,只觉得两眼发黑,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扯着嗓子怒骂道,“你他妈的滚蛋!听不懂人话啊?王八蛋!”


谭小飞呵呵笑了两声,手指粗鲁地从张晓波的声音里抽出来,顿时疼得张晓波龇牙咧嘴的。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那张脸,他的脸上还有之前被阿彪揍出的红痕,淤青还没有散开来,眼圈又是红的,看起来格外狼狈。谭小飞心软之下就打算放过张晓波一次,他的裤子从始至终就没有脱下来过,衬衣也只是解开了几个扣子,却把张晓波扒了个精光。他一边系着扣子一边随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冲张晓波说,“把自己弄干净走人吧。”


张晓波感觉自己被谭小飞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从头到尾侮辱了个遍。


张晓波整个人都震了一下,下一刻屈辱地攥紧了拳头,他一言不发地穿上衣服,没往浴室里去,直接往大门口走,狠命地冲着谭小飞猛力甩上门,门被撞得啪啪响。张晓波回过身又往那门上踹了一脚,没想到牵扯了身后的伤口,气血不稳,随即面色发青地骂了一句操。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摔门离开的那假阵势,也就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张晓波是阿彪绑着送到他面前的,他对于那个所谓的女朋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其实也不在乎她有没有和张晓波打过炮,连揍完张晓波再把他绑过来都是阿彪的主意。阿彪在这种事方面习惯性地为谭小飞出头,但是谭小飞对那个女的没什么感情,这种事情也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谭小飞最近被他爸烦得闹心,原本都没打算管这事,没想到张晓波被绑着带到他面前,那又有些紧张有点不安又不服气的小表情竟然挠得谭小飞有点心痒。


谭小飞把张晓波上了的时候没想太多,他做过不着边际的事情有很多,曾经飙车的时候还撞死过人,操个男人也没什么不好下手的心理障碍。谭小飞许多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特没劲的,就想要做些刺激的事情发泄下情绪。不过谭小飞要是知道张晓波之后干出的那档子破事,估计会把他压在身下死命地操,操到张晓波爬不起来闹不出事为止。


(2)

张晓波离开谭小飞那儿的时候其实还没有从自己被一个男人操了的事实面前回过神来。谭小飞对他做了那种事,他不仅愤怒,更多的是想要离谭小飞远点,越远越好。一直等他终于在外面走了一段路,被寒风糊了个透心凉心飞扬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像冰块一样的僵住了。他茫然地想,自己刚刚是不是有点窝囊。


他心里委屈,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咽不下这口气。


先不说他根本没有动过谭小飞的女人,就算动了那个尖果儿难道他谭小飞就能这样对他?谭小飞凭什么这样对他?操,他谭小飞这是把他当女人唬呢!


张晓波知道谭小飞这群人,有钱有车,一天到晚顶着北京城的霾在路上飙车找死。张晓波在酒吧的角落里呛掉一瓶又一瓶啤酒,喝不进去的酒就从嘴里溢出来滚进颈脖里,他的眼睛像个兔子,红血丝一条一条地埋伏在眼睛里。


张晓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酒瓶子横七竖八地摆在桌子上,他冷眼瞅着酒吧里来来往往的人,觉得世界在转呼啦圈。结果他打了个酒嗝,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于是他冷静地想,“有钱了不起啊。”


他冷静着摔了个酒瓶子,酒瓶每咣当一声,他的胆子就壮上几分。他觉得这事不能就这样完了,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屁股疼,当晚就去划了谭小飞最心爱的车。

.

第二天张晓波是被阿彪的一盆冷水浇醒的,大冬天的,水里还带着冰渣子。阿彪一看见他睁开眼,心里的火就窜起来了,扔了水桶拎起张晓波的衣领就朝张晓波的脸上一拳揍了上去,血顿时从张晓波的嘴角流下去,直接打麻了他的半张脸。阿彪的眼睛里都是火,一边打一边骂,“你小子他妈想死啊?!这车也他妈是你敢划的?!”


法拉利恩佐,全球限量,花钱都他妈买不到,被这小子划一道口子,艺术品就变成了瑕疵品!阿彪把张晓波拉起来,一脚一脚地往他胃上踹,直踢得张晓波吐酸水。


谭小飞阴沉着脸看着阿彪动手,一言不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谭小飞怒了。整个修车厂安静地不像话,平时喜欢起哄的人都哑了声,静得只有阿彪一拳一脚砸到张晓波身上的声音。阿彪的愤怒是发泄出来的,而谭小飞的愤怒流于平静之下。


恩佐是他最喜欢的一辆车,他倒是走了眼没看出来张晓波也是个心狠手辣的,那么长的一道口直接划到了电泳层,谭小飞眼睛只要一扫到那道银白的划痕凄凄惨惨地盘在他的宝贝恩佐上,连把张晓波剁了的念头都有了。那道划痕就是一根刺,直接插到了谭小飞心上。


张晓波被打的半死不活,谭小飞才说了话,“把他扔到我房间里去,铐上。”


阿彪吩咐了几个人把张晓波半拖半拽的上了二楼,走到谭小飞身边说,“不能便宜了这小子,不长眼的东西,什么玩意儿啊!”


谭小飞看着自己的恩佐,没被张晓波动过的那半面还是像原来一样完美,他闭了闭眼,强忍住一身怒意,缓缓吐出两个字,“便宜?”


谭小飞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就看到张晓波垂着头恹恹地靠在他的床旁,右手被铐在床的杠子上,一身狼狈。他开始想不明白张晓波怎么就突然有胆子去划他的车,后来他闻到那一身酒气,才明白了张晓波这是酒精上脑。谭小飞看着张晓波这张脸就窝气,他头回见到有人划了他的车还能倒在他车旁睡得那么香的人。


谭小飞走到张晓波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他蹲下身,虚虚地握住张晓波的颈脖,发现张晓波的身上是冷的,继而手上又用了些力让张晓波与他平视。


张晓波的眼睛很大,谭小飞的眼神很狠。


“张晓波,你是不是没脑子?”


张晓波喝了酒才有胆子去划谭小飞的车,此时酒已经醒了,下意识就有些心虚。但是一听到谭小飞的声音就觉得不对,他们的事不能这样算,当即抬起头迎着谭小飞锐利的目光反驳道,“你能操我,我凭什么不能划了你的车?!”


谭小飞嗤笑一声,不屑地看着他,“划车要赔,你赔得起?我看你连自己划的是什么车,要赔多少钱都不知道吧。家里有人吗?”


张晓波变了脸色,使劲把脸从从谭小飞的手里挣开,“家里没人!我一个人划的车,反正没钱赔,随便你怎样。”


谭小飞盯着张晓波看了半响,心想张晓波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凭这智商哧溜着活到那么大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么一个猴子请来的逗比发脾气都没什么意思。


谭小飞拎着张晓波翻了个身,张晓波半个身子都扑到了床上。谭小飞直接抓着张晓波的裤子往下扯,力道大的不行,扣子儿直接弹飞了出去。张晓波一看这阵势就慌了神,想到那天谭小飞对他后面做的事,条件反射地立马挣扎起来,无奈右手被铐着不能动弹,谭小飞用力抓着张晓波的左手,右腿直接压在张晓波腰上,一下子就叫他无法动弹了。


张晓波一边对着谭小飞骂骂咧咧,一边想自己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划完车以后怎么就在那里睡着了!这不摆明是欠揍吗?!


谭小飞直接撩开张晓波的内裤,不作停留,手指对着那缝儿就捅了进去。可是张晓波直觉这次和上次的感觉不同,谭小飞一直往他的前列腺上戳,痛了会儿后竟然有点爽。他扭过头对着谭小飞吼,“你他妈的又想干什么?”


谭小飞道,“不是随便我怎样吗?就让你看看自己发浪的样子。”


谭小飞的手很灵活,找的点也很准,始终是在张晓波的前列腺附近顶弄着,指腹在那里时轻时重地按压,张晓波趴在那里,竟然忍不住呻吟出声。他听到声音声音的时候自己都愣了一下,谭小飞手上的动作也顿了顿,他不用转过头都能想象到谭小飞脸上的嘲弄之色。他听到谭小飞的笑声,觉得屈辱,只能死命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谭小飞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狠,张晓波惶恐地发现自己前面竟然抬头了,但是他估计不上多想,只觉得自己后面被谭小飞的手指越弄越软,有种想要流水的冲动,慢慢地绷着的身子都放松下来了。前列腺是男人后面最容易感觉刺激的地方,谭小飞非常有耐心地玩弄着那处,张晓波觉得自己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呻吟从喉咙里面压着就溜了出去。他控制不住地就射了,但是那种感觉和跟女人做爱和自己打飞机都不一样,同样是快感的宣泄,却觉得自己射的非常不情愿。


张晓波喘着气不敢回过头,感觉自己这样非常丢脸。


“张晓波,爽不爽?”


“王八蛋!你是不是有病啊谭小飞!”张晓波现在简直条件反射,听到谭小飞的声音张口就骂。


“有病?不爽?不爽你射的是什么东西啊?”谭小飞探出手在张晓波前面摸了一把,手上弄到了张晓波的精液,直接扳过张晓波的脸,用蘸了液体的手捏住他的下颚,“做出来的事情就要认,脸长成这样也就算了,身子骨都比女人浪,也就只敢喝醉了才来划我的车。”


“车是我划的,我认了!听说你以前飙车的时候还撞死过人,你做的事情怎么就不认啊,有本事你就吃号子饭去!”张晓波这回也不挣扎了,死死地盯着谭小飞。


谭小飞不说话了。他看着张晓波的时候眼神像头狼,眼睛里面暗藏惊雷。他捏着张晓波下颚的手愈发用力,张晓波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他有点害怕谭小飞又像上次那样操他一回,但是他说话一冲动就不过脑子,一点就炸,自己都控制不住。


谭小飞竟然控制住了。他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起一条自己的裤子扔给张晓波,“穿上。”


张晓波不愿意,头甩到一边,谭小飞也没有动作,就站在那里冷冷地提醒他,“不穿我的你就穿着自己的裤子出去。”


张晓波的裤子刚刚被扯得扣儿飞了,一走路准得掉下去。张晓波脸色变了几变,还是妥协了。他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疼,穿裤子的动作有点不太利索,谭小飞拎着后头帮他提了提。谭小飞看着张晓波的屁股,又想起了他的宝贝恩佐上面被划的那条丑陋的线,一巴掌就往张晓波的屁股上拍了上去。张晓波受痛,被拍的又是那地方,他这次却不骂了,就是臊得想死。


(3)

张晓波穿好裤子后谭小飞却没有解开他的铐子,一言不发的就走了,张晓波以为是他又要想出什么法子倒腾自己,没想到天都黑了都再没看到谭小飞的影子,也没人敢进谭小飞的房间问候他一下,地上冰的慌,饿得他的胃直打哆嗦。


他在那地坐了一天,人都要僵住了,终于等到有人把他从房间里带出去的时候,他才察觉到原来自己的血液还在身体里流动。下楼的时候觉得身体不听使唤,腿都是麻的。那人押着他走到谭小飞面前,谭小飞没搭理他,只是轻轻地扫了他一眼,转过身冲着所有人喊,“上车!”


谭小飞的声音很有劲道,轻而易举地就调动起所有人的情绪,一群人全部都随着谭小飞刚落下的话音爆发出一声激烈的欢呼。阿彪凑到谭小飞身旁问,“那小子上哪辆车?”


张晓波听到这句话,抬起头不发一语地看着谭小飞。


谭小飞没犹豫,直接说,“我的车。”


张晓波被押着坐进了谭小飞的副座,手上的铐子让人卸了,他活动了下发红的手腕,下意识地系上了安全带。他没问谭小飞要带着他去哪儿,他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这阵势今晚铁定是去比赛的。谭小飞冷着脸看着张晓波的一连串动作,一脚踩下了油门。


今晚上飙的是长距离,谭小飞和对方定下了一万块的赌。对方领头的看着谭小飞副驾上竟然坐了个男人,冲谭小飞挑衅地笑了笑,“哟,带着小蜜玩呢,口味又变了?”


谭小飞抽完了一根烟,摁灭了烟头,不爽地挑了眉,“别啰嗦。”


谭小飞摇上车窗,看着张晓波没什么反应,竟然觉得有些意外。张晓波套着连帽衫,一张脸都隐在帽子里,谭小飞只能看见张晓波的脸色有点白,但是被打得地方还没有消肿,红扑扑的一片。


张晓波的脸色白是因为紧张,他没飙过车——当然他也没车,他只是想象了一下等会儿可能会有的感觉,觉得自己大概是撑不下去的。他喝了一晚上的酒,硬撑着没吐,今天一口饭都没吃,倒是把胃冷了半天,他估摸着这时候就算是坐公交车他都要晃晃悠悠地晕上好久。

撑不下去他也得咬牙熬着,反正不能在谭小飞面前缩了脖子!


谭小飞看到张晓波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不逃?”


张晓波一愣,随即反射性地摇了头,“逃不掉。”四面八方都是车,他倒是要往哪里逃——谭小飞是不是有病?


谭小飞冷哼一声,全当自己问了句废话。


“走了。”谭小飞冲对讲机吼了声,直接把车开到了他们比赛开始的车道上。车灯全部亮起,马达声轰鸣作响,张晓波分明只是坐在副驾,却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在这一片嘈杂的乌烟瘴气里飙高了,谭小飞又朝对讲机说了几句话,也没和张晓波打招呼。张晓波还没有弄清楚情况,警惕地转头看向谭小飞,只见谭小飞冲他一笑,那笑容里掺着邪气。张晓波一愣,车把手还没抓紧,一开场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甩出去了。


所有的车由谭小飞领头,喇叭一摁响都飞快地往前飙着码,谭小飞动作娴熟地打着方向盘,在张晓波眼里简直就是一秒换一个风景,反光镜里经过的一辆辆车只能大致看出颜色来,它们飞快地出现又飞快地消失,变成一条条带着颜色的直线。每经过一个拐弯口,张晓波都能听到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他的一颗心几乎堵到了嗓子眼,只能紧紧地拉住车门上的把手丝毫不敢放手,他想用双脚顶着前方踏脚的方法把自己的身子牢牢地固定在椅背上,但很快就发现这并没有什么用,身后的靠背一直在后面把他往前顶,不管多用力他还是没法坐稳当。


谭小飞熟练地刹车和变道,但最让张晓波受不了地是在拐弯的时候他直接借道到逆行线上,有迎面而来的车时谭小飞就轻描淡写地一打方向盘,两车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像和死神说着拜拜。


张晓波憋着气朝谭小飞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心脏又有点受不了——谭小飞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那种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亢奋两个字,明显是飙High了!


张晓波切切实实地有了种不在三界外,跳出五行中的感觉,他在谭小飞乱High的车技里很实在的体会到了什么是生死轮回。


谭小飞车开得越快,眼前就越模糊,他享受着濒临死亡和飞驰的刺激,他看到后视镜里对方领头的那孙子在后面死死跟着他,瞬间换档,油门到底,张晓波看见表盘上的指针正从200码往上飙,只觉得自己胃里一阵难受的翻腾。


轮胎声扎着他的耳膜,他提起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再不出声了,他死命抓着车把,转过头哑着嗓子朝谭小飞喊,“你是不是不怕死啊!不要再往上飙了!”


谭小飞淡定地一转方向盘,关了对讲机,“你划的那辆是我最喜欢的车,操作感比这辆更好。”


“我管你操作感好不好,你他妈快点给我停下来!”张晓波怒骂,胸腔里一口气憋得慌,说话要靠喊的,他简直想把谭小飞手上的方向盘拔下来。


谭小飞道,“你泡了我的马子,划了我的车,还他妈满嘴屁话。”


张晓波难受的不想说话,但是听着谭小飞这不可理喻的理论就想哈哈笑,“你打也打了,操也操了,你还想怎么着,我划你个车难道就得给你赔命啊!”


谭小飞转过一个弯道,轮胎声嗤嗤作响,他冷笑着回应张晓波,“你不就是害怕吗?我现在要是再撞死一个人,你也得跟着愧疚一辈子!”


张晓波发现他是记着自己那句话呢,整个人感觉都古怪了起来。他随口的一句话,谭小飞有必要那么斤斤计较吗?其实张晓波虽然在圈子里听说过这事,但这事从来都是谭小飞的逆鳞,没人会门面上跟谭小飞提,张晓波这是直接撞枪口上了。


张晓波不言语了,安静了了几秒钟,突然一拳砸到车窗上。他咬着牙也熬不下去了!


谭小波刚刚皱起眉,就听到张晓波说,“我要吐了!”


谭小飞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一边换了个道一边嫌弃地扫了张晓波一眼,“别吐我车上!”


“我也不想吐你车上!”张晓波憋着一股气,人都要晕上天了,忍了半响还是觉得自己忍不下去,冲谭小飞怒呛道,“你把车窗打开啊。”


车窗打开他妈能削掉你半个头!谭小飞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觉得自己飙高的肾上腺素都要漏气了,“你他妈不能再忍忍啊!”


他都快赢了。


这回张晓波回应的很快,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谭小飞,“……”


谭小飞咬着牙靠边停了车,眼睁睁地看着对头的那方把车开了过去,似乎也有点不明所以的样子。阿彪从对讲机里传出声音,问他出了什么事。谭小飞冷着声叫他们先走。他人生第一次经历着所有车一辆一辆从他身边飙了过去,而他竟然只能一边看着张晓波趴在杆子上吐的背影一边无聊地敲着方向盘,直恨得牙痒痒,“张晓波,我还真是太看得起你了!”


张晓波重新坐进车里的时候,竟然神色认真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他看着谭小飞难看的脸色,觉得这事儿吧还真是有点爽。


嬲你妈妈别,谭小飞头回飙车输的那么憋气。


等他终于把车开到终点,那一票人已经在那里等他很久了。谭小飞摇下车窗,对方领头的靠着车门走过来,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大概是第一次见过赢钱能赢那么容易的,眼神在张晓波和谭小飞身上乱瞄一圈,笑道,“看来小蜜儿还不适应啊。”


谭小飞黑着脸,从车窗里把一万块砸到那人身上,摁了摁喇叭,不做解释,直接带着自己的一队人走。他压抑着怒气朝自己人发号施令完,还不忘对张晓波嘲讽一句,“你的身价可真贵。”


(4)

张晓波总共三次折了谭小飞的面子,第一次泡了谭小飞的马子,第二次划了谭小飞的恩佐,第三次坏了谭小飞的比赛。就这样算下来,张晓波的胆儿还真不是一般大,脾气也是倔得厉害。比赛完回去之后谭小飞就让人把张晓波铐到二楼的破车间去,直接锁暖气旁。他觉得张晓波这种人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好,瞅一眼心里就闹腾。


谭小飞底下的兄弟对张晓波更加不爽,似乎自从出现了张晓波这个人之后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原本胜券在握的一场比赛竟然就这样黄了,简直是黄的莫名其妙,黄的无法理喻。谭小飞底下的兄弟还能够抱怨几句飞哥怎么就把张晓波带上了,谭小飞只能摆着一张冷脸自己吃瘪,暗地里觉得自己脑子搭错线搭得不是时候。


他才两天没搭理张晓波,就觉得世界平静下来了。结果恭叔最近时常往他这儿跑,十句话里面有九句离不开他爸的意思,他嫌烦,这才又想起张晓波来。当晚的比赛赢了,他的亢奋劲儿还没消下去,自己倒了杯牛奶,喝完就决定去看眼张晓波。


谭小飞头一次做绑票这事儿,还是非法拘禁,其实心里也没谱儿。特别是一踹开那破铁门就看到张晓波闭着眼睛靠在暖气上,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脊梁上都冒汗。张晓波对谭小飞的出现没什么反应,谭小飞只能走到暖气旁用力踹了两脚。


张晓波被他震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是谭小飞,立刻警惕起来。


谭小飞皱着眉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别装半死不活的样子。”


张晓波冲谭小飞翻了个眼道,“你不吃饭试试。”

谭小飞愣了愣,不动声色地问,“他们没给你吃饭?”


张晓波不言语,饿的没力气,也懒得搭理他。他现在头晕得慌,只想静静,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想,谭小飞自己做的事,怎么就不认呢?谭小飞那天回去后就告诉他那帮兄弟,自己要是给不出说法,就让他活活饿死,那明显是要弄他的意思。现在他真的快要饿死了,谭小飞竟然好像自己不知情的样子,吓唬谁呢。


谭小飞气头上说的话,睡了一觉竟然忘了。不过他也没想解释,他虽然看张晓波极其不爽,但也没有真的要把人弄死了。谭小飞在张晓波面前站了一会儿,见他又要把眼睛闭上了,决定先让底下的人弄碗粥上来。


果不其然,阿彪说,“那家伙儿惹了那么多麻烦,吃个屁饭啊,饿死算了!”


端到张晓波面前的果然是碗稀粥,稀得不能再稀了。张晓波想自己也没有必要在吃东西这事儿上倔着,拿起碗就全倒嘴里了,腮帮子鼓得那叫一个严实。谭小飞把阿彪叫了出去,拉了把椅子坐下看张晓波喝粥,觉得张晓波的样子有点像把吃的屯进腮帮子里的仓鼠。


张晓波喝完粥,抹了一下嘴,抬眼瞄了谭小波一眼,又靠回暖气旁了。


谭小飞点了根烟,烟雾袅袅的。


“你泡了我马子,欠债肉偿,我也就算了。”谭小飞道,“你划我一辆法拉利,这事儿肉偿没门,你得给我一个说法来,不然我就断了你腿。”


张晓波瞪着谭小飞,没想到他还有脸提这事,没力气也生生提了口气破口大骂,“谁他妈要给你肉偿!告诉你谭小飞——我没睡你马子,这之后还有你叫你兄弟打我一顿的事儿呢!”


谭小飞冷笑一声,“合着那预告片是摆设?你调戏我马子,打你一顿还嫌少了。”


张晓波听了这话就来气,他一直觉得自己被打的窝囊。他因为自己的性子之前也有惹过的事,招人打一顿他也认了,不会跟着后面再动手,但是自己没犯过的事儿他打死也不想认,招了他就得还回去,他直接回嘴道,“管不住自己的马子,头顶上都是草原!别他妈只往我身上窝气。”


谭小飞阴着脸看着张晓波,从脚边捡起一根生锈的铜棒,掏出布擦了擦。


张晓波一低头,“来来来,快一棍子敲熟了我!”


谭小飞没说话,走到张晓波面前,用铜棒挑起他的下巴,张晓波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盯着他。谭小飞吐了口烟,手腕一转,铜棒直接一棍子抡到暖气片上,发出铮铮的声响,准确地卡在暖气片里。张晓波因这动静而反射性地缩了一下,愣是没低头。


“好能耐。”谭小飞道,“没权没势的还没有钱,划了辆车还想这样赖过去是吧。”


“我是没钱赔,不行就断了我的腿,别以为什么事情都能随了你的意思。”张晓波不知道应该要赔多少钱,不过他想自己划的好歹也是辆法拉利,心里有数,反正是赔不起的,就继续呛声,“我没权没势什么也不是,谭小飞,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没权没势也什么都不是!”


谭小飞哈哈笑,朝张晓波身上靠了过去。谭小飞只要一靠近张晓波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又觉得心里那股气憋得慌,他想到谭小飞对他做的那破事儿脑门儿上青筋都得要爆出来,搁在心里气得快要吐血,威胁道,“你要再对我动那样的手,这事咱俩没完!”


谭小飞弯下腰掐着他的脖子,手上渐渐加了力道,在张晓波脸上慢慢审视着,吐了一口烟圈,嘲笑着眼前的人,“你还真说对了,你张晓波没权没势,到底凭什么和我没完?!”


谭小飞解下铐在暖气片上的铐子,按着张晓波的肩直接把落下来的铐子拷上他的左手,张晓波没力气挡着,后背硬生生受了一撞,还没直起腰来,就被谭小飞抓着后颈抬起了头。张晓波瞪着他的眼里都是血丝,可惜一张脸长得太嫩了,没显出凶悍来,倒是透着一股子倔。


谭小飞把烟头扔地上踩了两脚,直接拽着张晓波走出了门。


(5)

张晓波挣不过谭小飞,硬是被扣着下了楼,但是他脚下却对着钢板不安分地乱踢乱踹,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谭小飞底下正做着自己事儿的兄弟纷纷注意到了,以为他要开始整弄张晓波,不由都跃跃欲试起来,兴奋地朝着谭小飞喊,“飞哥,咱们怎么弄他?!”


谭小飞把张晓波关进自己那辆被划了道痕的法拉利恩佐,冷笑着俯身帮张晓波系上了安全带,抬起头把着车门朝他的兄弟们喊道,“做你们的事儿,这个我自己解决。”说完他就一把甩上了车门,随手掏出一根烟,一边点上一边坐进了驾驶位上,他朝张晓波瞥了一眼,随即发动了车。


底下的兄弟有些不太明事,看见谭小飞开着车走了,还有些发愣,只好对阿彪说,“彪哥,咱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阿彪想要跟上去,但摸着下巴隐隐约约又觉得不太对劲,一恍神谭小飞的车开的连影子都没了,只好一摆手道,“追啥呢,人都跑了!”


底下的兄弟:“……”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张晓波不知道谭小飞要把他带到哪去儿,这块地儿他其实不熟,夜深了路上连个鬼影子都瞅不见,他真猜不透谭小飞会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来。谭小飞生气的时候周围的气压都得低上几度,连他的弟兄们都不敢招他说话。


路也不远,就是随便拐了几个弯,厂子里的大门是直接开着的,看得出是个没啥人的废弃工厂。谭小飞直接在厂的正中停了车,他先下了车,掏出个手电照着张晓波。张晓波眼前突然大亮,下意识地就闭了眼,眼睛里晃着幽幽的光点,他虽然觉得不对劲,但始终没有吭声。


谭小飞嘴上叼着手电,把烟夹在了左手上,一把拉开了电闸,转瞬就把工厂一楼的灯给开了,接着又走到门口拉上了工厂的铁门。一连串动作下来,他手上的烟还没熄灭。


张晓波看得出来这个厂的构造和那个修车厂其实差不多,只不过那个修车厂被他们这群人修整了一下,变得有了一些人气罢了,想必本来两个厂的位置就相离不远。他还没有从自己的境况里缓过劲来,谭小飞就打开了车门,直接拽着他出去。他的手被谭小飞反铐着,铐子卡在肉上又冷又疼,两只手都使不上劲,谭小飞一推他他也没力气招架,直接靠在了引擎盖上。


张晓波皱了眉,心里有了隐约不好的预感,一直到谭小飞的手搭上了他,终于变了脸。


张晓波的脸色难看起来,却咬着牙不言语。他心里有想要指着谭小飞的鼻子骂的冲动,此时却又觉得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骂出去的都是屁话。谭小飞扯下他的裤子褪到腿弯处,张晓波的皮肤接触上冰凉的引擎盖,立刻打了个哆嗦。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的反应,竟然有些失望,“不骂?”


张晓波强忍下的脾气瞬间爆炸,怒极攻心般地在谭小飞手下胡乱挣扎,就差把谭小飞踩在脚下一顿臭骂,他简直难以置信谭小飞的不要脸,“你找骂啊谭小飞?你是不是犯贱啊?我骂你你放手啊?你有种不要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谭小飞摇头道,“你找操。”


谭小飞眯了眯眼睛,烟头在脚下踩了踩。握在张晓波身上的手控制着力道,轻易叫人逃不开。谭小飞扯下他的内裤,张晓波一屁股触上冰凉的引擎盖,冷的他不敢乱往旁边挪。谭小飞单手拉开张晓波黑色卫衣的拉链,衣服褪到手腕处,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毛衣,他用手撩了上去,看到张晓波的的乳头挺立着,让人有忍不住舔舐玩弄的欲望。


他低下头,舌尖在张晓波的左边的乳头上打着圈,寒凉的空气与谭小飞口腔里的热意相斥,又相互吸引。这感觉让张晓波觉得抗拒,又颇感怪异,他下意识地往谭小波的面前送了送,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这让人羞耻举动就后了悔。谭小飞用牙尖在上面轻轻啮咬,右手揉捏着他右边的乳头,指腹慢慢摩挲着上面的红晕和小疙瘩,张晓波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看着谭小飞的眼神里带着说不出恐惧。


他衣衫不正,动作被摆的放浪,更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身处这般境地。


谭小飞的手指在张晓波嘴里强硬地搅动着,用唾液弄湿了手指,对准张晓波的后穴插进去。甬道艰涩紧致,张晓波身体内里感受到了异物的侵入,抗拒却难耐地夹了下他的手指,谭小飞心中微微一动,转瞬便探进第二根手指,他的左手玩弄着张晓波胸前带着红晕挺立的乳头,张晓波仰着头喘息,眼角微微泛红。谭小波的手指在他的身体里抽插了十几下,才缓缓顶入了第三根,然而唾液总归是顶不上润滑油的,动作愈发艰涩困难。


张晓波不觉得痛,就是单纯觉得难受。他没办法在谭小飞手上放开自己的身体,整个人都绷着一股子紧张。这样的自我保护却导致他的后穴夹得越发的紧,谭小飞的手指撑不太开,只能硬生生往里面捅,一寸寸地把肠肉扩开。谭小飞原本被张晓波弄上了火气,有着想要大动干戈的意思,但没有想直接在引擎盖上干这事,没想到手上张晓波的后穴颤颤栗栗的收缩,下面很快就硬了,浑身都升了欲火。


谭小飞凑近了张晓波的耳朵道,“你划了我这辆车,我就在这辆车上操你一回,这事儿不亏吧?”


张晓波铐在背后的扣子膈着腰,躺不下去也直不起身,谭小飞的性器顶在他的穴口,用手扶着一点点碾着穴口外层的褶皱,恶劣地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打着圈,张晓波咽了下口水,脊梁上冒出冷汗,头回示了弱,嘴里却忍不住飙了脏话,“我会还你钱,你他妈别进来!”


谭小飞笑了笑,肉刃一寸寸挤进穴口里,缓缓地插到最深,热气喷进张晓波的耳朵里,他反驳道,“你还不起啊。”


张晓波僵在那里。谭小飞从最深处抽了出来,肠道被性器撑开,又狠狠地插了进去。谭小飞扔掉缠在张晓波腿弯上的裤子,双手撑在膝盖弯出把张晓波的下身提起一半,后穴隐秘的景致更是收入眼中。身下的律动节奏逐渐加快,张晓波的下身腾空,谭小飞的每一次冲撞都结结实实地落到了甬道深处,砸在他敏感红肿的软肉上,性器摩擦过肠壁上每一寸的敏感地带,两条腿被粗暴的力道固定着不能乱动,肉棒和臀肉的撞击声在安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而淫乱,回荡在张晓波的耳朵里燃起诡异的红晕,无法轻易动弹的双腿和身体内无法言喻的感觉化成了他无法自己抑制的痉挛。


张晓波闭着眼睛,颤抖着骂了一声,“操……”


谭小飞将自己从张晓波的身体里拔出来,让他跪在引擎盖上,用后入的姿势重新顶了进去。张晓波压抑着从妄图从嗓子眼溜出去的羞耻呻吟,牙关紧闭着颤抖,他的手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垂着头靠上恩佐的前窗,炙热的肉刃捅进了身体内更深更软的领域,张晓波无法控制自己迎合着谭小飞的动作往他身上凑近。交合处随着性器大开大阖的抽插翻出内里粉嫩的肠肉,从交合的地方燃起令人心悸的快意。他不停收缩着自己的后穴想把这人的性器从里面挤出去,却总让谭小飞更爽。


身后顶撞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次都是连根入肉不死不休,捅到最深的时候交合处几乎没有缝隙,肉棒撞上臀肉时交融得愈发紧密起来,张晓波的的甬道深处仿佛被火热的肉刃点燃了,从最深处的点爆发开来,身不由己地激起一阵震颤般的的收缩。


张小飞低着头,整个人都在抖,却不是因为冷,他欲火焚身。他的皮肤紧致而白皙,在谭小飞的眼里这肉眼可见的颤抖似是勾引,更加惹人疯狂。谭小飞觉得自己身下那物因为张晓波而硬的发烫,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与肆意。他在张晓波用力而沉溺的一个夹弄中射了出来,最后激烈急速的动作让张晓波首次发出细碎模糊的低吟。


谭小飞放手后有些惊讶,因为他看到张晓波竟然哭了。他闭着眼睛,喘着气没有吭声,却让人觉得他伤心到了极点。谭小飞觉得张晓波不该哭,这又不是第一次,他乱哭什么?


张晓波觉得,他划谭小飞的车可以是一时冲动的着急上火,可以是酒精上脑没有理智,也可以是单纯忍不住被人冤枉。时至今日,他却发现原来很多的事情不过是着了冲动的道,其实他也可以忍着被打的痛,被冤枉的苦,他甚至可以忍受着谭小飞对他做着不该做的事,忍着被侮辱的不甘。但是他忍不了自己对这样的事有了回应,因为一旦有了快感,那就不仅仅是谭小飞的问题了。


他竟然硬了。


(6)

大概是因为连日里着了凉,当晚回去之后在车上张晓波忽然就发了烧,迷迷糊糊地没什么意识,谭小飞没忍心继续铐着他,就让他在自己的床上睡了。张晓波睡觉像个猫,安安静静地比白天讨人喜。谭小飞抽了根烟,站在床头看着张晓波,觉得这人啊长得倒还真不错,脾气怎么就那么轴?


“谭小飞!”张晓波抱着被子滚了一圈,突然嘟囔了一句,谭小飞还没回过神,就听张晓波继续道,“你丫挺真邪乎,上赶着找抽呢!”


谭小飞,“……”


“做梦都不消停……”谭小飞笑了一下,“你丫倒是挺惦记我的。”


张晓波睡得熟了,谭小飞才发现被子被他全部卷了过去,好像很冷的样子。张晓波的烧发的来势汹汹,修车厂里也没有温度计感冒药之类的东西。谭小飞不知道张晓波烧得有多厉害,想要贴着额头量一下,又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撩开张晓波额前的小卷毛就弯腰低了头,张晓波呼出的气都是热的,扑在谭小飞脸上有点痒。谭小飞感受着张晓波额头上的温度,不由皱了下眉。


张晓波这是快熟了吧?谭小飞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处理,不过他发烧的时候睡一觉就好了,他虽然不知道张晓波的体质怎么样,但是一个男人,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都到了现在这个点,连谭小飞的那帮兄弟都睡死了。谭小飞刚把外套脱了准备睡觉,看着张晓波那一脸畏寒难受的模样,又沉默着把衣服穿了起来。他一边下楼一边想,这个点儿药店是不是都已经关门了?


等到谭小飞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24小时营业的药房,卖药的人都是快要无聊到去打瞌睡了的模样。谭小飞以前没有自己买过药,不知道原来连个发烧药都分好多种,他不懂哪种药压住发烧最管用,只能让那个人拿盒最贵的来。在谭小飞的意识里,贵点的药效果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走出药店的门,被迎面而来的风糊了一脸嘴刮子。


谭小飞把药扔到副驾驶座上,一边开着车一边思考着人生,发现自己好像从抓了张晓波这个人之后就没有做对过几件事儿,你说明明是张晓波亲了自个儿的蜜儿,为什么被划车的是他,被搅得输车的是他,甚至他还要大半夜跑了大半个北京城给张晓波买药!


谭小飞回去之后拆了药盒才反应过来自己买回来的是冲剂,只能又一个人在那里倒腾了阵儿,感觉好像自个儿生病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烦心。等药终于调好了,发现张晓波睡得像猪一样,愣是冲他吼他都给不了半点儿反应。


谭小飞左手端着碗,右手把张晓波托起来,张晓波的脑袋搁在他怀里,头上的杂毛弄得他有点痒。碗都搁在唇边了,张晓波就是张不开嘴,药汁沿着嘴角滴到颈脖里,谭小飞不耐烦地用手帮着擦了擦,喝了口药直接嘴对嘴喂了上去。


谭小飞想,这种电视剧里老套的桥段,竟然会发生在他和一个男人身上。


谭小飞把着张晓波的下颌,一点点地把药喂进张晓波嘴里,张晓波大概是渴了,竟然迷迷糊糊地有了回应。发烧的时候嘴里没啥味道,他也不管这药苦不苦就囫囵着咽了下去,但人还是没醒,大概是脑袋晕晕晃晃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谭小飞怎么折腾他都不给反应。


谭小飞喂完最后一口,舔了舔张晓波的唇,咂摸着还挺软,低下头又亲了一口。他没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和张晓波的第一个吻,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个儿都怔住了。


“操都操过了……怕什么?”谭小飞掐了自己一把,没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有些荡漾。


吻是不一样的东西,谭小飞还不懂,大概是没有真的喜欢过一个人。


他犯了困,把碗和药随随便便往旁边一搁,走到门口关了灯,脱了衣服后扯过张晓波一半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张晓波喝完药昏昏沉沉的,药劲还没上来,身上又觉得泛冷,下意识的就要往热源那钻。谭小飞被他胡乱扑腾的动静吵得不耐烦,索性把他固定在怀里,不让他动弹。


张晓波静了两秒,似乎是感觉满意了,一转眼就睡熟了。谭小飞第一次在怀里抱着个人睡觉,心里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而且还有些尴尬。他想着自己不但非法囚禁着张晓波还把人给上了,正常不都该是坏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现在这时候对张晓波好算什么,张晓波又不会感谢自己,这不是他自个找抽吗?只是他又想,不过是买个药,大概也算不上好,更何况他也没必要对张晓波好。脑袋里渐渐有些些别的念头,但是终归来不及细想,许是累了,他也很快就睡着了。


张晓波睡得一身汗,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窝在谭小飞的怀里,又惊出一身冷汗。


张晓波紧张地朝谭小飞喊了声,“你干嘛!”


谭小飞被他的声音吵醒,魂儿还没醒过来,自个转了个身说,“闭嘴。”


张晓波,“……”这是什么情况……?


张晓波烧退了大半,但是还没退完,头还有点晕。他没弄白自己的情况,转过头看到了放在旁边旁边的药,药下还有谭小飞随便乱折乱丢的收银条。他拿起来随便扫了一眼,时间和药房都在单子上面印着,他发现这居然是昨天大半夜买的药,那药店离这儿竟然还有点距离。


张晓波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就是觉得谭小飞这下是真邪乎了。


张晓波心里其实还膈应着昨晚的事,但是发烧之后就没力气炸毛,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忘了自己说好的要和谭小飞“没完”的事。生病的时候人心里大都不太想管那些扯不清理还乱的破事,没有那精神气撑着,连脾气都发不出来。谭小飞躺了会儿没听见张晓波继续和他吵吵,有些意外,人反而清醒了。


谭小飞起了床,没搭理张晓波,过了一会自己端了杯牛奶喝一碗粥就上来了。他把粥递给张晓波,张晓波饿了很久,没发烧的时候什么都想吃,发烧的时候却什么都不想吃了,也只有粥最对胃口,没犹豫,也就接着了。


张晓波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头顶上几根毛乱着翘起来,让人感觉意外的软,谭小飞喝着牛奶,微微有些心动。


张晓波喝完粥一抹嘴,回了点儿精神,又想到昨晚的事,脸色开始不对了。但他想到谭小飞这样的人竟然大晚八岔的跑出去给他买药,火气稍稍降下了一点,他质问谭小飞,“你到底想我怎样啊?”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的脸还没缓过神,乍听之下以为张晓波问了句“你觉得我怎么样啊?”,他心里也有些意外张晓波问了这话,但大清早的生不出其他心思,就是有意要逗逗张晓波。


“奶气。”谭小飞想着他喝粥的样子,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又野又奶。”


(7)

张晓波嫌弃地瞅了眼谭小飞,“说人话。”


谭小飞愣了愣,也察觉到了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稍微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一手端着奶,一手轻轻地敲着桌子,虽然摆着张冷脸,心里想的却是好像和张晓波没了接下去的话题——虽然他们本来就没什么话题。


谭小飞默默地叹了口气,把外套丢给张晓波,“你穿好衣服跟我走。”


“去哪儿啊?”张晓波没好气道,“你做人怎么那么不消停呢?”


“因为你在我面前瞎扑腾。”谭小飞把牛奶往旁边的桌上一搁,“我很烦。”


“等等。”张晓波眼看着就要从床上下来了,谭小飞突然又叫住了他。只见谭小飞从盒子里拿了袋药粉,去外面倒了些热水,又进来搅和了会儿端给张晓波喝。


张晓波亲眼见着这事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谭小飞,你没病吧?”这喂粥倒药的,张晓波差点都以为自己是跑来享清福的了。但其实谭小飞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昨晚有点把张晓波折腾狠了,有一些良心发现罢了。他觉着一码归一码,还是不能把张晓波给弄死了。


谭小飞挑眉看着他,“你喝不喝?”


张晓波抿了一口,立刻皱了眉,叫了一声苦。


谭小飞奇怪地看着他,“哪里苦了?”


张晓波不以为意道,“你又没喝过。”


谭小飞促狭地朝他笑,“怎么没喝过,昨晚还是我喂你喝的呢。”


没想到这一句话刚说完,就吓得张晓波一口气就把药灌下去了,而且还一滴没剩,碗底精光,看起来还真是吓得不轻。谭小飞冷淡地看着张晓波的反应,轻轻的哼了声。


张晓波以为谭小飞又要去把他关起来,也算是认了命,但事实却出乎他所料,甚至连谭小飞底下的那帮兄弟都不明所以,谭小飞又把他带上了车……北京城的路堵,张晓波真是佩服谭小飞还能飙出速度来,他看着街边有卖糖葫芦的走过去,肚子觉得饿了,心里也有些馋,忽然想要尝尝糖草莓。


谭小飞开车习惯了飙着速度,虽然不像晚上飙车那么疯狂,也算是有些不同寻常的磨人车技,转了几个弯又把张晓波给带晕了。张晓波心里对糖草莓的一点点念想逐渐化为了胃里泛着的恶心,觉得自己可能又要烧起来了。


张晓波被车子跑跑停停、兜兜转转给弄得眼冒金星,只想下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谭小飞不告诉他要去的目的地是哪里,他连一点儿盼头都没有。他捂着胃难受地对谭小飞说,“要死要活你倒是给个痛快啊!”


谭小飞扫了他一眼,随手打开了车窗,终于给了张晓波一个说法,“去我家。”


张晓波的脑袋靠在半开的车窗上,一边吹风一边吸着凉气道,“去你家干什么?谭小飞,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说话间他想起谭小飞对他做的那事,脸色瞬间泛了白,像张白纸似的——操,谭小飞要是再那么对他,他就和他拼命。


谭小飞没回答,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熟练了打开了烟盒准备抽出一根。张晓波正眯着眼睛感受着北京城的风,看到谭小飞的动作,眨眼间一着急,伸出手就把谭小飞的烟盒一掌给拍了——这下没掌握住力道,直接在谭小飞手上打出个红印子来。张晓波看谭小飞脸色要变,赶紧说,“别抽烟,我晕!”


谭小飞看着自己火辣辣的右手和张晓波那张无辜的脸,不由气急败坏道,“你还问我想怎么样?我他妈要去把你供起来!”


张晓波目瞪口呆,这谭小飞说起瞎话来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过了半响,张晓波见谭小飞真的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地犹豫着问他,“你真不抽啦?”


谭小飞朝他冷笑一声,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得有点痛,他咬着牙警告张晓波,“你可别又要在我的车上吐了。”


张晓波看着谭小飞的反应忍不住想,难不成是飙车那天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可真的是见了鬼——邪乎了。


他不敢在谭小飞的车上吐,生怕谭小飞又给他安个什么罪名在身上,索性下车后在谭小飞家楼下吐了个痛快。谭小飞看的无奈,还贴心地递给他矿泉水和餐巾纸。不过张晓波没空管这些,他吐得天可怜见,就快把胃给呕出来了。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惊讶于他竟然晕车可以晕成这幅鸟样子,完全忘了张晓波还在发着烧,人本来就是晕的。张晓波吐了十分钟,谭小飞一张冷脸都快挂不住了,看着张晓波撑着树在那里苟延残喘,他也只剩下满脸纠结。他突然发现自己认识了张晓波之后,经常性处于一腔火气没处爆发的状态,堵在胸口憋得慌。


张晓波最后被谭小飞挂在肩上半拖着给带回了家,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谭小飞的女朋友在他家的沙发上坐着,他仔细瞅了瞅,还真的是他亲了嘴的那个。不过最奇怪的是谭小飞的反应,看起来好像并不知道这女的在他家的样子。


张晓波莫名其妙地看着谭小飞马子,以为这是谭小飞的意思,转过头虚弱地问谭小飞,“你让我见她干什么?我跟你说了我和她没睡过……”


谭小飞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不是想要我的马子吗,送给你泡啊。”


张晓波头还晕着转不过弯来,一瞬间搞不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下意识就接话道,“我泡你的妞,你泡什么?”


谭小飞当真是被气笑了,“我泡你啊!”


(8)

“我泡你啊!”


……你他妈泡个蛋!


张晓波听到后立马翻了个白眼,他明白谭小飞说的是反话,但更重要的是发现谭小飞这话说得像是在调戏他。张晓波恶狠狠地想:泡个屁啊,你以为是泡泡面啊?妈的老子就算泡完了也不会给你调料包!他瞥过头,嘟囔了一声,“有病!”


谭小飞耳朵尖着呢,立马听见了,但没理他,直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不满,他托着张晓波的肩往沙发上甩了一把就给他扔上面了。张晓波一下子摔了个眼晕,身体还没能坐稳,大乔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塞了个靠垫在他背后。张晓波舒坦了,有些意外地看着大乔。


谭小飞冷淡地看着大乔,“你来干什么?”


大乔说,“我就最后来看一眼,钥匙放桌上了。”这话说得明白,张晓波都听懂了,这两人大概是要掰,他想了想,可能问题是出在他身上——虽然他也不觉得之前这两人有多好来着。张晓波心里琢磨着,估计在谭小飞眼里车比女人重要多了。


谭小飞“噢”了一声,没什么反应,“自己走了也好,省得我说话了。”


大乔一双眸子黑闪闪的,说出来的话和谭小飞一样的直接,“你眼里没有我,我也不要你了。”


谭小飞不由冷笑,转向张晓波,“瞧见没有,人家费尽心思摆明了要恶心我呢,就你丫白痴自个儿要凑上去。”


张晓波暗骂一声,这他妈关我屁事?


大乔看着他们俩,不明白谭小飞把张晓波带到他家要做什么,以为这是谭小飞又想出了新法子要整张晓波,皱了皱眉道,“你把他带这儿来干什么?这事儿和他没关系,你要我说多少次才信?”


谭小飞根本不想听大乔维护张晓波的话,他直接不耐烦地指了指门口,摆明了要赶人,“这事儿现在也和你没关系了。”


大乔见谭小飞这样不顾情面地给她甩脸子,气得骂了句脏话。但是她也拉不下脸留在这里,毕竟张晓波把谭小飞的车给划了,她没理儿说话。谭小飞这人不讲道理,也没心思听她讲理儿,这事儿她看的门清儿,也算是死了心。她最后有些担心地看了张晓波一眼,还是头都没回地就走了,都不再瞧谭小飞一眼。


张晓波盯着大乔的背影没回神,谭小飞看着他发愣的眼神嘲笑道,“你还当我真给你泡啊?”


张晓波收回目光,却没有和谭小飞呛声,一个人在那里运气。他呆在谭小飞身边总觉得憋得慌,特跑想出去吸两口纯纯的雾霾。


谭小飞脸色有点不太好,张晓波懒得去招他,但是手插袋里在沙发上坐着,也不知道要干嘛。谭小飞坐在他旁边不声不响地抽着根黑寿,张晓波无聊地环视着他的房间,挺大的,不乱,就是东西放的杂,一看就是很久没整理过。茶几上乱七八糟扔了不少东西,竟然还有本《小李飞刀》,看了一半没看完,直接反扣在了桌上。


张晓波没看出来谭小飞这一个染了白毛,穿衣服贼骚包的人还会静下心去看书,这感觉就两个字——稀奇。他呵呵一笑,朝谭小飞冲话,“看不出来你还有个江湖梦啊?”


谭小飞循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看到了被自己放在桌上的书。他在烟灰缸里倒了点水,把烟头摁在里面,头也不抬,“什么意思?”


张晓波看不惯谭小飞的做派很久了,“飙车撞死人以后还去飙车,你眼里的江湖也真没规矩。”张晓波以前总是听他爹张学军时不时把规矩放在嘴里要他记,那个时候嫌烦嫌得不得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拿这话去刺谭小飞。


张晓波不怕谭小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谭小飞他就是不顺眼,就是要膈应他,满脑子都是新仇旧恨。很多年后谭小飞一语道破张晓波的揍性,就他妈是个瞎嘚瑟的主,张牙舞爪地觉得自个儿多厉害,但拿根铜棒唬一唬就能团成一团,面上像个没事人,心里不知道打了多少激灵,跟只吃饱了撑着的小野猫一样。


谭小飞听完张晓波的话半响没动静,张晓波见他没反应也挺奇怪的。结果不一会儿谭小飞起身走到窗边,一只手拉上了窗帘,遮了光的屋子转眼就暗了。张晓波心里头还没来得及紧上一紧,谭小飞就径直走过去拽住他的领子,直接拉着他躺倒在沙发上,谭小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张晓波,你就那么想招我上火?”


谭小飞捏着张晓波的下巴,张晓波吃痛,垂下眼去看他的手,就听到谭小飞俯在他耳边轻声言语,那嘴里吐出的热气还惹的他耳朵有点痒。谭小飞不轻不重地说,“你以为我没看到?你上次可是被我操硬了。”


张晓波听着这话身体都僵了,觉得浑身发冷。他忽然觉得这房间里太暗了,他都看不清谭小飞发狠的脸色,而房间往往在黑了后,很容易擦枪走火。


“我一天没操你,你是不是不带劲儿啊?”谭小飞笑了笑,一手扣着张晓波两只手压在他的头顶,另一只手粗暴地扯下他的裤子,那还是谭小飞给张晓波穿的自己的裤子,这样脱张晓波裤子的感觉其实有些不太一样,每次他都觉得是要操自己的人。


可张晓波算不上是他的人,他算什么呢?谭小飞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张晓波那张嘴一说话,那大眼睛一瞪,那语气一冲人,他就觉得这人他想操。


“你他妈是不是神经病啊!能BB你就别动手!”张晓波使不上力,想要夹着腿,但是腿直接被谭小飞的膝盖压着,他面色一阵白一阵红。


“我要是就爱当你面儿犯病……你能给我治治不?”谭小飞的手直接握上张晓波那话儿,那软玩意儿被谭小飞拽在手里包裹着揉搓,习惯了之后又暖又爽,根本不受张晓波的意志力控制,慢慢地就涨大变硬了。谭小飞手上的动作越发麻溜起来,从根部往上面狠命帮他撸,那感觉和自己撸又不一样,说不出来的羞耻和刺激。


张晓波来了感觉,苦苦压抑着自己的喘息声。谭小飞又撸了十几下,他也是男人,知道怎么才能让张晓波更爽快,接着他放开了扣着张晓波的手,抓着他的右手强迫他握住自己的那东西,再用自己的手握住他的手,带着他自己撸自个儿的那话儿,张晓波哪里经历过这样的玩法儿,这下子羞大发,没几下就出来了。那白浊断断续续地溅在谭小飞的手上,张晓波高瞉潮的快瞉感过后还没缓过味儿,闭着眼在那里喘气,没注意到谭小飞正一点点把手上的东西舔干净。


等张晓波瞧见了谭小飞的举动,骂都骂不出声,直接傻了眼,颤着声说了句,“你干嘛呢?”


谭小飞垂下眼道,“着魔了。”


张晓波不相信,“你丫能不能别恶心我。”


谭小飞权当没听见,拉上张晓波的裤子,继而说出了一个事实,“张晓波,你有感觉。”


张晓波怒骂,“是个男的被这样弄都他妈有感觉!”


谭小飞问,“被操也会有?”


张晓波挤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拧巴着脸骂了句脏话。


谭小飞不知怎么忽然就没了兴趣,张晓波坐起来,在谭小飞旁边不出声。谭小飞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回头一看张晓波,发现他竟然能够靠着沙发睡着了。谭小飞这才想起来张晓波还在发烧。而他本来因为张晓波发了烧,其实没想折腾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控制住。


着魔了。谭小飞想,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是着魔了。


他把张晓波抱到自己床上,没想到张晓波看起来只比自己矮了一点,体重还挺轻的,抱起来一点都不费力。谭小飞其实起了点心思,火还没降下去,自己硬生生停下来的,现在看着张晓波睡着的脸,莫名又有些燥。他其实觉得张晓波长得唇红齿白的,说实话还挺好看。


谭小飞去冲了凉,大冬天的冷水那叫一个透心飞扬,从淋浴喷头里一头浇下。谭小飞以前哪里受过这待遇,偏偏还是自己造的孽,心里特别想骂张晓波这倒霉玩样儿,他回想着张晓波射之前没控制住发出的一声呜咽,咂摸着脑子里就滚出了个新词,“奶逼。”


(9)

张晓波一颗心挺累的。


他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将近睡了三十六个小时,连一个梦都没做过。谭小波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被子全压在他身上,睡得他汗流浃背,但是这办法对发烧很管用,他醒来之后除了有些肌肉酸疼以外整个人都清醒地不得了。


他又被谭小飞铐了起来,但这次是直接铐在床架上。谭小飞恐怕是担心他伸直了手臂睡觉不舒坦,还很贴心地给他扣了个四连环,从右手上一个套一个给套到床架上,四副手铐八个圈,张晓波都数的傻眼了。按理说手铐这种东西不是轻易能拿到的,张晓波看了一眼,发现只有一副是正儿八紧真的,其他三幅都他妈是情趣手铐,款式还都不一样。


谭小飞能玩,张晓波服气了。


房子里没有一点儿声音,张晓波朝门口喊了两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张晓波就从喊人改成骂人,扯着嗓子问候了一下谭小飞的祖宗十八代,这一通骂下来还不带喘气。骂完张晓波还来不及歇一下,门就被打开了,谭小飞手上还拿着把牙刷,嘴里的沫儿还没吐掉,“嬲你妈,有力气了?”


张晓波瞪了他半天,才说了句,“原来你在啊?”


谭小飞冷冷地瞅了他一眼,把门又关上了。张晓波因为谭小飞的突然出现哑了声,看着自己手上的铐子不说话。他都一觉睡到第二天晚上了,谭小飞怎么也才起床?


其实前一天谭小飞洗完了澡,见张晓波睡得熟,索性把他扣起来,又出门去厂子那里和底下的兄弟找事儿去了。晚上飙完车后喝了不少酒,想在汽修厂的二楼房间里睡个觉,想起来张晓波还在自己家里,神差鬼使地就回去了。车子开到一半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想睡个觉,哪儿不能睡呢,和张晓波在不在有么子关系。


他这一想,脑子又觉得乱,酒气上头,索性在大厅里一个人又喝了起来。等到天微亮的时候,才回到自己房间睡觉,看到张晓波睡的出汗,他就在他身上多盖了层被子,喝晕了,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谭小飞不太回这个家,晚上就是撒着野儿玩,喝酒、飙车、飞叶子、还用皇家礼炮洗过车,大多时候都是玩到三四点然后在汽修厂的二楼睡到第二天下午,晚上再带一帮人出去混。他和人做瞉爱,大多时候是解决一下肾上腺素分泌过剩欲望,和男的,或者是女的。他不是情场上的新手,但也不算是老手,他知道玩男人不是个事儿,但是碰女人的时候总是会让他想起他妈湿漉漉的头发和满身的兰花香,那味道是他的噩梦,是他把他妈偷情的事情告诉他爸,然后断了他和他妈唯一的一点联系,也断了他和长沙最后的一点联系。


大乔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呢,谭小飞说不清,不过应该比她妈好,但在他的心里头没有位置。他给过大乔家里的钥匙,告诉过她地址,但始终没把她带回来过。谭小飞想了一晚上,他把张晓波带回来干什么呢?


谭小飞打开门,丢给张晓波一个面包。张晓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拿起来拆开包装袋咬了一口。谭小飞就在旁边站着看着他吃,把张晓波看得浑身不自在。一直到他被看得实在受不了,抬起头问谭小飞,“把我从汽修厂铐到你家,你到底想怎么样?”


谭小飞愣了愣才道,“装么子傻,划了车,还让你跑了不成?”


张晓波道,“我不跑,我跑到哪儿你不能给我抓回来?我跑个毬。”


谭小飞不言语,过了一会儿,还真走过去把铐子解了,对张晓波说,“你去洗澡。”


张晓波的确是很久没好好洗个澡了,衣服上都带着烟土气,他早就有点受不了了。谭小飞还能让他在自己床上睡了一觉,可见这人是没有洁癖的。


张晓波活动了一下手腕,从床上爬起来。谭小飞不喜欢开灯,也没有拉窗帘的习惯,屋子里总是暗搓搓的。


“浴室呢?”


“外面。”


张晓波刚要走出门,谭小飞又叫他等等。张晓波看见谭小飞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递给张晓波说,“换身衣服。”


张晓波有些吃不消谭小飞花里胡哨的审美,往衣柜里扫了一眼,竟然发现了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套头卫衣,和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还有些像,就和谭小飞打了个商量,“那件行不?”


谭小飞愣了愣几秒后还是把衣服给张晓波换了,把衣服放在张晓波手里,就骂了一句,“一件衣服,逼事多。”


那件衣服是谭均耀很久以前给他买的,那时候谭均耀还没升那么大的官,不能住那么大的房子,谭小飞天生长得高,也长得快,很多衣服穿没几个月就不对了尺码,后来谭均耀就索性给他买大一点的衣服。张晓波比谭小飞矮一点,人也瘦,自然能穿得上。谭均耀升官后只派人给谭小飞和他妈送一沓沓的钱,面都见不上一个当然也没有再也他买过衣服,而谭小飞混得狠了以后,也不会再去穿那么一件普普通通的套头卫衣。


谭小飞是被龚叔硬生生从长沙的家里带走的,后来却让龚叔从家里把这件衣服拿了出来。


谭小飞觉得这个世界像个迷宫,他却经常在走到一半的路上想要想回头。


张晓波从卧室出来,看到大厅里一晚上就变得乱七八糟还吓了一跳,衣服被随意地扔在地上,还有一地的酒瓶子和一箱还没开瓶的酒,谭小飞用声音拉回他的视线,有些不耐烦地告诉他,“浴室在右边。”


张晓波这才抱着衣服安分地走进了浴室。


张晓波洗着澡,有些心神不宁。谭小飞在客厅里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也有些心神不宁。谭小飞喝了很多酒,总有些酒精在脑子里,不是睡一觉就能彻底醒的。


张晓波一开始还没什么,等把头发上的泡沫给冲了,突然觉得自己在谭小飞家里洗澡,孤男寡男的,这事儿,很奇怪,很奇怪……但是要说奇怪在哪里,张晓波又觉得自己是说不出的,毕竟他们真的是做了的,做了两次,谭小飞还用手给他弄出来两次。


就算在半个月前,张晓波要是知道自己会和一个男的做这种事情肯定都是不能接受的。但是他的确是因为谭小飞起了身体上的反应,那是横在张晓波心头上的一根刺,就像恩佐上的划痕是谭小飞的一根刺一样,它们真切地存在着,像是一个荒唐的符号。


张晓波射出来的时候喘了口气,在淋浴器喷下来的水中撩了一把自己额前的头发,抬起头对上了谭小飞的眼睛。谭小飞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那张脸和他刚刚在脑海里想象着的那张脸是一样的骄傲。


谭小飞透过玻璃门,朝张晓波勾起嘴角。


张晓波手上还有自己刚刚射出来的黏腻的液体,顺着水流冲了下去。他看到谭小飞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来,带着一脸玩味儿的笑,张晓波猜测着谭小飞想要说什么嘲弄他的话,心跳一声声响动得飞快。谭小飞拉开玻璃门,喷头里洒下的水溅了他一身,他没有伸手去关水,直接被淋了个湿透。谭小飞把张晓波往墙壁上一推,直接低下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像是野兽间的啃咬,唇齿转合间都带了力道,谭小飞的手用不容质疑的力道箍在张晓波赤*的腰身上,张晓波被动着让谭小飞带走他口腔里的空气,舌头被谭小飞追逐纠缠着,这是张晓波印象里和谭小飞的第一个吻,它凶狠且粗鲁,用力而疼痛,它是给张晓波的当头棒喝。水不断浇在他们两个人的头上,谭小飞稍稍离开了张晓波的唇一秒,又更加用力地吻下去。


张晓波觉得这个吻里有隐隐约约的酒气。


张晓波一股气全在谭小飞的嘴里,胸腔里憋得慌,他没能推动谭小飞箍着他的手,只能去挡谭小飞的脸,谭小飞刚从他唇上移开,张晓波撇开头道,“我不是同性恋!”


谭小飞神色恍惚了一下,接着脸色慢慢变冷,他抬起张晓波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谭小飞道,“只是玩玩的话,就不能算是同性恋。”


(10)

谭小飞的话还在张晓波耳边回荡着,他愤慨的话还来不及骂出去,腰上吃痛,被谭小飞拽着从浴室里带了出去。张晓波不从,手脚并用着使劲挣扎,但立刻就被谭小飞用更大的劲道儿反抗了回去。谭小飞浑身湿透,张晓波更是浑身赤*,两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可情欲是没有根的,它就是空气里挥散不去的味道。


谭小飞和张晓波几乎是互相撕扯着扭打到了床上,谭小飞脸上还挨了这人乱来的一拳,眼神越发的冷,他直接粗鲁地将张晓波一把拷上,张晓波气急败坏地咬着牙冲他喊,“你他妈一天到晚就知道铐着人!操你大爷这哪儿来的揍性,又不是春天你他妈也能天天发情!”


谭小飞把张晓波铐上后缓了口气,动作也不急了。他把自己身上湿了的衣服脱下来,露出了刀刻一般好看的肌肉,线条凌厉,身材完美。


谭小飞咬开床头柜上摆着的红酒盖子,07年的小拉菲,他以前喝过一点,随手摆在了床头柜上,也不知道在那里放了多久。他把盖子随手一扔,张晓波背着谭小波使劲扯着床架上的手铐,拽的声音铮铮响。他听到身后的声音,还来不及做准备,突然一瓶红酒直接从他的头顶倒下。


张晓波愣住了。


呆了几秒,直到红酒全部稀稀洒洒地从他头顶上流下去,张晓波才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他回过头,看着谭小飞的脸。所有言语在那一刻好像都堵在了喉咙口,一个词儿都无法出声。


谭小飞把红酒瓶直接摔到门口,发出很大一声脆响。张晓波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无措,红酒从他的脸上淌过他的锁骨、乳头,身前、身后,散着酒气的酒液缓缓流过他长而浓密的睫毛,被亲的红肿的唇,线条流畅的颈脖,肌理好看的腰背,眼看着就要流经他最隐秘而脆弱的部位。


谭小飞翻身上了床,把张晓波压在身下,一点点舔过张晓波身上红宝石色的酒液,张晓波的皮肤在他的舌下犯着颤栗,他的鼻腔里都是酒的味道,还有一点点沐浴露的香甜。谭小飞用舌尖舔弄着他的乳头,两颗粉色的小点顷刻就挺了起来,张晓波整个人都泛着敏感的红色。


“那你刚刚在浴室里做的是什么事呢?”谭小飞的舌头舔过张晓波的耳垂,接上刚才张晓波冲他吼的话,在他的耳边发出不解的问询,“是在发情吗?”


谭小飞抓着张晓波没被扣住的手,吮着上面沾到的酒液,一字一顿地问,“是在想着我发情吗?”


张晓波想要抽出手,却发现谭小飞抓得很紧,他一时挣不开,却在谭小飞的质问下无言以对。


他甚至紧张得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谭小飞立刻用舌尖舔了上去,张晓波只能被迫仰着脖子。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里不敢承认。


这是犯贱。张晓波告诉自己,他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好像在自我强调着什么。


谭小飞从床头柜里拿出润滑油,还是新的,他略有些不耐烦地撕开包装,打开瓶盖,直接一瓶子往张晓波下身倒了上去。张晓波的身上又是水又是酒,下身突然受了凉,从前面到会阴再到他整个臀瓣,无论哪里都是湿漉漉滑溜溜的。


“等等……”张晓波还没回过神,谭小飞就有了下一个动作。


谭小飞拉开他的腿,半个身子覆在他的身上,润滑油倒得多了,他的手指轻而易举地从穴口里探了进去,张晓波还没习惯这种感觉,谭小飞就慢慢开始动了起来,抽插了没几下就加了手指,张晓波双腿间湿的不行,这次竟然一点都不痛。


谭小飞脱了裤子,和张晓波赤*相对,张晓波没法逃,也逃不掉。谭小飞早就硬了,阴茎抵在张晓波的胯间慢慢地磨,但就是不进去,张晓波心里被他磨出了一窜火焰,既紧张又难耐,又难受又舒爽,他自己的性器也在谭小飞的眼下大大咧咧地硬了起来。


张晓波看了一眼,暗道一声完了。谭小飞看着张晓波纠结的表情,轻笑一声,在自己的性器上面抹了点润滑,慢慢地进入了他。张晓波感觉得到谭小飞的那玩意儿,又硬又烫,缓慢却不容反抗地一点点捅了进去。肉刃破开紧涩的内壁,疼是不疼,就是胀得难受。张晓波抽着气,谭小飞低下头封住他的唇,右手扣着他的后颈,一下子捅到了最深处。两人皆发出了一声低哼。


张晓波的后穴紧致得让谭小飞控制不住,他把张晓波的双腿分到最大,从张晓波的唇开始一点点吻下去,下身同时开始抽送起来。


“慢一点……”张晓波抓着谭小飞的肩,随着他越来越重的撞击而开始愈发用力,情欲像是藤蔓一般从他后穴过电一般地冲上脑海。他双腿发颤,肉体撞击的声音伴随着喘息听起来格外淫乱,润滑的液体不断地从他的穴口挤出来,谭小飞进入的动作已经毫不费力,张晓波被捅得浑身发软,嘴里忍不住溢出呻吟。


压抑着的沙哑呻吟让人着魔,张晓波除了后穴的感知最为敏感,其他的器官感觉都迟钝起来。他渐渐陷入情欲里,连谭小飞对他说话都反应不过来。谭小飞问他疼不疼,他过了几秒才缓慢地摇了摇头,随着谭小飞的一个深入而不停颤栗着。


谭小飞握住他身下的性器,随着撞击的节奏一起律动,却在紧要的关头停了下来。张晓波受不住想要自己解决,却被谭小飞抓住了他没被扣住的手。谭小飞看着张晓波笑,“你不喜欢的话,还是不要随便发情的好。”


欲望无法释放,张晓波被谭小飞刺激到,忍不住朝他低声求饶,“让我射……”


“怎么射?”谭小飞反问他,张晓波一时说不出话来,就听见谭小飞把他翻过身去,替他自己回答了一句,“插着射吧。”


欲望在冲向顶点的路上积蓄已久,谭小飞提着张晓波的胯,手指在他的臀瓣上掐出印子来,张晓波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正下意识地往谭小飞身上送胯,臀缝又红又湿,穴口被插得湿软,在抽送过程中翻出红嫩的软肉。张晓波的性器在床单上不断碰触摩擦,谭小飞不断往他深处顶弄着,张晓波的心情有些崩溃,嘴里发出不堪承受的呻吟,前端真的随着谭小飞的动作吐出了一股股的精液。


谭小飞没有释放,动作却停了下来。他覆在张晓波的身上,张晓波的背上都是汗,他也不介意,伸出手顽劣地握住张晓波刚刚射完的阴茎上,像打飞机一样帮他弄。男人那话儿刚射完的时候受不了一点刺激,张晓波的反应比射的时候还要强烈,他不停地想要躲开谭小飞的玩弄,在他身下剧烈挣扎,谭小飞还埋在他体内的性器随着他的幅度带来更大的冲击。张晓波前后都堪堪受不住,身体软成了一滩水,呻吟压抑不住,他弓起身,在谭小飞怀里颤抖得厉害。


谭小飞终于放开了戏弄他的手,张晓波得到了解放,一时激动,竟然从谭小飞身上挣脱开来。谭小飞的性器从他身上抽离,但是腿并没有合拢,穴口在收缩着,润滑液随着他的动作从里面被推出来,一副淫靡的色相。


张晓波躺在床上喘着气,谭小飞的肉刃映在他眼里,正对他虎视眈眈。谭小飞看见张晓波的眼眶红了一圈,眼睛里带着生理性的湿润。谭小飞想要再压上去,张晓波突然用力掐住他的腰,他吃了一惊,还未反应过来,竟然被张晓波翻身压了下去。手铐发出了铮铮响,扣着张晓波手腕上的皮肉,张晓波也不去管它。


谭小飞眯了眯眼睛,张晓波看着他,两腿跨坐在他的身上,张晓波下身黏腻的液体染湿了他的小腹。张晓波用手握住谭小飞的性器,抵住自己的穴口,竟然慢慢地坐了下去。他的孔穴里早已湿软无比,紧致地吞吐着谭小飞的性器。但他不知道上位的姿势竟然可以坐到这么深,谭小飞的性器顶到最深处,两人都发出一声闷哼。


张晓波两手撑在谭小飞的身侧,身上狼狈又色情。他看着谭小飞,眼神里的味道说不清也道不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还算冷静,实则心里紧张得心尖都在抖,他从未这样放纵过自己,划了辆恩佐好像也算不上事了。他这次没喝醉,却沦陷在欲望里,一字一顿地跟谭小飞较着劲儿,他说,“玩玩就玩玩,没有人玩不起。”


他挺腰在谭小飞身上自己上下抽动起来,眼里又是淫乱又是狠戾。谭小飞的手指揉搓着他挺立的乳头,一路向下握住张晓波的线条流畅的窄腰。他发现张晓波的腰窝很敏感,一受刺激就泛红,也怕痒,他在手在上面流连着,张晓波忍不住发出低吟。


张晓波的动作对自己也同样毫不留情,每一下都用力坐到最深,连谭小飞都爽到心尖儿发颤。


小野猫,真野啊。谭小飞想着,看着张晓波就笑了起来。


他随着张晓波的节奏向上送胯,冲撞愈发用力,握着张晓波的腰强迫他往下坐。继而他又在他的小穴里抽插了几十下,才闷哼一声射出来。张晓波累的趴在他身上直喘气,谭小飞直起身坐着,性器没有拔出来,张晓波的腿交缠在他的腰上。


谭小飞从扔在一旁的裤子口袋里拿出钥匙解开了张晓波手上的铐子。他扣住张晓波的手往他们交合的的地方摸下去,张晓波触碰到谭小飞发硬的性器和自己湿黏黏的臀缝以及湿软的穴口,观感更加直接,耳朵直接红了半个。


谭小飞偏生要刺激他,“这可是你自愿的。”


张晓波闭了眼,狠了心,低下头就咬上谭小飞的唇,“再来。”


谭小飞笑出声来,舔了舔张晓波红肿的唇,一个翻身又把他压了下去。


谭小飞道,“张晓波,你还真是喜欢找死。”


“怎么死?”


谭小飞感叹了一声,“欲仙欲死。”


(11)

那天晚上他们不知道做了几次,第二天张晓波差点没能起床,大腿内侧都是青紫色的痕迹,咬痕、吻痕,掐痕,什么都有,稍微动一下就酸疼,他几乎合不拢腿,靠在一起就觉得肉痛。谭小飞给张晓波下了碗面,自个儿坐他边上抽烟。


张晓波咬着儿鸡蛋,心想这面看起来清汤寡水的,吃起来竟然还算凑合。


谭小飞接了个电话,语气淡淡的。他看张晓波快把面吃完了,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对他说,“走吧。”


张晓波一愣,“去哪?”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还嚼着最后一口面条的那张嘴,挑了挑眉毛,“你该不会把这儿当你家了吧?”


张晓波吃瘪,原来谭小飞这人不仅要非法拘禁他,还他妈有随身携带的意思。


不过这回张晓波没晕车,就是坐着不太舒服,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车子晃个弯儿他就觉得腰酸,骨头酸,哪哪儿都酸。相比谭小飞神清气爽的样子,他真是越看越来气。谭小飞不跟他说话,他也把头套进帽子里闷着不言语,两人就这样闷了一路,也没有人主动去提昨晚的荒唐。


谭小飞的车开进了修理厂,把车门一锁就看车去了。张晓波一下子傻了眼,使劲儿拍了四五下车窗,见谭小飞都不回头看他,不由骂了一声操。他索性就在车里头耐心地呆着,看着谭小飞在一辆跑车面前盯着看,左看右看,绕着车身看一圈,还一副不满意的样子。汽修厂泛着漆味,酒瓶子滚一地,边上几个哥们儿坐在车前盖上,抽着烟,对谭小飞夸张的笑,“小飞,昨儿怎么没看见你啊?划你车那小子呢,老实了不?”


谭小飞转过头看了眼被锁在车里的张晓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道,“老实个屁。”


那人又一阵大笑,斜着眼去看张晓波的方向,“那孙子再不老实,咱就去断了他一条腿!”


谭小飞掀开车盖,一边打开手电筒一边阻止他,“先别动他,这事儿放着再说,今儿晚上有个比赛。”


但另一个人听到这话却立马动了气,他从车前盖上跳下来,把手上的酒瓶子一摔,指着张晓波的方向就喊,“上次那场比赛就是这孙子搅和的吧,这次就给他打断腿锁着,就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咯!”


谭小飞没理会,张晓波揉着腰坐车里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乱喊,视线却一直放在谭小飞身上。他头回静下心来不带任何偏见地去认真地看着谭小飞,心里竟然在想这个人长得是不是有点像那个叫什么EXO的。


谭小飞对他的车看不太顺眼,觉得哪里都要改。张晓波坐在车里又闷又无聊,眼皮子都快耷拉下来的时候,谭小飞才想起来他,在车前盖上敲敲手指,对他两个兄弟道,“把他带上两楼去。”顿了顿,他又淡淡地加了句,“别铐了,带我房间里,把门锁了就行。”


底下的兄弟不理解,把烟头摔脚底下踩了踩,囔囔道,“不拷着让这孙子逃了咋办?!”


谭小飞一抬眼,往张晓波那方向瞅了一眼,“我房间又没窗,他能蹿去哪儿?”


况且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张晓波干什么他不知道?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被人从车里带上去,低下头琢磨着给他的车改个氮气。其实要是恩佐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他心里想着,脑子里不停浮现张晓波那张脸,笑着的,闭着眼的,睡着儿的,冲他瞪眼朝他吼的,吃着面鼓着腮帮子的,以及恩佐身上那道划痕,感觉有只猫爪在他心上挠,又疼又痒,他快要被气死了。


张晓波被那两个人带到谭小飞房里,他们下手都不轻,但是看在小飞的面子上也没有多为难他,就是嘴里不干净,冲张晓波骂了个心里痛快就把门锁了。张晓波没事情干,在房间里慢慢走了一圈,把地上乱扔的衣服都捡起来,其他的都是一堆和车有关的东西,还有酒瓶子,跑车杂志,胡乱地堆在一起。


谭小飞的房间挺大的,里面还有个小浴室,这是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地方,那天他把谭小飞的门摔了一声响,结果到头来还不是又被困在里面。张晓波躺在谭小飞的床上算着他和谭小飞发生过的一幕幕,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枕头往脑袋上一按,使劲阻止自己再去想那些事情,反正也理不清楚,乱!


他不知道外面时间的变化,只觉得一觉睡得又倦又长。


谭小飞改完车,车盖一翻,往车的四周又看了一圈,才稍微满意了一点。有几个兄弟要让他看下车,他也不说话,直接走了过去,一个个看下来,距离要比赛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坐进车里,拿着扩音器吼了一声,让兄弟们跟他走。


天早就已经暗了下来,小飞直接带着他们上了三环路,那里有车流,有对手,屁股后头还有警车。他开了顶篷,空气兜进来,有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他想到他妈,转个弯,又想起了被他扔在房间里的张晓波,他看着车流中闪烁的密密麻麻的车灯浮影,喉咙发紧。


阿彪的车离他太近了,他不太好控制,谭小飞右手一打方向盘,从一辆白车身边擦了过去,差一点就碰上了。那车的速度立马慢了下来,他皱了皱眉,朝对讲机出声,“阿彪,离我远点,我差点把那白车给蹭了。”


阿彪嚣张的笑声立马从对讲机里传了过来,“哈哈哈哈我看见了!那孙子绝对让小飞给吓尿了!”


对讲机里又传出了声,声音还带着点玩味儿,“小飞你是不是改氮气了?”


谭小飞道,“刚改完。”


他的车速度已经快得惊人,但是他还可以更快,他一直以来享受的就是这种感觉,不顾一切的速度里包含了他对车的所有感情。


“小飞你不要命啦!我刚看你车都抬头了。”


“小飞你不怕把你前唇给脱了?”


谭小飞听着底下的兄弟问他话,速度却没有慢下来,而是又加了上去,他恍然间想起他带着张晓波飙车的时候,那个家伙被他的速度吓了个半死,激动地冲他喊是不是不怕死,他当时没有回答。其实他想说的是……


“怕。”


他的速度可以超过庸庸碌碌的车流,可以超过朝他炫技的对手,但超不过北京城霭霭的霾和横在他心头的恐惧。他觉得这个世界应该像个江湖,刀光剑影、豪情壮志,可事实上却是权利钱名色,全无敬畏。可他还是怕死,他甚至还恐惧很多东西,多的让他脊梁冒汗。


谭小飞跑在前面,直到听到阿彪在和侯小杰说话,才发现侯小杰竟然跟在他后面,他心里不自觉就有点奇怪这厮怎么跟了过来。


“我找小飞,小飞说话。”


对讲机里传出了陌生老大爷的声音,专找谭小飞,还连说了两次。谭小飞皱了皱眉,问“谁啊。”


“我是张晓波他爸,我儿子在你们手上。”那老大爷又喊。


谭小飞听到张晓波的名字愣了愣,稍微减了速度,想了想才说,“哦,是啊,他把我车给划了,没钱,也不叫人来。”


“我这儿不是来了吗!我车就在你们车后面。”


“唉你干嘛别吐我车里等我把车窗打开!下车!下车吐!您老爷子……”


侯小杰车上一片混乱,谭小飞听着声音知道张晓波他爸快要吐了,心里又想起张晓波那晚上坐他车忍不住要吐的那件让他憋屈的事儿,心想父子两人还真是一个德行。明知道后面还跟着警车,他想到是张晓波他爸,还是一打方向盘,掉了个头。


谭小飞亮了车灯,看到候小杰的车,一老爷子还真趴在栏杆上吐,那架势和张晓波真有的一拼。谭小飞看了一眼,听见后面有警笛声鸣,应该是警察追上来了,他扫了一眼,那大爷也刚好抬头盯着他看。谭小飞笑了笑,后退着开车走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和张晓波好好算算账。


谭小飞回修车厂已经过了零点,张晓波在他床上睡得熟,但没关灯,脖领间隐隐约约露出一点欢爱的痕迹来。谭小飞关门的时候没注意动静,声音吵醒了张晓波。张晓波时睡时醒,醒了又睡,睡得浑身都累,浑身没力气。


张晓波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谭小飞拉过一把椅子,直接问,“不是说家里没人吗?”


张晓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没听明白,就问“什么意思?”


“你爸来找过你。”


张晓波一个激灵,揉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抬头问,“什么时候?”


谭小飞说,“今晚比赛,侯小杰那孙子带着你爸,开着车乱闯,下了车就扒栏杆上吐,跟你那晚上的德行一模一样,现在大概回家养着去了。”


张晓波垂头,安静了几秒才说,“跟他没关系,你别找那老东西麻烦。”


“跟我有关系。”谭小飞扯着嘴角笑了一声,“我们之间的账可算不清。你倒是仗义,闯了货也不找家长圆事。我不找他麻烦,但是他来找我,我可没法儿把持,我把持住了,我底下的兄弟也没法把持。”


张晓波不说话。


谭小飞继续问,“你爸什么来头?”


“开小卖部的。”


“以前混过?”谭小飞估摸了一下,“这事儿你不叫人来,没点本事的人可还查不到你在我这儿,也上不了侯小杰的车。”


他看张晓波不言语,心里有了几分揣测,“北京话讲,老炮儿?”


张晓波还是不说话。谭小飞就默默又看他一会儿,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就问,“喂,张晓波,你爸要是把你带走,你走不走?”


张晓波终于给了他一点反应,他扭过头说,“走啊,我为什么不走。”


谭小飞看了张晓波几秒,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笑了一声,语气淡淡的。谭小飞说,“行。”


张晓波看着谭小飞摔门出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心虚。


(12)

谭小飞那天随手把家里茶几上的那本书给带走了,张晓波说的没错,他心中的确有个江湖,一个只存在于书里的江湖——酒后高歌磨剑,梦中快意恩仇,名利脚下踩,情义两肩挑……可生活那么乱,却独独缺少了一把挑起那张错综复杂迷网的剑,这世上哪里又有什么侠客呢?


谭小飞一个晚上没睡,摔了张晓波的门后才发觉那是自己的房间,却不想回去了。他坐在车里抽烟了半天的烟,他抽烟成瘾,独爱黑色的寿百年,这烟好看而呛人。像谭小飞这年纪的大都喜欢抽外国烟,好像只有那些或夸张或独特的烟才能彰显他们矛盾而炙热的灵魂。


谭小飞没有倦意,手上拿着书,心里却乱成一团。他听到脚步声,知道是龚叔又来找他。


“小飞,东西收拾好了么。”男人走到他的背后,“老爷子让赶紧定机票,加拿大那边都安排好了,别再拖了。”

谭小飞早就准备好敷衍的话,顺口就推拒,”龚叔我这儿却是还有事儿呢,您再帮我拖一下。”


他原本不想出国,是不想总是顺着他爸的意思走,他知道他爸把他送走更多的是为了洗转到他名下的钱。他对此厌恶,如同以前他妈为了偷情而支走他的理由都是让他去请他爸爸上司的儿子吃饭,礼尚往来,义正言辞,却脏的看不见底。他心里清楚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逼着去加拿大,这是早晚的事,心里却总想着再晚上一晚才好。


龚叔不以为意,依旧规劝他,“别再有事了,飞啊,你还小,听你爸的没错。”


谭小飞突然被这话激怒了,“我听,我得听的都快成废人了!”


龚叔一手抽掉他手中的书,教训他,“听话,再这么下去就真废了。”


谭小飞还想说什么,阿彪在身后喊了他一声,“小飞,你看看这车唇啊!”他手里握着拳,忍了忍,还是朝阿彪那里走了过去。


谭小飞打开手电筒去检查阿彪的车。大乔昨天不在,分手不分派,今天早上谭小飞让人给张晓波送个饭上去她才知道谭小飞竟然还没有把张晓波放了,张晓波因为她而被牵连了那么多,大乔心中有些不舒服。她只能回头再去找谭小飞说事儿,“小飞,我说你这样扣着张晓波有什么用啊,赶紧把他放了吧,不然早晚儿会出事!”


谭小飞头都不抬,大乔见他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火就大了起来,谭小飞这是非法拘禁,他妈是真要出事的。她抓着谭小飞的衣服要去抢他的手电筒,”我跟你说话呐,我他妈跟你说话呐你听见没有啊?”


大乔恨死了谭小飞冷漠的态度,抬手推了他一把,嘴上骂道,“我他妈跟你说话呐你是个男人嘛?你说话啊!”


阿彪在一旁看不下去,伸手把大乔拉开,冲她囔道,“干嘛呢!”大乔不听劝,仍然紧紧抓着谭小飞,阿彪也冒火了,“放开,你他妈给我放开!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孩子,万事不能打女人。”他们正扭打的时候,谭小飞听到昨晚那老大爷的声音,转过身,看到张晓波的爸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知道这老大爷有点能耐,早晚能找过来,一点也不意外。他手电筒的电没有关,直接照在张学军的脸上,刺得张学军只能勉强睁着眼。


谭小飞笑了一声,看这老大爷还挺仗义,就问“谁说的。”


张学军道,“祖宗说的,你把拿手电关上,咱俩昨天晚上见过。”


祖宗说的啊。


谭小飞底下的兄弟看到这动静慢慢地都聚了过来,谭小军盯着张学军看了一会儿,朝还在二楼看热闹的吼,“让他下来!”


张晓波被人押着走下去,他在楼上听到了动静就估摸着是他爸来了,说实话他其实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他心里很虚,不仅仅是闯了祸了缘故……且不管是面对谭小飞还是面对张学军。他一边下楼一边瞄了张学军一眼,又迅速移开了目光。谭小飞拿了罐牛奶,撕开包装袋喝了起来。


“谁让你来的,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张晓波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呛声是他的第一反应,说出来的语气却泛着虚。张学军走到他面前,直接往他心窝子一脚踹上去。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张晓波跪地,一颗心抽痛。


谭小飞拿着牛奶的手僵了一瞬,努力让自己冷静地把嘴里的牛奶咽了下去。


张学军问,“那车是你划的?”


张晓波,“是他们先打的我。”


张学军道,“那你跟爹说说,他们为什么打你。”


张晓波因为这个问题怎么都解释不清,早就烦死了,他最烦张学军拿爹的身份压他,又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他踹了一脚,火气直接冒到脑子上头,“你少他妈在别人面前逞英雄!有本事你打他们去,我告诉你我没碰她!你爱信不信!”


张学军没接话,看着张晓波,“我再问你一遍,车是不是你划的?”


张晓波仰起脖子,“是!”


“故意的?”


张晓波迅速接道,“是!”


谭小飞瞧着张晓波,觉得这个人倔得他有些心痒。


张学军点点头,转过身走到谭小飞面前,慢慢说,“他惹的事他圆,他圆不了的他爹圆。”他从身上的衣服里拿出一个袋子,那里是他所有的积蓄,“这两千块钱赔你,不够再补,多出来的就当是补偿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只有张晓波愣在那里。


谭小飞把视线从张晓波身上移开,他知道张学军赔不起他的车,但是被他的举动给逗笑了,他奇怪地看着张学军,“老头,你他妈是猴子请来逗比的吗?”简直和张晓波一样逗。


张学军看到情况不对,把钱放回身上,“直说。”


谭小飞笑,“您拿我当要饭的了。”


张学军道,“我有朋友在修理厂干过,补个漆多少钱,我门清。”


谭小飞走到被张晓波划了的法拉利恩佐旁,一把拉下罩着的红色的车衣,那道被划得印子狰狞地爬在酷炫的车身上面,难看得很,那印子就是张晓波亲手划的。他冷笑着扫了张晓波一眼,转头对张学军说,“您不是门清吗?您看看这道子,值多少钱。”


张学军叹了口气,“你说个数吧。”


谭小飞咬了根烟,慢慢地走到车的驾驶座里坐下,所有人都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看着张晓波,张晓波也在看着他,他拿着扩音器,声音整个工厂都能听到,他说“十万。”


张晓波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还没有出声,张学军已经答应了他,“行,十万,我赔你。”


张晓波心里明白,他一个开小卖部的落魄老炮儿,哪里掏得出那么多钱!阿彪更加不会相信,“驴!你丫那么大岁数怎么张嘴就来啊?你要赔不了,我们就剁他手!”


谭小飞没说话,心想阿彪说话怎么张嘴就来啊。


张学军道看着谭小飞,“我三天就赔给你。”


“老东西,我告诉你你他妈报警我们也不怕!我们兄弟从里面出来接着弄你!”阿彪继续骂道,“你他妈三天之内赔不出钱就别来找你儿子, 我们陪着他玩儿!”


张学军对谭小飞立下保证,“三天以后赎人。”他走到阿彪面前,静静地看着阿彪,开口道,“小子,我这岁数的人,我得劝你一句,别张嘴闭嘴他妈的,到头来伤的是你自己。”


阿彪不服气,“我就他妈他妈了怎么着?你倒伤我一个看看!”


张学军始终瞪着阿彪不言语,但老炮儿六爷的气势压在那里,阿彪急了,“看我?再看?还他妈看!”


“我他妈让你看!”阿彪觉得自己被一老头给他妈的蔑视了,直接抬手扇了张学军一个巴掌。一声脆响,张晓波恍惚间觉得这个巴掌扇到了自己的脸上。


“阿彪!”谭小非看不下去,从车上下来, 走到张学军面前,张学军气乐了,这一巴掌扇得他毛孔都舒张开了,唤起了嗅觉,闻到的是久远以前,后海冬天的味道,他说,“成!这儿事儿算成了!”


谭小飞不知道这倔老大爷被扇了一巴掌会不会反悔,问道,“怎么着大爷,这事儿算成了,还是你去报警?”


“三天以后还在这儿,十万给你。”张学军顿了顿,“不报警。”但他指了指阿彪,“你是叫阿彪吧,三天以后你得在这儿!”


阿彪笑得夸张,谭小飞抽着烟,看着张学军离开的背影没言语。


他不指望这个老大爷能凑到钱,但是三天……


谭小飞笑了笑。张晓波要留在他身边,就没什么三天。


(13)

闹戏散场后,谭小飞也散了众人,只是把张晓波带上了他的车。


张晓波面无表情地扭头看着车玻璃,谭小飞侧过身帮他系上安全带。张晓波忍了忍但没忍住,一把抓住谭小飞正好伸在他胸前的手,“我昨晚不是和你说了?别找那老东西麻烦!”


谭小飞低下头扫了眼张晓波抓在他手上的手,用右手把他的手拿下来,再把安全扣的带子一把扣上。他一边随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夹在手上,一边启动了跑车,淡淡道,“我也没为难他吧?他是个老炮儿,说话也冲我的兄弟。他从我手里要人,难道我还要直接放了你?我答应,我底下的兄弟还不一定能答应。”谭小飞一挑眉,“要不,你把我车上那道口子给补了?”


张晓波顿时没了声音,车子跑出修理厂,他望着车窗外的街道和逐渐远去的人影,憋了一会儿问,“你车真那么贵?”


谭小飞斜睨了他一眼,没搭理张晓波。


张晓波撇撇嘴道,“要不我把腿割给你?那老东西没那么多钱,我也没有。”


“你的腿?”谭小飞听着一乐,心想还真是个逗比,阿彪说啥就信啥。他咬着烟把脸凑到张晓波面前,白烟袅袅地喷了张晓波一脸。谭小飞车开的快,张晓波眼前的视线蓦地被挡住,还没来得及受到惊吓就听谭小波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我不稀罕。”


张晓波盯着他的眼睛,咬牙问他,“那你稀罕什么?”


谭小飞靠回椅背,一脚踩下油门,马达声轰隆,他想了想说,“你。”


张晓波嗤笑一声,骂了一句神经病。谭小飞打开顶篷,冰冷的空气灌了进来,顷刻便吹散了烟味。张晓波觉得有些爽快,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谭小飞开车的速度,看着眼前的景致如烟云飘过,突然也想用喉咙吼一吼。


两个人都静了片刻,谭小飞突然问,“疼不疼?”


“什么疼不疼……”张晓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想起谭小飞问的应该是张学军踹他的那一脚,下意识就说,“不疼。”


谭小飞没多说,他料到张晓波会这么说,索性就换了个话题问他,“你是离家出走的?”


“……你怎么知道?”张晓波愣了愣,他好像没说过。


“看出来的。”谭小飞从容地猜测着,“你和你爸不对盘?”


张晓波没接话,把头撑在车窗旁,他的声音在风里飘着,时有时无。谭小飞不知为何却听得清楚,张晓波说的话就像是一个人的嘀咕,“他……不靠谱儿……反正我妈为了找他被车撞了,大冬天的趟医院走廊里……我就觉得是他害死我了妈。”顿了顿,张晓波轻声道,“但他是我爸,一直都是他打我,我还从来没见过人扇他巴掌。”


张晓波想着想着,思绪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儿,谭小飞听着他忽然总结了一句,“他老了。”


谭小飞沉默地听着,“哦”了一声之后就没再说话。车子又开了一会儿,张晓波只觉得谭小飞的车突然慢了下来,然后缓缓停在了路边。他奇怪地看着谭小飞,就见这人竟然探出头朝马路边卖糖葫芦的人喊了一声,“喂,来一串!”


小贩举着一大串糖葫芦走了过来,问谭小飞要哪串,他转过头问张晓波,“你要哪个口味的?”


张晓波一边发呆一边下意识说,“草莓,糖草莓。”


“唔。”谭小飞拣了串大的,把草莓从塑料棒子上拔下来,“就这串吧。”他付了钱,把糖草莓递到张晓波手上,“我以为你会喜欢那种传统山楂的。北京人不是都喜欢吗?”


“山楂啊……懒得吐核。”张晓波迟钝地回答着,脸色忽然变得诡异起来,他转着手上的草莓看了看,貌似醒悟了一点什么。他瞅着谭小飞,半信半疑地问,“你该不会是在安慰我吧?”


谭小飞继续开着车,淡淡道,“我安慰你干什么?”


张晓波想想也是,咬了一口,外面裹着的糖脆了吧唧,里面的草莓流出汁儿来,味道倍儿甜。他一个草莓还没有咽下去,就听谭小飞接着说,“上次带你回家的时候,看到你好像特别想吃街上卖的糖葫芦的样子。”他神色微变,应该是想到了当时乱七八糟的情况,语气有些无奈,“然后你就晕了。”


张晓波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确很惨烈,他那天因为发烧,不仅晕了,而且还吐了。可他当时只不过是往车窗外多看了几眼罢了,谭小飞竟然就发现了?他还记着那天因为烟味晕,还伸手打了谭小飞要抽烟的手……难道他今天把顶篷开了也是因为这事儿?不对劲啊,张晓波觉得这事儿不对,真存着些邪乎劲儿。


张晓波压下了自己继续追问的心思,心想就谭小飞那面无表情的脸,大概也得不到什么正经的回答。他咬着草莓,看这车开的也不是往谭小飞家的方向,就随口问,“我们又要去哪儿?”让张晓波自己都奇怪的是,明明只有半个月他好像就已经习惯了跟着谭小飞走,他也不介意要被带去哪儿——张晓波时常觉得北京城很大,似乎哪里都可以去。


谭小飞扯了扯嘴角道,“兜兜风。”


张晓波也不知道谭小飞把车随性地开到了哪儿,就是觉得周围的车越来越少了,视线越发空旷起来,他捏着草莓糖葫芦,第一次坐在谭小飞的车上没有害怕,没有恐惧,也不怕晕车,他的声音好像可以穿透风而飞向远方,他大声地问谭小飞,“你飙车的时候会不会很想喊出声啊?”


“会。”谭小飞一直都在享受着速度里咆哮的激情,他转过头对张晓波建议道,“你也可以试试。”


“真的?”张晓波清了清嗓子,看到谭小飞点了点头,像是接收到了一个讯号。他抬起头,学着谭小飞曾经朝他骂过的那长沙口音,朝着天空大喊,“谭小飞,嬲你妈妈别——!”


谭小飞随着张晓波消散在风中的尾音大笑起来,带着张晓波超越滚滚的车流,迅速地驶向看不清的远方。


两个人的笑声都好像无所畏惧,大抵年少轻狂,也不过如此。


今天的日子好,始终都没有刮风,天气还有点暖和。张晓波的脸被车速带起的风吹得微微红,谭小飞停下车,张晓波发现谭小飞竟然开到了后海。


“张晓波,”谭小飞突然喊了他的名字,张晓波有些不明所以地转过头,正好望进谭小飞的眼睛里。谭小飞眼底的笑意明显得可以漾起波纹,平平淡淡的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声音都像是含了颗糖,脸上却仍然没什么表情。


“蘸到了,嘴上。”谭小飞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朝张晓波倾过身。


张晓波没再犯糊涂,他脑子里对那些泡姑娘的伎俩清楚得很,看着谭小飞的动作立刻就清楚了怎么回事。他促狭地朝谭小飞笑了一下,舔了下唇道,“我看不见,要不你帮我舔舔?”


谭小飞听话地俯下身,用舌尖挑过蘸在张晓波嘴边的小糖片,含在嘴里,化了。真甜。


张晓波用舌头勾了勾谭小飞的唇,谭小飞伸出手扣上张晓波的后脑勺,用力亲了一口,再从他的唇上移开了几秒,低下头又瞧着他的脸。唇红齿白,叫人心动。他重新含住张晓波的唇,一点点吮着,张晓波也撩人,不断地用舌头挑着他,口腔里草莓和糖的味道,慢慢地甜到了他的喉咙里,渗到了他的心坎上。


像品尝了一颗草莓的吻,谭小飞从他的唇上离开时还留恋地舔了舔,张晓波安安静静地看着谭小飞,不言语,眼睛里却像是藏着星星。


“张晓波,”谭小飞从烟盒子里抽出最后两根烟,自己咬上了一根,又在张晓波嘴里放了一根,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了自己嘴上的烟,用烟上的的火芯去燃张晓波嘴上的烟,张晓波没抽过这烟,心下犹豫,却听见谭小飞问他,“你知不知道烟抽多了,会上瘾?”


张晓波怔了怔,没有回答,但是他嘴上咬着的烟随着谭小飞说的最后一个字而燃了起来。


谭小飞垂下眼看着张晓波微红的唇,他想,甜的吃多了,说不定也会成瘾。


(14)

“虽然爱,逃不过现实的逼迫,我们又何苦,太快示弱”

“别听谁说,听内心呼唤,别再把放弃当洒脱”

……

“别听谁说,听内心呼唤,这是否想要的结果”

“什么都可以错,别再错过我,你在哪里,请跟我联络……”


谭小飞眯了眯眼,看着正拿着话筒唱歌的张晓波,仰头闷了一口酒。


后海的有些酒吧喧闹,热舞不断,五彩的灯光不停地炫照着舞台,这些酒吧声音吵得就算站在一起说话都要靠喊的,实在是不太适合两个人喝酒。但也有专门是驻场的歌手的静吧,张晓波对这种酒吧比较熟,轻车熟路地就把谭小飞带到了认识的酒吧里。


这场驻场的歌手恰好和张晓波还有点交情,起哄着要张晓波上去唱一首。谭小飞点点头,允了。他心里也有点好奇,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他原先不知道张晓波平时做些什么,听完他唱歌才发现张晓波还有点音乐的天赋,唱的蛮好听的。特别是旋律轻缓的歌,张晓波真能唱的让人静下心来。


张晓波放下话筒从场上走下来,扬眉道,“怎么样?”


谭小飞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评价了一句,“恩,酒不错。”


张晓波撇了撇嘴,“……”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的小表情笑了笑,转头问酒保要了一杯龙舌兰,“还有盐和柠檬。”谭小飞说。


有些人在酒吧喝酒的时候比较喜欢喝些玩出花的,像深水炸弹,B52轰炸机之类的,特别是B52轰炸机这种用打火机点着以后一口闷的,看上去很酷,所以总有不少人会去尝试。还有些外国人会在酒吧里抽水烟,再加两扎德国黑啤。混得狠的喝烈酒,混着啤酒喝,能一晚上找不着北。张晓波酒吧混的算多,也知道龙舌兰的这种喝法,并不稀奇。


但是谭小飞说,“唱的不错,奖励你和我一起喝一杯。”他说完还轻声暧昧地笑了起来,前半句让张晓波心情不错,后半句却让张晓波想到了什么,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


谭小飞直接用柠檬堵住张晓波刚想要说话的嘴,张晓波堪堪咬住。他的手拽开张晓波的衣领,把盐一点点洒在张晓波的锁骨上,谭小飞端着酒杯的右手绕过张晓波的颈脖,他低下头,用舌尖一点点地舔过上面的盐粒,张晓波感觉到谭小飞的舌头在皮肤上的湿润触感,他一边舔一边用舌头打着圈。盐粒在皮肤上磨砺着,挑逗的意味更甚,张晓波有些痒,皮肤不由引起了微微颤栗。


谭小飞就着这姿势喝完了杯中的酒,他吻上张晓波咬着柠檬的嘴,用嘴接过柠檬后却没有像正常情况下停下来。谭小飞撬开张晓波的唇齿,将口中残留的酒液就着柠檬一点点过给他,酒液的香味在唇齿中辗转着,烧过喉咙,淌进胃里。


张晓波慢慢地把酒咽了下去,心脏的跳动在灯光下很有节奏。他注意到有几道视线朝他的方向瞟过来,有些不自然地撇撇嘴,嘟囔了一句,“大庭广众的。”


谭小飞不以为然,大拇指轻轻地抹去了残留在唇边的酒液,“谁认识。”


……这地方还真有认识他的。不过,酒吧里的人自顾不暇,又有谁会去在乎别人的疯狂?


张晓波眼珠转了一圈,觉得谭小飞的话说得不错,把手往桌子上一拍,道,“喝!”


后海晚上的风儿有点喧嚣,张晓波在谭小飞眼皮子底下喝醉了。


房间里很安静,谭小飞扶着张晓波的腰,性器在张晓波的穴口边缘研磨着,谭小飞喝的也有点多,所以动作略急,张晓波被酒精麻痹了一半的神经,痛觉有些迟钝。他们用口水稍微做了扩张,酒店里没有润滑油,只能用避孕套。张晓波抓着桌子弯腰站着,朝谭小飞暴露出他的后穴,谭小飞伸出手从他的肩膀一点点摩挲着移动到他的腰眼上,他伏下身咬上张晓波的微红的耳垂,坚定不移地进入了他。


张晓波醉了,不由自主地向谭小飞挺起屁股,随着肉棒的缓缓顶入而带来一阵满足的充实感。他的肠壁里许是着了火,又或是着了魔。谭小飞的手握着张晓波胯间那话儿,张晓波舒服地仰起头,阴茎在他身后整根抽了出来,又重重捣了回去,一直捅到他的深处,反复的抽插撩拨着他的欲望,继而又重重顶弄着他敏感而脆弱的点。


后入的姿势能插到很深,但是还不够。酒精上脑,但是还能听见肉体相撞的淫靡之声,啪啪啪的操干声不绝于耳,一下再重于一下,让人羞耻也叫人快活。张晓波的前端被谭小飞握住,身后又被粗长的肉棒干着,两处夹击,避无可避。他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崩溃却欢愉地叫声喊出来,喊得谭小飞心尖儿颤。


谭小飞觉得张晓波的后面很紧,紧紧夹着他,不让他走。又紧又热的肠壁包裹着他好不舒坦。他的手随着身后撞击的节奏玩弄着张晓波的性器,张晓波崩溃地从口中挤出骂来,“操……”


谭小飞手上的动作愈发用力,声音沙哑,“操的就是你。”


他抓住张晓波撑在桌子上的手,把他们抓到背后,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性器继续大力地抽插,张晓波一下子少了支撑点,全身上下的火都在他最隐秘的部位炸开,直接冲开脑海,他被顶的又麻又爽,双腿几乎站立不住。


谭小飞的脸搁在他的颈脖里,手指在乳尖上揉捏,谭小飞故意在他耳边问他,“爽不爽,要不要?”


张晓波身子发软,顺着谭小飞的话就说,“要……”


心中一阵荡漾,谭小飞却从他的身体里退开了去,张晓波有点不明所以。谭小飞搂着他的肩,往门口走去。张晓波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男人结实的肌肉上渗出了汗,两个人都黏黏腻腻。谭小飞把他带到了门口走廊上的穿衣镜前,张晓波看了一眼还未反应过来,谭小飞又掐着他的腰重新进入了他。后穴一阵酥麻,他不得已地撑在了镜子上。


镜子里的淫乱景象冲进他的眼里,谭小飞微微斜了角度,张晓波可以清楚地看到性器在他的身后进入,连着避孕套泛着油光,粗长的肉刃上肌理分明,愈发滚烫而坚硬。张晓波瞳孔微微失神,下意识地慌乱,“操……不要……”


谭小飞吻上他沾着汗水的脊背,“害羞了?”他的手捏住张晓波的硬的笔挺的性器,“反应更大了。”


他扳过张晓波的脸,撬开他的牙关,唇齿间还有酒味,这个吻无比温柔和心动,叫谭小飞想把张晓波拆吃入腹的欲望陷得更深。张晓波发觉埋在他后穴的性器又大了几分,胀得他后面发酸。谭小飞从他的口中带出几丝津液,身后抽插的动作又激烈起来,张晓波的前端流出水来,随着愈发肆意的冲撞而迎来了高潮。


“啊——!”


张晓波看到他的精液射到镜子上,视觉刺激过甚,后穴颤栗地收紧,谭小飞因他激烈的一夹而产生了太过于强烈的刺激而紧致的快感,也跟着射了出来,张晓波感觉到一阵热流射进他的体内。他终于无法坚持住站立的姿势,在镜子面前跪了下来。


谭小飞的性器从他身体里退了出来,他把避孕套摘下来,打了个结后扔到了地上。张晓波喘着气,赤*的胸膛微微起伏。快感的余韵让他有些天旋地转。谭小飞圈着张晓波的身子也跪在地上,牙齿轻轻咬着张晓波后颈上的软肉。


他们抱着坐了一会,谭小飞发觉自己的心情竟然有些荡漾。“在一起吧。”谭小飞着了魔似得轻声说了一句,脱口而出后就有些后悔。


张晓波抬起头,似乎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谭小波含糊了一下,重新搂上张晓波的腰,“做爱。”


张晓波有些失神,舔了舔唇说,“累了。”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的动作心里一紧,胯下的东西又有了反应。他的手摩挲着张晓波泛红的双唇,轻声说,“没关系,可以用嘴。”


谭小飞站起身来,张晓波的后背贴上了镜子,一阵冰凉。张晓波还来不及打上一个激灵,谭小飞的阴茎缓缓地顶进了他的嘴,半勃的性器还带着避孕套的橡胶味,湿黏却带着让人刺激的味道。张晓波的口技不熟练,但知道牙齿不能碰上。他用唇瓣前后吞吐着谭小飞的性器,感受着它又随着自己的动作硬了起来。


谭小飞按着张晓波的后脑勺,让他随着自己的节奏动作起来,张晓波用舌尖舔弄着肉棒上的软沟,谭小飞爽的厉害,力度不由自主地大了起了,性器顶到张晓波的喉咙里,就像操着他的后穴一样得紧,张晓波双眼微红,津液从张开的嘴里缓缓流下。


谭小飞持久的时间长,张晓波的吞吐逐渐有些累了。他的唇有些发麻,随着阴茎在嘴里抽插的动作发出沙哑的呜咽,嘴巴啜着阴茎发出淫乱的响声。谭小飞在快要射精之前把性器从张晓波嘴里拔了出来,手上拽着撸动了几下,有点想射在张晓波脸上,想了想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只射在了他的锁骨上。


张晓波喘着气,谭小飞低下头,看到张晓波的性器也硬得笔挺。他把张晓波抱到床上,分开他的腿,低下头含着张晓波的阴茎吞吐起来。


张晓波爽的身体都软了,他迷迷糊糊地,身上过着一阵阵的细碎的电流,性器在谭小飞嘴里湿润而温热。


张晓波其实听清了那句话,但不愿去多想。谭小飞也不过是玩玩罢了,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认真。认真了,就没意思了。而这种程度的事,张晓波也还能玩得起。


反正他们之间种种烂账算不清,倒不如求一夜快活,意乱情迷。


(15)

后海的那晚他们在酒店住了一个晚上,后来谭小飞又把张晓波带回他的家里处了两天,而时间大多都花在了做爱和彼此的对呛上,耗得不知不觉。


张晓波每天都要变着法子呛上谭小飞几句,实在是因为心里憋屈,脑子里拧着一根转不过来的轴。意乱情迷时的一晌贪欢,在清醒时就变成了绕上张晓波脑子理不清的结。他和谭小飞本不该是这样的,他想。欠债还钱容易,情欲纠缠难解。


张晓波从被子里钻出一颗卷毛凌乱地翘着的脑袋来,闭着眼迷迷糊糊地伸手朝地上一捞,什么都没抓到,才发现自己扔在在旁边的衣服和裤子竟然都没了。他愣了一瞬,坐起身,朝门外大喊,“老子的衣服和裤子呢?!”


谭小飞正把张晓波的内裤往洗衣机里扔,他拎着内裤的动作顿了顿,没回话,等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扔进去了以后才晃晃悠悠地打开卧室的门,靠着门框朝张晓波说,“别喊了,你还是不穿衣服比较好看。”


张晓波瞪眼,直接扔了个枕头去砸他,“好看个屁!”


谭小飞没动作,枕头偏了个角度没砸中,直直落在地上,他接着话道,“屁股的确不错。”


“……你丫脑子里没个正经的!”张晓波噎了片刻,继而又被谭小飞饶有意味的目光审视得浑身不自在,禁不住怒骂道,“等着精尽人亡吧你!”


谭小飞扬了扬眉,“行啊张晓波,我现在还没想操你呢,你就越来越主动了,这是在和我暗示什么的意思?”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没亏待你,我射一次你射一次,岂不是我要是死了,你也得跟着我死?”


张晓波简直忍无可忍,真想跳起来揍谭小飞一顿,无奈自己已经被谭小飞扒光了。被子只遮住了他的下半身,露出了隐隐约约的腰线,红肿的乳尖却彻底暴露在谭小飞的目光下,胸口的草莓种得肆意。谭小飞喉结微动,捡起落在地上的枕头,走到张晓波面前俯下身,一边把枕头摔到床上一边从侧面压上了他的身。


手指顺着脊梁缓缓向下移去,指腹轻轻按着张晓波前夜被操软的穴口,张晓波没吭声,谭小飞的手指便在他的默认下探了进去。谭小飞感觉到他的肠壁紧紧地绞着他的手,那滋味儿仿佛在渴求更多的安抚,便遂了他的意,在张晓波弱点的四周缓缓按压。频繁的做爱让他的后穴更加敏感,张晓波忍不住搂住了谭小飞的肩。


谭小飞看着他的模样,凑到他的耳边问,“张晓波,你说你这样子浪,以后还怎么操女人?”


张晓波呼吸微滞,片刻后喘息骤然加重,他抬眼看着谭小飞,扯起嘴角的笑,张口便道,“操男人也可以,你要是愿意,我——啊!”谭小飞不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完,直在那最敏感的点儿上戳刺,酥麻的快感让张晓波的臀瓣抖得厉害,近乎痉挛。


谭小飞逐渐正回身体,下身压在张晓波的两腿之间,张晓波无意识地将双腿敞得大开,更方便了谭小飞手指的进入,他仰起颈脖,乱七八糟的吻一口一口地落在他的脸上。谭小飞的手被夹得紧,忍不住笑了,“我还是觉得你下面那张嘴比上面的更厉害。”


裤子半褪,性器就已经顶着湿软的臀缝往穴口里碾了进去,张晓波下面的嘴被堵住,却好像连上面的嘴也堵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谭小飞贴着他的身子很紧,张晓波的性器顶着他的小腹,茎头流出的淫水微微沾湿了他的皮肤。


张晓波咬着牙反击道,“我倒是觉得你一无是处。”


谭小飞从穴口边缘直接往深处撞了个猛,张晓波闷哼一声,谭小飞的手摸上他挺立的阴茎,“要我说,上面嘴硬下面嘴软,可真是……”他顿了顿,嘴里呵出的气吐在张晓波的颈脖间,泛起一片的绯红,“上野下奶。”


张晓波被他露骨的话调戏得受不住,在一阵大开大阖的冲撞中骂了句声下流。


可惜声音发着颤,尾音上挑着,谭小飞尝得甘之如饴。


张晓波腰上酥软,快感像是层层卷起的浪花,一阵浪过一阵。谭小飞直起身来,搂住张晓波的腰,张晓波顺着他的姿势用手肘撑着床坐起来,性器在他的内里捅得更深,他的脸靠在谭小飞的肩上,两个人的下身紧紧贴合,却又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我听人说你爸被人称作六爷,以前在北京也算是个老顽主。”谭小飞说,“三天内凑十万块钱,他这话说得大,就是不知道这个诺守不守得住?”


硬而滚烫的性器从下往上肆意顶弄,张晓波的腰身被卡着,无法动弹,他勉强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要他多事!”


谭小飞呵呵地笑。


“他要是拿不出钱,我就继续操你。”谭小飞咬着他的脖子,在软嫩的皮肤上咬出一排牙印,“你喜不喜欢?”


张晓波挺着的腰在逐渐加快的抽插频率中软下来,他几乎无力支撑,被动承受着谭小飞的动作,舔了舔唇,他生出玩味的心思,不由恶劣地回应道,“喜欢,我下面爽得不得了。”他在谭小飞的耳垂上咬了一口,把他的耳钉含了进去,后面露出的针头细细刺着他的舌头,“你难道不喜欢?”


谭小飞呼吸一滞,顷刻又将张晓波压回身下,下身却停了动作,阴茎拔出到穴口。抽插的快意戛然而止,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快慰占据了张晓波的感觉。张晓波颇有意思地瞧着谭小飞的反应,只见这人垂下眼,再一次把性器顶入结结实实地撞上他身体的最深处,“我喜欢得很。”


张晓波眯起眼睛哼了一声,身下爽的透顶,手指紧紧抓着谭小飞的背,话却说得不留情面,“反正要是还了这十万块,我和你这笔账儿就算还完了,你放我回去,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这话说得决绝,谭小飞竟然愣了片刻。


他回过神,用指腹拧着张晓波的红色乳珠反问道,“如果我想有关系呢?”


张晓波想起谭小飞对他说过的话,此时竟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他择了个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质问谭小飞,“毕竟只是玩玩,这个问题也问得太认真了吧?”他在谭小飞耳边轻声发笑,“我也没兴趣再去划你一辆车。”


谭小飞的眼色沉下来,身下贯穿肠壁的动作越加发狠用力,性器又硬又烈,逼得张晓波当下便控制不住地呻吟出声。


可谭小飞却突然在他承受不住的快感时轻描淡写地问了他一句话,当即震得张晓波心头发颤,后穴紧缩得厉害,酥麻的快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忍不住蜷起脚趾,竟然同一时间和谭小飞一起高潮射精。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喘着气,张晓波的意识有些混乱,却觉得心跳如鼓,耳边竟全是谭小飞低哑低沉的声音。


——张晓波,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拒绝我的,你自己清楚吗?


他看着谭小飞得逞的目光,只觉得喉咙发涩,说不出话来。


(16)

张晓波早上一向比谭小飞醒的晚,谭小飞翻了个身的时候往旁儿习惯性一搂却没碰着人,当即就惊醒了。


他光着脚从卧室里快步走出去,心里竟生出张晓波要从他身边逃走的惶恐来,喉咙里含着一口气,一直到看见张晓波的时候才吐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晓波一个人在餐桌上吃早饭,静了几秒,才沉默着回房间穿上了衣服。


谭小飞拉开张晓波对面的椅子,张晓波看了他一眼,起身去厨房端了碗面出来。


“你今天怎么醒那么早?”


张晓波一个晚上没睡着,却回答说是,“饿了。”


他把筷子往谭小飞的面上一放,顺便提醒了一句,“三天到了。”


谭小飞顺着张晓波的手看过去,青菜面上放了个荷包蛋。他想起有次他和张晓波做得狠了,第二天就给张晓波煮了碗面。这次张晓波跟他学了囫囵,连鸡蛋的熟度都一样,看着是熟的,筷子一戳就能流出嫩黄色的蛋液来。


谭小飞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什么意思,吃饱了好上路?”


张晓波摇了摇头,抬眼看着谭小飞道,“那天晚上我承认我是自愿的,第二天你给我煮了碗面吃。”他顿了几秒,看见谭小飞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说,“这一碗是还给你的,等你吃完,那么拿到十万块之后,我们就再没什么关系了。”


谭小飞听明白了,这是张晓波对他昨天问的那句话的回应。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冷笑了一声,“这笔账你算得可真清楚。”


张晓波不接话,只说了句,“快吃吧。”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张晓波也看着他,两个人沉默地面对面坐着,气氛压抑到极点。又撑了一会儿,谭小飞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他拿起筷子往桌上戳了戳,直接把面往嘴里塞。可惜了好大一碗面,偏偏一点滋味都尝不出。


吃完面,谭小飞又回了房间,张晓波没跟着去,就在椅子上坐着等他。谭小飞拿了他的卫衣和外套出来,他把衣服扔张晓波腿上,对他说,“穿你自己的衣服走。”


张晓波没说话,直接就站起来脱衣服。


谭小飞看着他脱光衣服露出身上的痕迹,眸色又暗了几分。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就是觉得已经不爽到了极点。张晓波越随意,他就越不爽。谭小飞抽了根烟后打了个电话叫来阿彪,让张晓波坐阿彪的车跟他后面走。


如果再看张晓波一眼,谭小飞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住。


等谭小飞开到修理厂,看到六爷已经在那里了,心里顿时明了大半,该做的事却还要再做下去。


谭小飞从车里下来,扫了六爷一眼说,“够早的啊。”他披上衣服,从车里拉出扩音器,极度不爽的情绪从语气里扩出来,“都醒醒,人闯进来都不知道啊!”


六爷把十万放谭小飞车头上,“十万,你点点。”


谭小飞摘下墨镜,觉得实在嘲讽,“行啊老爷子,挺讲信用的。”


六爷问,“晓波呢?”


谭小飞转过头,看着坐在阿彪车里的张晓波。张晓波也看着他,兜着帽子,没表情,也没言语。张晓波握着拳头想,一切终于结束了。可一颗心刚刚落到地上,又被一声尖叫给提了上去——


“小飞,天呐,你快看你那车!”


谭小飞听见上面的人在吼,知道出了事,他慢慢向自己的恩佐走去,果不其然看见上面的喷漆格外触目惊心。


偏偏还有人在他耳边想要解释,“我给你用得漆特贵,喷完了之后不仔细瞧真瞧不出来。”


谭小飞抬起头,直接踢走脚边的桶,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张晓波心里一凉,知道这事可能没完。


谭小飞知道他这车废了,就是不知道算是折在了谁的手上。


“谁他妈出的主意!”阿彪跟着谭小飞看了一眼,顿时暴怒,快步走到六爷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又是你吧?谁他妈让你动的车,知道那是什么车吗?知道那是什么漆吗!国内没有我得从英国进,原本就他妈是一道印,现在就是一堆烂漆了!我得铲了重喷!用的什么破玩意儿你他妈个老东西……啊!”


六爷也怒了,手头很准,大力拧掰着阿彪的手骨!阿彪吃了剧痛,竟然直接痛苦地跪倒在地上,张晓波吓了一跳,真想从车上跳下来,可是车门被锁,他毫无办法动弹,只能听六爷对阿彪一字一顿地教训道,“这一巴掌还给你,这叫理!你要再给我嘴里不干不净的,我就接着抽你,替你爹妈教训你,这叫规矩,懂吗?”


规矩?谭小飞听着这话,觉得真他妈有意思。


身后的兄弟和六爷乱成一团,叫骂声不断,张晓波急得要撞车门,直到闷三儿拔出刀才安静了。


谭小飞又想,其实也挺没意思的。他要是讲规矩,也不会和张晓波变成这样。他想了想,觉得他和张晓波之间其实也毫无道理。


谭小飞站起来,走到六爷跟前挡住阿彪,“行,您不是爱论理吗,那咱们论论,你们不懂车,这车是我最好的,现在就论理不讹人,重新喷快赶上这车一半的价钱了,你出得起吗?”


谭小飞背着张晓波待的车站着,张晓波却觉得谭小飞是在质问他,每一个字都犹如锋芒在背。


这笔账还不起,他们两个人没完。


张晓波的脑子里突然浮出这句话的时候,谭小飞正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点上,张晓波看着那烟雾儿往空气中散,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六爷说,”出不起。”


谭小飞说,“再说说你打我兄弟这事儿,你有你的规矩,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无论你怎么说,我兄弟挨了打,弟兄们咽不下这口气,我也得给他们有个交代呀。我不能让他们全上打你们三个老头,也不能让你们就这么走了。那你说,怎么办?”


闷三儿笑了,“什么意思呀,就你们这几块料,还想打是是怎么着?”


“打?可以啊,怎么打?” 谭小飞挑了眉,笑了。打架这种事情,和操张晓波一样,够直接,也够爽快。


灯罩儿接了话说,“这儿是北京,咱们按北京的规矩来。”


“茬架儿懂吗?就是说一礼拜之后咱们约个地,你们爱带多少人带多少人,也别管我们带多少人,谁赢了算谁的,这也不算我们欺负人了!”


现在的北京,还真没有玩茬架的,宣武区没了,四九城的名头没落了,茬架都快要变成了书上说的事儿了。谭小飞想,茬架也算规矩?江湖上的规矩?


“开玩笑吧大叔,你也太搞了!”年轻人都笑了。


谭小飞回头看了张晓波一眼,张晓波在车里和他说着什么,神色不安,谭小飞看着他的口型,应该说得是“不要。”


谭小飞转过头看着六爷,“好,那咱们说定了。”


“成啊,那就玩玩吧,好多年没活动了。”六爷说,“这么着,你要是把我们老哥儿几个放倒了,修车的钱,我给你们如数凑足。你们要是不灵了,孩子我带走 ,钱,我能凑上多少算多少。”


谭小飞笑了,“越来越好玩了,时间地点呢?”


六爷看了闷三儿一眼,“后天晚上十二点吧,颐和园后边有一野湖,那儿人少。”


谭小飞吐出一口烟,喊,“放倒我们,钱不要了!”


张晓波拉下帽子,一拳头砸到车窗上。


操你妈的!


六爷那群人走了后,谭小飞没理张晓波,也没管自己那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恩佐,就一个人上了楼。


阿彪冲到二楼找谭小飞的时候,看见房间没人,但是浴室里却传出不太对劲儿的声音,就急忙跑过去看。谭小飞撑着洗手台在那里吐,好像要把自己的胃呕出来一样,阿彪和人呛声可以,看到这情况就慌了神,忙问,“小飞,你不舒服?”


刚刚在下面不还好好的,谭小飞难不成被那老头给气吐了?


谭小飞打开水龙头,淡淡道,“没什么,有事?”


阿彪说,“张晓波被大乔带跑了!我去叫上兄弟把他抓回来?”


谭小飞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知道。”张晓波的动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阿彪一愣,还没开口,就听谭小飞说,“跑就跑了吧,我们打架去。”


谭小飞用水洗了一把脸,冷水糊在脸上,凉了个痛快。他直起身,一抹嘴,真想笑。


张晓波,我们之间的帐,怎么会算得清!


(17)

大乔把张晓波带出来不容易,结果车开到半路,张晓波突然说,“这十万不该拿。”


大乔一听这话就急了,方向盘一打,赶紧开口拦了张晓波的想法,“小飞根本不差这钱,你爸的钱凑得不容易,没必要给他。”话里的意思就是张晓波你怎么那么傻,拿了钱还要还回去!


张晓波看着街景不断往后退,没吭声。


“小飞就是爱车,看着不好惹,其实没什么坏心思,不会再去找你们麻烦的。”大乔看了张晓波一眼,软了声,叹了口气,还是想和张晓波解释一下,“他把车看的比我重要得多,我喝完酒气不过才想刺激他,没想到事情会变得那么麻烦。”


现在已经不是大乔这件事儿的问题了,张晓波拿出手机给霞姨发了个消息,故作自然地问,“他把车看得有多重要?”


大乔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清楚他家的事,但是知道他爸妈不管他,所以……车是很重要的。我们都一样,瞎玩,但心里总得有个寄托。”她顿了顿,又说,“他的车玩的很好,圈子里很少有比他更好的人。车子是他命里的一部分,你去划他的恩佐,其实跟砍了他一刀差不多。”


张晓波挑了挑眉,努了下嘴。


聊到谭小飞,大乔不由自主就多说了几句,发发牢骚,“他除了车没什么想要的东西,感情也是这样。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给了我一把钥匙,随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他不缺钱,也不缺东西,但谁也摸不走他那颗心。”


张晓波心里一空,却笑了一声,“那和他谈恋爱不是造孽吗?”


大乔也笑了,“可不是吗,气死我了。分了才知道单身的好。”


张晓波还想笑两声,没笑动。他看着车子往他家的方向走,越发觉得迷茫了起来。这条路他最近走过,谭小飞把他开车带到后海的时候,他没告诉谭小飞他家就在这附近,从那个酒吧往烟袋斜街穿过去,就可以回家。


大乔靠着路停了车,张晓波在车里坐了会儿,看见霞姨跑过来,手上还夹了根烟。烟雾腾在北京寒冷的空气里,张晓波想到谭小飞抽烟的样子,吐出的眼圈散在空气里,散在他面前。


张晓波开了车窗,霞姨看着他就高兴,“波儿,怎么不先找你爸呀!”


“这还用说吗霞姨,想跟你先商量商量。”


“好,我想想怎么办啊。”张晓波还来不及点头,六爷的声音就冒了出来,“怎么办?回来了就好办!”张晓波听见这声儿,暗骂了一声操。


大乔瞧着他们,打开车门走下来,把装在袋子里的十万块钱从车顶上推过去,解释道,“叔叔, 这是您的东西,我把它偷偷带回来了,下周您就别再去了,他们就是闹着玩的。”


六爷看了眼那袋子,没动。霞姨不知道袋子里是什么,替六爷接了过去,六爷只好说,”谢了姑娘,回去有麻烦就说声。“


大乔点点头又坐回车里,她想了想转过头轻声对张晓波说,“这事是我对不起你,把事情想简单了。回去之后你好好保重,千万对你爸好点,你爸真挺棒的。”


张晓波看了大乔一眼,没说话。缓了几秒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看着霞姨,没瞅六爷。


别说谭小飞了,他和张学军的事儿都没完。


他和六爷回了家,霞姨在身后跟着,六爷直接把他铐小卖部里面的铁门上了。张晓波看着手铐就来气,一个两个都这样,他搁那儿站着都要铐着他!


“你干嘛呀张学军!”张晓波用力挣着铐子,铁门被拉得铮铮响,但这事儿他没理说,不敢逃,只能逞着口头上的痛快,“你给我松开,你有脾气冲我发什么呀?有本事你找他们去呀!”


六爷冷着脸,愣是把那铐子给固定了。


张晓波见六爷要走,急的口不择言,“你给我松开,你不松的话我告你去!”


六爷气道,“你告我?我是你老子!”


张晓波放弃挣开手铐,没规矩地冲着六爷喊,“你不是我老子,我从小到家就没你这么个老子!”


六爷彻底怒了,回过身就作势要打张晓波,“信不信我抽你啊小兔崽子!”


张晓波梗着脖子喊,“抽啊,你抽啊,抽啊!”


六爷快步往张晓波走去,那一巴掌刚要落下去,霞姨急忙跑过去抱着他,把他从张晓波身边拉开,省的爷俩互看对方不顺眼再给动起手来,霞姨拉着六爷到沙发上,压着他的身子往下坐,“你干什么呀,至于呢吗?坐下!”


“你还想怎么着呀,孩子回来不是好事儿嘛!”


六爷的火气还没降下来,说话可冲,“你闭嘴,我的儿子我管。”


霞姨这种情况见多了,皱眉看着他,“犯浑吧你就。”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把小姑娘拿过来的袋子打开,旁边夹着一封银行信函,霞姨抽出来看了一眼,写的全是英文,以为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团成团给扔一边了。她撕开包装纸,竟然掏出了一沓钱,她看了看,惊讶了,“这不是我那钱吗?”


她把钱往旁边一扔,不理解了,“这孩子怎么又给我还回来了。”


六爷看都不看,心里明白得很,“偷!那是偷回来!”


霞姨看六爷说话像火炮,又看了张晓波一眼,张晓波转过头,都不冲他们这方向瞅。霞姨说,“我不管你们这事,也管不着,但就你现在这情绪,我是真不敢走啊。”她靠着桌子,把那一团垃圾投进箩筐里,叹了口气,“要是走了你们俩就剩下打了。”


她见六爷不言语,就坐下来出了个主意,“这么着,让孩子到我那待一天,我跟他聊聊。”


六爷不说话,她就用手肘捅他,六爷看着她,她一瞪眼,六爷苦笑了一下,笼子里的鹩哥压着嗓子叫了一声。


霞姨带着张晓波去了她那儿,让张晓波先去洗个澡。她把衣服搁楼梯上,一边放一边说,“波儿,换上啊,以后别跟你爸这么说话啊,那是你爸。”


张晓波洗着头,搓着身上泛紫的吻痕和咬痕,抬头接了一口水又吐掉。他打了点泡沫在身上,对霞姨说,“霞姨,您跟我说句实话,您说他是我亲爸吗?打我妈走了就没见过他管过我,就剩下天天在胡同里瞎晃悠,我觉得他压根没盼着我好。”


霞姨听着张晓波的话笑了,关上隔板,坐沙发上抽了根烟。


张晓波没听见霞姨回答他,心里更塞,把肥皂沫儿冲了就关了水。再洗下去,他指不定又要想起谭小飞。他觉得现在谭小飞和张学军正轮番刺激他,操了,这也太刺激了。


张晓波拿毛巾擦干身体,换上霞姨给他拿的新衣服。他从衣袋子里掏了掏,想把东西拿出来,再把衣服扔洗衣机里洗洗。


零钱、烟、上网卡……张晓波愣了一下,摸到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想起早上谭小飞把衣服扔他身上,叫他穿着自己的衣服走。


张晓波把掏出来的那东西放洗手台上。


谭小飞家的钥匙。


(18)

张晓波把钥匙揣兜里,霞姨看他出来了,烟抽了一半,继续说,“不盼你好,不盼你好还为了把你弄出来,把房子都押给我了?”


张晓波刚准备坐下吃起霞姨给他准备的面,听到这话愣了。他把筷子插面里,有点吃不下去,心里拧的慌,但说出来的话其实自己都觉得没道理,“反正他怎么着都是过,霞姨,你是没天天跟他一起过,每天跟你白活以前那点儿破事儿,净吹牛掰。”


霞姨看着自己手上的烟头,想起了以前的日子,还有二十岁的她。那时候她还是霞姑娘,还是霞姑娘的她就跟了六爷,一跟就那么二十年。“还真不是吹牛掰,晓波。霞姨十六岁就看着他们真牛掰的样子,你知道吗就那闷三儿,原来大院小孩儿,八三年你爸四五个人跟他们几十个人,就在前面冰场上茬起来,你爸一把军刀对十几个,愣是没倒下。”


张晓波拨了拨额前的头发,霞姨手里掐着烟,叹了口气,“那时你爸猛起来,真挺吓人的。”


这吓什么人啊,吓人的多着呢,张晓波想,“他不就是会打架吗霞姨,算什么本事啊!”


“不是会打架那么简单,你爸跟现在这帮人不一样,那就感觉吧——反正跟你说也说不清楚。”霞姨拿了罐啤酒放张晓波面前,“这么说吧晓波,这人呐,都是有好有坏,有顺有背,只不过这会儿该着他们点儿背,但是搁谁谁都不甘心不是?你是他儿子,他没有别的亲人,他不跟你唠叨跟谁唠叨啊?恩?”


霞姨看着张晓波的眼神,知道他把话给听进去了,这娃儿打小就善良,她全都看在眼里。


张晓波咂摸着霞姨说的那四个字,四个字,有好有坏。他想起谭小飞,觉得自己说不清他好在哪里,也说不清他坏在哪里。就觉得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横在这四个字里,全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吃不下面,走到窗台边,霞姨也就随着他,张晓波端起桌上的相片看了看。


霞姨坐在沙发上继续抽着烟,心里也乱,“波儿,我琢磨着你爸明天还得去,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说这人怎么这么轴啊?”


张晓波把相框放下,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谭小飞还答应和他爸茬架,其实不就是在和他轴吗?


“霞姨,你说怎么办啊,这帮孩子狠着呢,根本不管你是谁。”况且谭小飞也早就和他说过,他爸找他,他可没法儿把持,他把持住了,他底下的兄弟也没法把持。


霞姨看了他一眼,问,“洋酒你能喝吗?”


张晓波说,“还行。”


“你爸每天晚上都喝一点,明晚你拿着这个,跟他道个歉,陪他喝。”霞姨拿出柜子里的一瓶伏特加,放到张晓波手里。


张晓波睁大眼睛看着霞姨,感觉手里握了个炸弹似的,“我哪能跟他一块喝呀,坐一块都难受。”


“你得坐一块,再长长就知道了,等你想坐一块的时候,都没机会了。”霞姨叮嘱道,“记住啊,他三两的量,这种洋酒就更没戏,一杯就睡。放倒他,熬过约架那个点,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行吗?”


张晓波端起酒瓶看了看,觉得自己好像被那句“没机会了”给击中了。


第二天晚上张晓波找准张学军在饭馆里吃小菜的时间,在门口踱了两步酝酿了会儿,才走进去。他把那瓶伏特加啪地放六爷桌上,六爷狐疑地看着他。


张晓波说,“我以后可以住家里,可有一样,你别管我!”


张学军眨了几下眼,反应过来,眯了口酒道,“成啊。”


张晓波拉开椅子坐下来,兜着帽子,还不太想去瞅张学军。他给两人的杯子里都倒上酒,举起自己的那杯,“那就算我道歉了啊,以后咱们互相理解了。”


“杯子低点儿。”张学军看着那洋酒,举杯,“没大没小。”


张晓波偏过头,顺着他的意思低了酒杯,手腕一晃,碰了个杯,一口闷了。


张学军喝不惯洋酒那味儿, 皱着眉头喊,“你们这帮孩子就好这口啊!”


张晓波一看把张学军喝不惯这酒,估摸着灌醉他可能有戏,把帽子给拉下了。


“晓波,要不这样看得了。”张学军把二锅头放张晓波面前,又把洋酒放自己面前,“你喝我这口,我喝你这口,成吗?”张学军早就看穿了张晓波脑子里打的主意,张晓波能主动找他喝酒,他要相信就见鬼了,估摸着又是话匣子出的主意。他看张晓波不说话就笑了,“怎么了?不是互相理解吗?”


张晓波还是不言语,拿起酒杯又闷了一口,喉咙里火辣辣的像火烧,酒水像导火线一样烧到胃里。


两个人都是皱着眉喝酒,喝不惯对方的酒,大家都难受。张学军喝出了火,把杯子往桌上啪地一放,“互相理解!我还是理解不了,你说你们这帮孩子,成天想什么呢,除了图钱图女人还能图什么呢?”


张晓波听了这话就想起谭小飞,想起他对他说过的玩玩就好,回答道,“图个乐呗。”他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和张学军还是在和自个儿说,“高兴就好。”


“你们高兴了,那别人难受啊。”


“那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今天我偏要跟你掰扯掰扯这事儿,晓波,你跟我说,这女孩儿是别人的吧,你说你干这事儿,你混蛋不混蛋?”


张晓波操蛋了,他什么事儿都没干,但谭小飞他干了个爽啊?谭小飞他混蛋不混蛋?!


张学军眯了口酒,又扔出一个大实话,“而且就你那揍性,我还真不见得你能高兴得起来!”


“你出了事儿,你那帮狐朋狗友全跑了,谁管你了。还有小飞那帮孩子,打别人可以,自己挨打不成,这还有规矩吗?这世上人人要都没规矩,成什么了?”


张晓波玩着打火机,啪啪地点着火问,“您有规矩的是什么世界呀?除了打架斗殴,您还会什么呀?”


张学军说,“打架斗殴,也是江湖,都讲理。”


“一群地痞流氓,江什么湖呀。”张晓波突然想到谭小飞,立马道,“您还别说,要掰扯,您跟谭小飞掰扯去,他平时爱看武侠小说,那个什么江湖啊,说不准他愿意和你掰扯。”


“我和他掰扯什么?他是我儿子吗?”张学军骂道,接着又奇怪地瞅着他,“你小子被人给关着,怎么连人爱看什么小说都知道?”


张晓波被噎了句,又想起他和谭小飞的事,心里发虚,“我长着眼睛呢!”


张学军上下打量着张晓波,摇摇头,“你说你被关了半个月,我看你也没瘦啊,怎么还有点长胖了的架势?晓波啊,除了你嗅人家女孩儿那次被打了之后,被关的时候小飞他们打过你没有?”


“……没。”


张学军喝多了,懒得自己思考,大着舌头问,“为什么呀?”


张晓波没办法回答这事,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要怎么扯谎,只能说,“……不知道。”


“这样啊。”张学军感叹了一声,“那小飞还挺仗义的!”


张晓波差点把嘴里的酒给喷出来。


张学军闷了一口酒,“别的我就不和你掰扯了,但是有一点,最起码男人得有男人的样儿,别人我不管,你是我儿子,我顶看不上你那怂颠颠二尾子样儿,你妈活着的时候……”


“别跟我提我妈!”张晓波听不得这话,一拍桌子,酒液都洒出来了,张学军看着他没规矩的样子,也一拍桌子给站了起来,指着张晓波怒吼道,“你给我站起来!”


张晓波一推桌子,站起身瞪着张学军,把脸凑到张学军面前,指着自己的脸说,“怎么着?想打我是吧,打!反正你是我爹,反正你爱打人,反正你也打不了别人。打啊!”


“行。长出息了。”张学军看着张晓波和他犟的样子,觉得这爹当得没意思,“我打你!我还敢打你?你打我吧爹!”


张晓波酒劲有些上头了,以前不想讲的话全一股脑给吐出来了,“您是爹,您当爹的九六年躲事儿跑了,知道我们怎么过的吗?知道我妈大冬天的被人撞了,躺医院走廊什么样吗,你一进去好几年,我怎么活下来的,真以为我那会儿人小不记事儿啊!”


张学军不回答,张晓波就追着他不放,“问你呢,问你呢当爹的!”


张学军听懵了,他的确对不起张晓波他妈,他捂着眼睛,脸上是酒精上头的红。他妥协了,人总要妥协的,他说,“行,过去的事儿咱不提了,晓波,横不能让我给你磕一个吧。”他见张晓波没答话,横劲起来了,起身就说,“成,我给你磕一个!”张晓波压住他的肩,把他给按回去了,自己也坐了回去。


张学军缓了口气,两个人都冷静了一会儿,张学军说,“波儿,二十多岁的人了,你就跟我说,往后你打算怎么做?”


张晓波抬眼看他,“我今儿跟你实话实说吧,我一直想在这片儿啊开个酒吧。”


“成,算一主意。”张学军拍了拍腿,“你把你兜里那些东西掏出来,让我看看,你拿什么开。”


张晓波往兜里一掏,摸到谭小飞的钥匙,心里一愣,过了会儿把烟、零钱、上网卡摆在桌上。


张学军看了一眼就说,“开个屁!”


“开个屁,行。”张晓波点点头说,“那您呢,这么多年了,就打算一直这么晃悠到老啊?”


张学军又闷了一口酒,憋着一股气道,“已经老了。”


“波儿,”张学军叹了一口气,抹了把眼睛,“我其实就是想看着你呀,好好给我找一媳妇儿,再生一小子。”


张晓波想到谭小飞,差点说不出话来,“咱们说点靠谱的行吗?”


“靠谱的?行啊!”张学军一拍桌子,“就前边儿,一瓶啤酒卖三十五的那几家……要说地界儿啊,那可没咱们的地界好!咱们啊,就卖二十,咱不摆沙发,咱摆长条凳儿,那主座你知道摆什么吗?摆太师椅,一张太师椅上,铺一张虎皮,门口儿,咱挑一匾,仨字儿,聚义厅!”


张学军说一句张晓波就笑一声,等聚义厅仨个字说完,张晓波已经乐不可支了。


张学军偏偏又问他一句,“小子,行吗?”


张晓波端起他的二锅头,和他爸手上的伏特加一碰杯,喊,“行了!别胡说八道了,走一个!”


张晓波喝上头了,竟然当张学军面把谭小飞的钥匙给掏出来了,手指套着圈转了转,心里狠狠地骂着谭小飞——怎么现在跟你有那么一点儿关系的事儿我都他妈想掰扯到你呢?


张学军也喝上头了,看着张晓波就说,“刚怎么没看见你把这钥匙拿出来啊,谁的钥匙?”


“一王八蛋的钥匙。”张晓波把钥匙拽手心里,瞅着张学军问,“您说说,用江湖规矩,对上王八蛋该怎么处理?”


“这时候问我规矩了?”张学军把空瓶重重地放桌上,“我还偏不告诉你,自个儿琢磨去吧!”


张晓波笑了,拿起自己面前的空瓶往桌上倒了倒,见没倒出酒来,就道,“您他妈也就这揍性,喝完了,走吧您咧!”


“台阶吗?你不用扶我,没喝多!”张学军朝张晓波喊,“没喝多!这才哪到哪儿啊?”


张晓波拽着张学军的手臂,“没喝多你把手套围脖都落里面了!”


张学军一屁股坐饭店门外的走廊上了,摆了摆手,“不要了,不要了!”


张晓波哼了声,“我看你这句话就是喝多了!你要没喝多,你给我走个直线看看!”


张学军一摆手,“走直线?你走,咱俩一块走!”


“你站这来,一块走!”张晓波扯了一下,张学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父子俩互相撑着摆好姿势。


“开始……不就是走直线吗,走直线很容易的,你得走那条线!”


张学军带着张晓波就要往墙上走,还义正言辞地说,“我走的是直线啊!这边儿!”


张晓波看着那墙,愣了,“你走的直线就是奔墙上去啊?!”


张学军还觉得很有道理,“你要说拐弯就不叫直线了,对不对啊!”


“别闹!”

(19)

张晓波被六爷扛回家后就晕了,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简直头痛欲裂。铃声一阵一阵响个没完没了,他还没想明白谁他妈大半夜还打电话,张口准备骂人,弹球儿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了,说是六爷出事了,正在医院抢救。


等张晓波赶到病房里,张学军还没醒。话匣子坐在病床旁,看见张晓波来了,就站起来。


张晓波走上去,看到张学军插着管子,穿着不怎么合身的病号服,一点儿也没有平日里的硬气了。张晓波心里有些慌,这样的场景放在了眼里,他突然有些明白了霞姨说的“没机会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坐下来看了张学军一会儿,心知肚明地问霞姨,“他还是去茬架儿了吧?还有谁?”


话匣子叹了口气,“只有弹球儿跟着,架还没茬起来就不行了,医生说是血管堵了。”


“你不是说他喝洋酒一杯就倒吗霞姨?”张晓波气得发晕,想,真厉害呀!“我看他路都走不成直线了,咋还有那精神头呢?!”


话匣子凝视着六爷,没回答,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病房里只有心脏监控器发出的“滴滴”声。她大概就是觉得跟着六爷二十年了,其实还是没有完完全全地看懂眼前的这个男人。


话匣子没接话,对张晓波说,“人是小飞那孩子送来的,抢救、病房、最好的药,都是小飞花的钱。”她轻轻拍了拍张晓波的肩,“我看这孩子心眼儿不坏,人到现在还在外面待着没走,要不你出去和他说说?茬架和救人是两码事,咱别混儿了。”


“我刚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他。”张晓波愣了,听见谭小飞这个名字心里就慌,“他在外面?”


“就在走廊上呢,没走。”


张晓波白酒上头,还没彻底清醒,推开门的时候力道都是虚的,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谭小飞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嘴上咬了根没燃的烟。底下的兄弟都不在,就他一个人还没走。他们对视了一眼,彼此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谭小飞一个人往楼道口走,张晓波抬起腿跟他上了楼。楼道里有些黑,张晓波跟着谭小飞,听到的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


谭小飞推开顶楼的门,夜里的风凉,瞬间就吹走了医院那股消毒水味儿,吹起了张晓波额前的头发,也吹醒了他的一点精神。


谭小飞终于燃了咬在他嘴里的烟,火星冒出来,转眼化成一缕白烟。


他瞧着张晓波皱了皱眉,“你喝了很多酒?身上都是酒味。”


“没多少。”张晓波说,“一瓶二锅头。”


“行,真他妈行!”谭小飞笑了一声,吐出一口烟,“你们父子俩都厉害。”


他把手上的纸袋递给张晓波,张晓波扫了一眼,明白那里面装的是十万块,没伸出手接。


谭小飞说,“没给你,给六爷的。真他妈是一大侠,一个人就敢过来赴约,可以,我服了。”


张晓波还是没接,他的手插在口袋里,撇过头道,“这是张学军给你的,你要服就服给他去。”他想了想,低下头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转过头看着谭小飞的眼睛,问,“你这什么意思?”


谭小飞看了那钥匙一会儿,没说话。张晓波见他不说话,觉着自己是被谭小飞耍了,火气一下子像烧了酒精似得燃起来。他一把拽过谭小飞的手,要把钥匙往他手心里塞,一边掰扯一边道,“你他妈还想让我去找你?告诉你谭小飞,我张晓波没那么贱!我听大乔说了,你丫是不是给每个蜜儿都一把钥匙啊?你他妈把我当女人泡啊?”


谭小飞被张晓波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曲解得乱七八糟,不由也上了火。他一把抓住张晓波的手,手腕一翻,钥匙又塞回了张晓波的手里,他用力捏着张晓波的手指让他把钥匙抓在手心儿里面。


张晓波的手指有些颤,谭小飞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和你在一起的意思,我想让你和我回家。”


张晓波愣了,他想骂人,又觉得好笑,可心里头却又一点儿也不想笑,一时间他的表情复杂得不知道让人怎么形容。


张晓波使劲挣了挣,谭小飞拽的紧,没挣脱。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得把话说明白了,抬眼道,“你他妈有病吧谭小飞,我不想再玩了!”


“不玩了。”谭小飞点点头道,“我就这意思。”他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把钥匙来,拉着张晓波的手走到楼边,轻轻一抛,当着张晓波的面就把钥匙从楼上扔下去了。钥匙落进黑暗的夜色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张晓波怔怔地看着他,神色恍惚。谭小飞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震得他胸口发疼,“我就这两把钥匙,现在只有这一把了。”


你要是不和我回家,我就回不去了。


张晓波讽刺地苦笑了一声。


这就是做给他看的戏,钥匙没了也能再配,可谭小飞偏偏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一定要让他听见自己那像是烤在火上的心跳,滋滋地冒着油声儿。更何况张晓波本就不争气,一颗心早就动摇得七零八碎。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看上我哪点了?因为我划了你的车,我以后不划了成不?”张晓波指着楼道口道,“张学军还想让我娶媳妇生小子呢!”


谭小飞说,“我喜欢女儿。”


张晓波犯晕,走到谭小飞身后,一屁股坐在顶楼的边缘上,他看着下面黑漆漆的草丛,心想要么跳下去算了。


他不想认栽,他也不想承认自己对谭小飞有不一样的感觉。他们的接触是从谭小飞侵犯他开始的,他要怎么心安理得的接受谭小飞的一切?可是他所有的情欲、思考、心情、全部都和谭小飞缠上了线,他每一次要逃开,这个人都能用一些他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感情把他硬生生拽回来。


什么是挣扎啊?张晓波早就败了,他只是不想认输罢了。张晓波没那么伟大,他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已经输了。他觉得他得和谭小飞较着劲,就算赢不了也不能输的太憋气。


谭小飞也跟着他坐下来,张晓波冷静了一会儿,拍拍裤子站起来说,“我下楼给你捡钥匙去。”


谭小飞说,“你现在把这把钥匙还给我,也可以。”


张晓波一怔,发现自己还握着谭小飞家的钥匙。


谭小飞站起来拉住他的手,低了声音,想要和他解释,“晓波,我爸一直在催我出国。你要是给我个准儿,我真就不去了。”今天龚叔又来找他的时候,他觉得怕。因为他发现他就算嘴上说的是没完,主动权却根本不在自己手上。


而谭小飞要是出了国,谁来和张晓波较劲儿?


张晓波呼吸一滞,回过头瞪着他,“谁给你的脸啊?”


“去了我就回不来了。”谭小飞抓着他手腕的力度愈发用力,他一字一顿道,“真回不来了。”


张晓波没了力气,一脸疲惫地看着他,“你平时不是挺横的吗?这种事情一定要问我啊?”


谭小飞愣了愣,把烟头扔到脚底下踩了踩,就说了一个字,“怕。”


张晓波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梗着一股凉意,他闭了闭眼,沙哑着声音问,“谭小飞,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啊?”


张晓波睁开眼,站到谭小飞面前,拉起他的手,把钥匙慢慢放在他手心上。


谭小飞这回再没动作,手上攥紧了。他转过身,摸摸口袋又想拿出一支烟,他觉得这感觉就像自己一颗心被人提起来又砸回胸腔里,钝痛,可嘴里的话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张晓波叹了口气,“今晚回去吧,我要留在这儿陪张学军。”


谭小飞手上摸烟盒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转过头,张晓波拽过谭小飞的衣领,手指掐着他的喉咙让他稍稍低下了头,直接吻了上去。他撬开谭小飞的唇齿,使了劲掠夺着他口腔里的空气,吞咽着彼此的唾液。张晓波在谭小飞的唇上舔着,磨着,啃着,最后狠命地咬上了一口,他立即尝到了血腥的铁锈味儿。


他们倒在顶楼没有防护的边缘台阶上,一个翻身就能摔下去,张晓波压着谭小飞的身体,远处是零星的灯光。张晓波的嘴里都是酒精的味道,粗劣的二锅头味像火烧一样窜到谭小飞的嘴里,谭小飞的嘴唇是凉的,有点发抖,张晓波问,“你在害怕什么?”


“我们还没完是不是?你那么倔,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样结束的。”谭小飞抓着他的手,狠狠掐进张晓波的手背里,“不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晓波舔了舔唇谭小飞的唇,垂下眼低声道,“二锅头喝多了,我觉得很渴。”


张晓波静静地凝视着谭小飞的脸,扎眼的白发柔软地垂在他的眼前,嘴里溢满了一股混着血腥气的烟草味儿。


他的喉咙里有点发甜。张晓波心里想,你真的是要把我害死了。


(20)

张晓波握着张学军的手睡着了,他们很久都没有这样亲密过,六爷看着张晓波睡着的样子还挺招人待见,其实他心里一直都觉得这小兔崽子善良,这样想着六爷的一颗心不知怎么就稳下来了。


张晓波醒过来看见六爷正盯着他们俩握住的手看,略感不自在地放开了。手上还有余温,六爷轻轻地笑了笑。


话匣子推门进来,看他醒了,心里头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医生说了,你现在心脏上三条主要的动脉,有一条已经堵到了百分之七十,还有一条冠脉狭窄很严重,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做心脏搭桥手术,我告诉你别给我扯掰,反正这手术你一定得给我做了!”


六爷一斜眼,“不做!”


话匣子说,“不做你就死了!”


六爷撑起身子直起腰来,把脸色一板道,“做了才死了呢!我跟你说,这西医呀,就是把人当零件儿,哪儿坏了,拆哪儿!好人都得被他们治死了,千万别听他们的。”


话匣子听得冒气,一撇嘴道,“这事儿吧由不得你。”她冲张晓波努努嘴,挑衅地朝六爷笑,“晓波一签字,麻药一打,您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到时候该怎么刺怎么刺!”


六爷感觉自己就是刀板上的鱼,瘆的慌。他朝张晓波看了一眼,张晓波对他挑了挑眉。


六爷有些气短,“除了这个手术就没别的招儿了?”


话匣子说,“有啊,保守治疗,维持着,治不了根儿。”


六爷一拍腿,高兴得眼睛都放光,“这个好,我喜欢这个!保守,药疗!咱就是,平常注意着,吃着药,咱维持着,是不是?”


话匣子不答话,六爷看着她,拉过她的手说,“话匣子,哥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儿吧?”


话匣子一抽手,拿起外套就往外走,讽刺道,“你平时不是挺生的吗?”


张晓波听到这话笑了,没想到张学军也能有这一天。六爷板着脸看着他,张晓波扬眉,跟着霞姨一块落井下石,“问你呢,你平时不是挺生的吗?”


六爷憋气,讲这个“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招招手让张晓波坐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理儿吧?”


张晓波哼了声,“在您这儿,什么都在理。”


六爷跟着解释,“小手术刀在你肚子里头乱划,咱又看不见,那搁谁,谁不麻爪儿啊?”


张晓波看着张学军那怂样,不由乐出声。六爷诚恳道,“波儿,爸求你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你可是爸最亲的人了!”


张晓波“嘿”了一声,饶有兴趣地凑近他,笑道,“我成最亲的了?霞姨不亲了?”


六爷看了张晓波一眼,撇了撇嘴说,“女人?”他拍了拍张晓波的手,“你帮我出去,爸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儿吧?”


走廊上,张晓波扶着已经穿戴整齐的张学军问,“张学军,你说要是咱俩调一个儿,这病落在我身上,是不是我就非得做这手术不可?”


六爷被问得闪烁其词,“这话问的,这不一定,就事论事。”


他们路过医生办公室,话匣子在和医生聊着张学军的问题,张学军朝里面扫了一眼,正好对上霞姨的目光,心说不好,拉着张晓波就跑,张晓波被拽的有些懵,一边跑一边朝张学军喊,“你说你干嘛非要跑啊?”


“下周跟人约了事儿,你甭管。”


话匣子在他们身后大喊着追,张学军脱了张晓波的手往前跑,张晓波没办法也只能跟着追上去,就是心里觉得这事儿不对,忙问,“张学军,你这是把我往沟里带啊!我以后见了霞姨怎么说啊?!”


外面正下着雪,雪片直往人身上扑棱。话匣子在他们身后大骂,“你他妈跑什么呀!你他妈脚底下踩轮了?你他妈还能躲月亮上去啊!”


张晓波拦了车,和张学军一起窜上去,话匣子气喘吁吁地没跟上,看着他们扬长而去,恨得一脚踢飞了旁边的垃圾桶,破口大骂道,“一大老爷们做一手术给吓得跟孙子似得!你真他妈有出息,我上辈子是欠你了还是怎么着!去死吧你!”


出租车上,张晓波问,“你说你老这样,就不怕真伤了霞姨啊?”


六爷说,“怕。”


张晓波听他回答得那么果断,反而愣了愣,想起谭小飞昨晚儿上和他说的那个“怕”来,不由心中一软。他摘下一只耳机塞进六爷的耳朵里,听着英文歌,脑袋搁六爷肩上睡着了。 车窗外运载着玻璃、镜子的货车驶过,从驶过的镜子中,六爷看到张晓波朝自己肩窝里埋了埋头的样子。他戴上了墨镜,却有眼泪流下来。


出租车停在胡同口,张晓波先下了车走进院里,室内一片狼借的景象让他叫他有些回不过神,心脏的跳动激了他一下,忙喊,“张学军!”


“张学军,赶紧过来看看吧!”


张晓波喊完,转下头,看着墙角被摔死的鹩哥和赶来的张学军,迟迟说不出话来。


张学军把鹩哥波儿埋进土坑里,填上土,“波儿,还记得当初你玩命教它说什么吗?”


张晓波迟疑着摇了摇头。


张学军在土坑上立下个碑,慢声叹道,“笨啊,学不会!”


小时候张晓波教鹩哥叫“爸”,其实他还记得。人总是这样的,有些小事在脑海里面塞进去了就忘不掉。张晓波看着张学军蹲在那里填土的背影,觉得自己应该告诉他,然而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别扭地伸出一根手指想把张学军拉起来。张学军看了他一眼,抓住了他的手。


就像小时候张晓波摔跤了,张学军递给他一根手指,把他拉起来一样。


雪已经停了,几个人和晓波俯瞰着鼓楼中轴线上的故宫。


灯罩儿道,“您说这图财别害命啊,现在都什么怂人啊!”


闷三儿道,“消停点吧你,屁都没丢,这叫图财啊。”


“六哥,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那帮孙子别再给咱们埋着什么雷呢!”


灯罩儿叹了口气,“六哥,要是真是那帮孩子,我琢磨着不是较劲这点儿事,况且昨儿还是小飞那孩子把六哥给送医院的。波儿啊,你跟我们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跟我们说?”


张晓波想,谭小飞,谅他也不敢!但是谭小飞身边的人杂,那几帮人他也不清楚。


张晓波没接话,转过头注视着着张学军,问,“你信不信我?”


六爷看着夕阳下的故宫,慢悠悠地说,“算了,甭嘀咕了,咱也不是头一回赶上这种事儿了。估计呢是由这事起的,然后慢慢的弄大了……这中间有什么幺蛾子,咱也不知道。等着吧。”


但是张晓波可等不了,回去后直接踹上了谭小飞家的房门。他一边拍一边想,天道好轮回,他就不该把钥匙还给他!


(21)

谭小飞因为张晓波昨天晚上根本没睡着,到大天亮才昏昏沉沉地在沙发上睡下去,时差不对的觉睡得累,人被闹醒了魂儿也还没醒。听着门外那喋喋不休拍门声,有些懵。一直到听见张晓波在门外叫他名字的声音,才光着脚跑过去开门。


谭小飞打开门,有些纳闷地瞅着他,“波儿?”


张晓波抬头,刚一路上憋着的话还没骂出来,就被谭小飞给叫住了,顺带着连怒火都一股脑地给消下去了,差点让他忘记自己是干啥来的。他放下拍门的手,有点别扭地说,“你乱叫什么啊?”


明明张学军,霞姨,闷三儿叔,灯罩儿叔,连他家那已经死去的鹩哥都叫波儿,怎么这两个字从谭小飞嘴里出来他就觉得……肉麻兮兮的?


谭小飞把张晓波拉进屋子里,理直气壮道,“叫你。”


张晓波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之前谭小飞谭小飞地叫惯了,愣是憋不出个小飞。但要是学着谭小飞叫他的样子叫一声“飞儿”,他自己的心脏不但受不了,谭小飞可能也会送他个窜天猴叫他上天。


谭小飞见张晓波不言语,低头就在他脸上偷亲了一下。张晓波猝不及防,下意识往后面一躲,感觉这事儿不对劲,他今天到底干啥来了?


谭小飞看着他笑,有意调侃他,“波儿,啵儿,啵啵的啵。”


张晓波被他臊了个脸红,心想这人角色转换的怎么就那么顺口呢?肉麻起来真不含糊。


谭小飞刚想伸手抱他,想问他怎么这个时间就过来了,不是该在医院陪六爷吗?结果手还没搂上就被张晓波一掌拍掉,张晓波终于记起正事儿来,一双大眼睛盯着谭小飞问,“我家被人砸了,和你有没有关系?”


谭小飞摆正了脸色,皱了皱眉道,“这怎么可能?”他看张晓波不说话,解释道,“你不信我?我又没去调查过你,我哪儿知道你家在哪儿?”他要是想调查张晓波,当初就直接上门要钱了,何必还把他关着。


张晓波还是有些气急败坏,疑问虽然消了大半,但是心里还存着气,谭小飞站在他面前刚好就被砸了个准,“最近和我有关系的只有你了。我家鹩哥都让人给摔死了,谋财还不害命呢!”


“我没让人砸过。”谭小飞说,“我砸你家干什么?你先别急,这事儿我再问问。”


谭小飞拿起椅子上的纸袋,塞张晓波手里,“我回来以后想了想,这十万块你还是拿去吧,六爷是不是还要动手术?留着吧。”


张晓波看到这情况,知道这事儿估计和谭小飞没什么关系,他对谭小飞从来不含糊,揣了纸袋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谭小飞喝了一半的啤酒啜了一口。谭小飞的茶几上摆了很多酒罐,估计也是遇上事了,但他没问,就是酸溜溜地来了一句,“你对张学军挺好啊?说好的茬架呢?”


“感觉不一样了。”谭小飞坐他旁边说,“我一直以为像六爷那样的人都是书里写的。”


张晓波一乐,嘿,这是见到偶像了?谭小飞真该做张学军的儿子。他心里有些爽,但还是板着脸道,“不就是个老炮儿吗,有必要吗!书里写的那个是侠,张学军是什么呀,就是一小老百姓,跟你们那种阶级的不一样!”


谭小飞听着有点憋屈,又有点好奇,“怎么不一样?”


“就是……自己整天无所事事地在胡同里转悠,管些别人家鸡毛蒜皮的事儿。比如提醒一下卖麻辣烫的不要用没安全保障的煤气,看到小偷让人把身份证给寄回去,灯罩叔的车让城管收了以后也只能凑钱再买一辆……反正他说的都是理儿。”张晓波说,“这就是小老百姓,没权没势的,光有理儿了。”


张晓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些我都是听霞姨说的,谁知道张学军心里想的是什么。”


谭小飞扬了扬眉,张晓波的话在他耳朵里的味道又不一样了。


谭小飞促狭地对他笑,“你和六爷不是不对盘吗?还挺惦记的啊?”


张晓波愣了愣,瞪着他骂,“有毛病!”他有一种提到张学军就尴尬的病,为了转移话题,他只好指着谭小飞茶几上的酒罐说,“你喝那么多酒?最近怎么天天呆在家里,没去飙车?”


谭小飞偏过头,笑容隐了。


“不出国,吵着呢。”


张晓波听了后没言语,觉得心头有点软。谭小飞伸出手搂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可要为你反了天了,你让不让我尝点甜头?”


张晓波指着他的脑袋,气道,“这时候你问我意见了?以前怎么没见你问我呢?”


谭小飞说,“以前问你也是白问。”


张晓波挑眉看他,“现在呢?”


谭小飞笑了,解开他裤子上的扣子,一把扒拉下来,“现在也是白问。”


张晓波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没反抗,也不管自己现在正躺在沙发上。他接受能力很强,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在床上才能做的怪癖。


“那我岂不是什么都管不了你了?”张晓波攀着他的肩,想了想道,“那不成,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谭小飞手上的动作一停,看着张晓波认真道,“什么事?”


张晓波想说点什么难难谭小飞,别显得自己太便宜太犯贱了太容易屈服了。结果他看着谭小飞这认真的表情反而说不出了,心想自己好歹也是毁了他一辆恩佐,何必呢。半晌,他才抛出了一句话,“把你丫的白毛给染黑了,我看着闹心。”


谭小飞听到这话就笑了,在张晓波脸上胡乱地亲,身下隔着裤子乱蹭着,嘴上直说好。


张晓波觉得这感觉太甜了,有些适应不了,而且有些话还是得说开了才好,他沉默了会儿问,“谭小飞,我们在一起,不就算是同性恋了?”虽然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谭小飞之前对他说的话。那就是一根刺,谭小飞给他扎下的,也必须让谭小飞给他拔了。否则没事儿就杵在那里,总是手贱想要拔它,结果拔又拔不掉,反弄得自己又疼又痒,自己跟那根刺犟着劲儿,还烦的要死。


谭小飞看着他,沉声道,“是就是吧,只要你不怕,我怕什么?”


张晓波想着昨天楼顶上谭小飞那一声低声下气的“怕”来,嗤笑一声,“这个你倒不怕了?”


谭小飞怔了怔。实际上这几天龚叔来找他,把出国这个问题抛在他面前他才急了起来。可想法是杀不死的,他喜欢张晓波的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扎在心尖儿上。摇摇摆摆,跌跌撞撞,跟着张晓波随随便便的一个举动慢慢生根发芽。等到枝繁叶茂时,反而说不清是哪一天埋下的图片了。


我要是对你上了瘾,还怎么离得开你?


谭小飞贴上他的唇,轻声道,“不怕了。”


(22)

张晓波在沙发上龇牙咧嘴地喘着气,“操,谭小飞,你丫不能抹点润滑油啊?”


谭小飞也无奈,“上次就倒完了。”他用手慢慢地撑开穴口,“忍忍啊,乖。”


“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他妈瘆的慌……怎么我觉得自己总在跟你干这种事?”张晓波抓着谭小飞的肩,努力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进行放松,“你狗啊?”


谭小飞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趣地回应他,“什么狗?”


张晓波丝毫不知危险将至,想了想道,“泰迪!”


上操天下操地,神犬!张晓波以前还见过一只泰迪,整天馋的要吃饭,别人吃饭的时候还在旁边撒娇似得瞅着你,不给吃就狂叫,人痒了还会色情地叉开腿躺下求摸,那揍性和谭小飞一样贱。


谭小飞好不容易插进两根手指,“泰迪?”他恶狠狠地顶到深处,心满意足地看到张晓波哼了一声,“你要知道泰迪只有吃饭和操狗两件事,而我只会吃你和操你。”他笑了笑,“一件事。”


“你他妈别跟我顶嘴,你以前和我说的话我可没忘,早晚有一天全部还给你……”张晓波感觉到谭小飞的性器顶在穴口处磨蹭,身下都烫了起来,“妈的,你慢点!算了……换个姿势!”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颇为自在地翻了个身,朝他翘起屁股来,不由意味深长道,“波儿,原来你喜欢后入啊?”他握住张晓波的腰,扶着性器慢慢插进去,后入的确比面对面进去要简单一点,而且感觉更深也更刺激。张晓波不吭声,谭小飞压着他没动弹。


“太紧了,里面好热。”


张晓波忍了忍,“你能不能闭嘴?”沙发上的空间小,不太好动作,谭小飞顶了顶,张晓波的手没地方撑着,只能抓着茶几。结果谭小飞力度一大,茶几就开始震,听得张晓波有些尴尬。


他想默默躺回去……


张晓波焦虑地撇过头,却看到茶几上一沓资料,最上头的竟然是谭小飞的身份证复印件。他瞅了眼照片,发现那时候染黑发的谭小飞就是个学生的模样,瞧起来贼安静。他一边哼哼一边扫了眼身份证号,表情有些古怪。


谭小飞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随着他的视线瞟过去,再把张晓波的手抓到背后,让他的受力点全部聚集在身后,“看什么呢?”


张晓波有些懵,“你他妈竟然比我小三岁!”


谭小飞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性器在那炙热的穴口里用力一撞,不怀好意地咬着他的耳朵道,“别心不在焉啊……哥哥。”


谭小飞做爱的时候压着声音和张晓波说话特销魂,结果那股销魂劲儿被他最后的两个字给带跑了。


张晓波刚巧被谭小飞顶到了最敏感的地方,一股气没提上来,膝盖一软,直接倒在了沙发上。谭小飞被他吓了一跳,却看见张晓波回过头瞪着他骂,“操你妈,你怎么张嘴就来啊,软了!”


谭小飞没忍住,头回给做笑了。


结果他这一笑,张晓波反而不干了,他把谭小飞的性器从后穴里抽出来,再把谭小飞往沙发上一推,用手扶着那玩意儿给坐了下去。谭小飞最见得张晓波主动的模样,又野又奶的一只猫,谭小飞搂住他道,“波儿,谁把你惯得越来越主动了?”


张晓波瞅着他笑,贴着唇告诉他“好事多磨”。谭小飞咂摸着这四个字,反应过来张晓波也是深藏不露,污力滔滔。


张晓波主动迎送着身下性器的挺弄,频率加快时双腿有些受不住,只能挺着腰前后摆,没料到这样的动作更能撞到敏感的点,在深处碾磨得极舒坦,两个人都爽的收不住,谭小飞含着张晓波的唇,吐出都是炽热的气息。张晓波忍不住呻吟出声,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那声音听得谭小飞心头酥麻,都想跟着叫两声了。


两个人互相搂着高潮,肉体撞击的声音、意乱情迷的呻吟都像是一场幻觉,张晓波的精液射在了谭小飞的小腹上,被谭小飞恶劣地伸手摸了把,抹到了他们交合的地方。张晓波无语,挣扎着要起身,谭小飞抱着他不让动。


张晓波喘着气道,“你别堵着,让我起来。”


谭小飞不依他,咬着他的脖子慢慢道,“再坐会儿,放里面让你给我生娃娃。”


张晓波眉毛一挑,伸手在谭小飞脸上轻轻拍了一掌,让他的嘴从自己的脖子上移开,“不好意思,没那功能,生不出你喜欢的女儿!”


谭小飞没想到张晓波还有那么计较的一天,高兴地摸了摸张晓波高潮后敏感的性器,把脸埋在他肩窝里笑,“没关系,我喜欢女儿,更喜欢你。”


张晓笑着从谭小飞身上跳下来,一边穿裤子一边骂,“算了吧你!”他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没看到喝的,朝谭小飞喊,“你家的牛奶呢?”


谭小飞半闭着眼随手玩着桌上的瓶盖,朝厨房里喊,“喝完了,要不你去给我买一点?”


张晓波啪地关上冰箱的门,从厨房走出来瞪了谭小飞一眼,“你想的倒美,自个儿买去!”他拿起被谭小飞弄得掉在地上的衣服穿上后对谭小飞说,“我回去看看张学军,他这几天折腾着呢,也不知道在干啥。丫的,都不知道是哪帮孙子砸的我家!”


谭小飞躺着不想从沙发上起来,懒懒散散地看着他,张晓波指着他身份证上的照片喝令他,“记得去鼓捣你那头发!”


谭小飞嗯了声,顺手把桌上十万块塞他手里,眯着眼瞅着他,然后在他脸上亲了口,意味深长道,“没完呢,要不要我送你?”


张晓波轻哼了声,嫌弃地看着他,“不用了,有完没完了你!”


谭小飞看着他从家门口走出去,伸了个懒腰,从镜子里看看自己,还真是准备去理发店一趟了。


(23)

谭小飞撩起自己额前的黑发,关上了保险箱。


他在等着侯小杰回电话。


大乔不可能把张晓波家的地址告诉他,所以他只能通过侯小杰去问。他染头发时坐那儿想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因为张晓波说得对,最近和他有瓜葛的只有自己,但是自己底下的兄弟根本不可能去砸他的家。


砸人家门这种事,其实是催债的人最擅长做的事,如果真是惹到了道上的人,他们反而只会抓人,不会去砸门。张晓波的家被砸的突然,砸的人却又不谋财,那只能是为了找某一样重要的东西。若是把两者结合起来看,最近和张晓波有些关系又是催债出身的人,谭小飞想了想,竟然是龚叔。


龚叔因为出国的事情最近总跟在他身边,所以从头到尾知道张晓波划了恩佐的这件事,阿彪他们和龚叔扯犊子时也会说。他一开始想不通龚叔为什么要找张晓波的麻烦,但是他知道龚叔的手段,龚叔以前教他打架,教的是“下手要黑,要快,急了就朝裤裆上撩,江湖道义,唬冒卵子!”的道儿,他虽然看不惯这样的行事,但也懂龚叔不择手段的方式,龚叔行的都是下三滥的招儿。因为没有理儿,所以更加可怕。


催债出身的人看多了家庭的支离破碎,所以他们的血是冷的。


他想起他之前让大乔把十万块钱放到保险箱里去,后来被大乔偷了给张晓波拿了回去。当时他在气头上,没有去管这档子事。那张银行对账单是最近寄过来的,还没有来得及给龚叔,但是他告诉了龚叔单子在里面,如果龚叔去看的话……谭小飞知道那张对账单意味着什么,他光是想想冷汗就涔涔地流下来了。


他只不过是一个中转站,从来没有关心过单子的问题,对账单如果不见了,龚叔当然不可能以为是他拿的,而是直接去找经手人!


谭小飞开车赶回修车厂,心急火燎地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是错的,结果却发现哪能啊,偏生不凑巧的事情都撞在了一起。他发现对账单不在,而最大的可能是大乔拿钱的时候顺手拿走了,那十万块曾经到过张晓波的手上,龚叔肯定会不计代价地要把对账单拿回来。


谭小飞从侯小杰那里知道了张晓波家的地址,开车的时候心跳如雷,因为砸完家找不到东西后,龚叔下一步的动作就是直接找人了!谭小飞脊梁上冒汗,背上都是凉意,他想起龚叔对他母亲的情人所做的事情来——砍断了手指,掏光了裤裆,这哪儿是正常道上的人能干出的事?他几乎不能握稳方向盘,他想张晓波绝对不能出事,他怎么就那样把他给放回家了?他为什么那么晚才想起来这事?张晓波又怎么能和对账单扯到一块!


北京城白天的车速飙不快,谭小飞几乎是从车流里挤出去的,他心里就是觉得赶不及了,他觉得自己太晚了,他怕他再也看不见张晓波了,他想起龚叔的心狠手辣,心想张晓波要是挨上一棍子怎么办,张晓波那么倔强,又会不会逼得龚叔动刀子!谭小飞之前挥霍过大把的时间,头回觉得自己的时间太紧。


他心浮气躁地开着车,发现不对时差点就来不及了。刹车的长印子笔直地划过车道,他打开车门,一个姑娘跌坐在他的车前一米处,看上去已经吓懵了。谭小飞恍恍惚惚地想,自己差点又撞死了人。他对上那双惊慌的眼,猛然间记起那个夜晚溅在他车底的鲜血,撞在他车轮下的身躯以及从此之后时时纠缠他的噩梦,他后退一步,几乎是逃一样地回到车里。


谭小飞打开冷气,后视镜里他的脸色惨白。


许多不能回忆的经历,往往都是因为有些错误你不敢面对。谭小飞就算再威风八面,能顶着三环十二少的名头在南城撒野,想起压在他身上的一条人命,也常常会如鲠在喉。


他压死过人。他就是怕了。


张晓波拒绝了谭小飞开车送他回家,自个儿荡着自行车就回去了。他并不着急回家,趁着天气好又出门转了转,刚巧碰上了张学军,张晓波瞅着他,真不知道一个血管都堵上一半的人总瞎晃悠什么,“你干什么去啊?”


张学军摆摆手,“走走!”


张学波看着张学军抬脚就要往自个儿身后走,手指在自行车杠上敲敲,不知怎的就冒出了一句,“我骑车带你一路呗?”


张晓波骑着车带着张学军在颐和园溜达了一圈,回家时走在一条窄窄的胡同里,张晓波晃荡大路还成,一走小路这车被张晓波骑得歪歪扭扭,跟蹦秧歌似的。


张学军坐在后面颠颠的,终于忍不住道,“我说祖宗,咱能不画龙吗?”


张晓波笑了,“你下去啊,我就不画龙了。”


张学军嘿了一声,“这不是你要带我一路的吗?”


张晓波道,“我也没一定要你上来啊!”


张学军继续嫌弃他,“你小的时候,前边儿我驼着你,后边儿我驮着你妈,我也没画龙啊。”


张晓波这回没再同张学军置气,笑着不吱声。但是骑着骑着,张晓波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角落里总有几个黑影看着他们,眼神不友善,简直是让他感觉锋芒在背。


张晓波看着前方的路,低声张学军说,“刚才那人我好像在小飞那见过,怎么跑这儿来了?”他突然想起来了,谭小飞身边有个叫龚叔的,是个老江湖,不太好对付。那人和谭小飞的关系也挺奇特的,听说是谭小飞家的军师,但偏偏是个打手。


砸他家的说不定就是他。


那几个人有朝他们围拢的意思,六爷斜睨着他们看了一眼对张晓波道,“你还记得花妮子那屋吗?就是你小时候带你逮蛐蛐那院。”


张晓波道,“记得。”


六爷看着那几个人跟着他们后头注视着他,正慢慢围上来,道,“门儿清,出去了赶紧喊人。”


张晓波蹙眉道,“不去,我去了你怎么办?”


六爷说,“盘道儿呗,事来了也躲不过,去,找你灯罩叔去!”说罢他就从晓波的自行车上跳下来,用力推了他的车一把,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张晓波骑去的小巷子的路。几个男人猝不及防,也被张学军摆了一道。


张晓波骑着车拐过一个胡同,他心里慌,雪又积得厚,一个不留神就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他本就不想走,这一摔摔得他越想越不带劲儿,他心里知道张学军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把弹簧锁就贼生的六爷了,他现在身上不揣弹簧锁了,只剩下身上持着的一股劲,对方那么多人一起冲上去,张学军要怎么对付?


张晓波咬了咬了牙,从雪地上爬起来,转个头就跑回去。


张学军正躺在雪地上,龚叔使劲儿踩着他的肩。张晓波从来没见过张学军那么狼狈的样子,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他眼睛一红直接冲到张学军身前,重重地往龚叔脸上挥了一拳,发出怒吼,“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年纪大的算什么本事!冲我来啊!”


他的样子颇像张牙舞爪的小兽,可是小兽也有咬人的牙齿,龚叔接连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蹲下来看着张学军,着急地问,“张学军,张学军!伤哪儿了?”


张学军看这小兔崽子竟然又跑回来了,既心酸又生气,冲他喝道,“你走!”


龚叔看着张晓波的眼神阴阴的,感叹了一句“可惜了。”,手上的棍子一抡直接朝张晓波的后脑门上砸上去,张学军的一句“躲开”还没来得及,瞳孔一缩,张晓波已经倒在了雪地上。


“晓波!”


法拉利也有没办法开进的地方,比如窄窄的胡同。谭小飞喘着气跑到窄巷口,正好看到这一幕。


张学军看了他一眼,挣扎着想要朝张晓波爬过去,却哇地吐了一大口血,眼睛开始混浊,世界开始倒转,身上的血似乎堵在了他的四肢百骸,不动不淌,却像巨浪一样要把他冲出去,而他只有昏死过去,身子才能平静下来。


谭小飞眼睛里都是血丝,他跑到张晓波身前想要抱抱她,可张晓波太安静了,安静得他都不敢动他,他看到雪地里渗出的血,仿佛要浸到他的心里去。一时间,他竟然连手都不知道要放哪儿。


除了张晓波睡着的时候,谭小飞从未见过他那么安静的模样,张晓波总像个不消停的野猫,生气的时候梗着脖子和他呛声,欢爱的时候挺起腰用双手攀上他的肩,难过的时候转过头不说话,心虚的时候不怎么敢瞧他,硬气的时候又好像什么都不怕。


可谭小飞知道张晓波没有看起来那么倔强,他有时心软的像只奶猫,做错事了也会心虚,只是总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却会偷偷地对人好。但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他,看上去都那么鲜活,连睡觉的时候都喜欢说着梦话骂他。


谭小飞觉得身上的血都在倒流,心头上都在冒烟,他想说,波儿,波儿,我听你话把头发都染完了,你睁开眼看一眼好不好?


谭小飞抱起张晓波,侯小杰接到谭小飞电话后就往这赶儿,此时跟在他的身后,谭小飞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六爷。


谭小飞吼道,“去医院!”


侯小杰扫了一眼龚叔,立刻弯下腰扶起了六爷。


龚叔在谭小飞身后叫了一声,带着不满和警告,“小飞。”


谭小飞却突然冷静下来了,他用力地搂紧了张晓波,一步步往巷子口外走去。


龚叔第一次看到谭小飞如此绝望又清醒的神情,这让他想起了谭小飞撞死人的那天,看着他的眼神迷茫又恐惧。他觉得谭小飞有哪里变了,但是他说不出来,因为谭小飞长大了,而人在长大的过程中总是要变的。


他听到谭小飞的声音传过来,他说,“龚叔,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说。”


(24)

“重度脑震荡,还有轻微的头骨骨裂。”


谭小飞平静地问,“头骨骨裂会有后遗症吗?”


医生说,“简单的说啊,他这就是外力造成的一时性的意识失缺,大部分病患都能康复,当然也不排除有后遗症的可能。”


谭小飞有些迟疑地点头。他看着重症监控室里戴着呼吸机的张晓波,觉得他脆弱又苍白。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张晓波仰着头一脸不服气地看着自己,被欺负了也不示弱。可那也挡不住他的身上软,眼神里头也软。他其实一直觉得张晓波不该去夜店那种地方,当时看他整天穿着一件黑灰色的卫衣,好似没有一点张扬个性,那锋利的味道却时不时从他的眼神和举动里钻出来。


他一开始只想吃了他,没想过会爱上他。


谭小飞其实说不出什么是爱,他觉得爱这个词怪寒碜的,就像美女和帅哥在这年头也不过就是性别的代名词,说实在的已经跟美和帅没有什么关系了。爱这个词人人都说,好像人人都经历过一样。谭小飞身边也没有个参照,他不知道他的父母之间是不是爱,不爱,为什么要在一起,爱了,为什么又不在一起?


他见过他妈找情人的模样,也不知道那个情人被龚叔弄掉后他妈为什么那么悲伤,是因为不快活,还是因为不能再快活?那个时候他觉得爱也没那么高尚,人人都能说爱,而爱也不过就是情欲横生的遮羞布,不过就是床上的一场快活。他看着那个时候的张晓波,只是觉得他好看,想要和他快活。

可是张晓波,好像真的能一点点地把他从漫不经心的生活里带出去。他想和他待在一起,做一些事,不再是整日整夜的喝酒抽烟飙车戏果,他好像真的能够安定下来,而不是底下带着一群兄弟却像是在漂泊。


他好像能够开始懂得,除了车以外的一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谭小飞走出医院的门,龚叔的车在门口等着他。他迎着风走上去,风声飒飒。


谭小飞被锁在了家里。


谭军耀人在湖南,直接一通电话打给了谭小飞。谭军耀斥责他为什么之前不早点出国,斥责他把对账单弄丢了,也斥责他和一个男人玩上了瘾,连前途都不要了。可谭小飞知道自己本就没有什么前途,若事事从了他爸的意思,他才真会觉得前路漫漫,暗无自由。


龚叔想要绑人,但谭军耀却想在不把事情搞大的前提下拿回对账单,谭小飞顺着他爸的意思阻止了龚叔,告诉他只要和六爷用北京茬架的方式就可以拿回对账单,并且六爷不会报警。龚叔最后还是同意了,他虽然是谭小飞家的军师,但说到底他就算在谭军耀手下做事,也不敢明目张胆反着谭小飞,就像是看门狗不打主人,也没有办法欺负小主人。而在谭小飞眼里,军师这个职务,本就不该让打手来当。


龚叔发现谭小飞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他一抡臂就可以把他从湖南带到北京的少年了。当年的谭小飞把恐惧明明白白地写在自己的脸上,成了湖南圈子里头头后也会把得意写在脸上。可是他越发觉得谭小飞并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他想让谭小飞北上,谭小飞却只想待在南城,还觉得知足。龚叔逐渐发现谭小飞其实是一个想要定下来的人,他这种性子,其实和谭军耀格格不入。


谭小飞除此之外再没有说过任何关于对账单的事,他只问了龚叔一句,“我和张晓波的事是你告诉我爸的吗?”


龚叔看着谭小飞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飞啊,你如果不放任大乔拿走十万块,对账单怎么会丢?拿回对账单以后,你也该去国外收收心了。”


谭小飞没言语,直接开了一箱的酒。


龚叔看着他喝酒,谭小飞一口干完,突然把酒瓶子往龚叔脑袋上砸了上去。


龚叔猝不及防,但到底是老江湖,他掸了掸肩上的碎玻璃,连声说了三个好。


谭小飞淡淡地问了一句,“龚叔,疼不疼?”


张晓波比你更疼。


真要说的话,什么三天,什么十万,什么放手?不过都是他说服自己的话,他早就不想出国,也早就不想从这场戏里抽身。他想骗自己,却又骗不到自己。他甚至说不出自己到底喜欢张晓波的什么,却早已一头栽了进去。


他想要玩,他玩大了,也玩疯了。可其实,本该就是这样的结局。


只是对不起张晓波。


谭小飞让侯小杰给张学军带了话,龚叔没有阻止。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就说了张学军没什么大问题,很快就会醒过来。


谭小飞给六爷留了门,六爷踱进屋子里,看到地上都是酒瓶子,他拿起桌上的书翻了翻,是一本《小李飞刀》,他以前也看过。


谭小飞从卧室里走出来,叫了他一声“六爷。”


六爷拿着书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小子想要东西你不自己去拿,你还遛我跑一趟。”


谭小飞道,“我现在实在出不去,但是拿不回对账单我爸非杀了我不可。”


“杀了你?”六爷笑,放下了手上的书,“杀了我吧。”


“那倒不至于。”谭小飞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透进来,“但是他们还想绑人,让我暂时给拦住了,六爷,您听我一句,那东西对您真没用。”


“小子,我儿子还在医院躺着呢。晓波这事没了完,你那对账单的事情得往后说。告诉你爸爸那帮人,咱们一桩桩的码。”


谭小飞手指一抖,装着镇定地转过身问,“晓波儿现在怎么样?”


“脑震荡,头骨也让你们给打裂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就算听医生说过,再听一遍,谭小飞还是觉得疼。他想起落在张晓波头上的那一棍,觉得眼前一片红,像一块红布似得蒙住了天。


谭小飞沉默了一会儿道,“明白,六爷,没碰上您之前,我以为这样的人都是书里写的,碰上您,我信了。”


六爷自嘲地笑,“我什么人呀,我什么人都不是。就是一小老百姓。”谭小飞抽了根烟,他想起张晓波嘴里说的小老百姓,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孩子,晓波那小子被打那天我看见你了,咱们说点有用的,打算怎么了啊这事?”


“好。”谭小飞应了一声,站起来,走到六爷身侧,“其实今天叫您来,我是和他们说好的,我告诉他们只要按照您的规矩来,您一定不会报警,事情……就能解决。”


六爷起了兴致,侧过头看着他,“按照我的规矩来?”


“对,按您的规矩,按照你们北京茬架的规矩,您说时间和地点,如果我们赢了,您还东西,修车钱我也不要了,要是你们赢了,该替晓波出气出气,那张对账单……你们随便处置。”


“两件事儿,拼一块说?好啊。那咱们就两档子事儿一起了。”六爷道,“我有几件事想问你,一个,我那鸟是谁给摔死的。”

“应该是龚叔,有胡子那个,听他们说,那个鸟老是在叫。”


六爷眼睛发亮,问,“打晓波是不是也这孙子?”


谭小飞说,“是。”


六爷又问,“他来不来?”


谭小飞说,“您要是答应,他会去。”


六爷拿起外套,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神更亮,“我答应!我必须答应,正好,后天早上八点,颐和园后边那个野湖,咱老地点……”


“六爷,”谭小飞打断他,走到六爷面前低下头说,“对不起。”


六爷凝视着他道,“小子,看在你救过晓波的份儿上我跟你说一句,晓波以前和我喝酒的时候聊到过你,我就问你,你看武侠,你知道什么是江湖吗?你知道茬架要怎么才能赢吗?”


谭小飞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


六爷道,“过去北京茬架,打成烂茄子也分不出高低,什么叫赢呀?你得拿命去换,我她妈不要命了,人死为大。得,对方把刀撂下,服了,您是爷。这就是江湖。握手即成交,玩儿的是信誉。哪像现在似的,合同厚的跟他妈一本书似的也没人遵守。”


谭小飞迟疑着点点头,窗外倏地飞过一只大鸟,六爷看着,他也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天儿越来越凉。”


六爷没言语,转身就走。


谭小飞又抽了根烟。他眼里的六爷是上道的人,什么是上道的人?就是小老百姓该做的事,不会因为没权没势给推了。那张对账单落在六爷手里,根本讨不了好。


龚叔问过他知不知道他爸要是出了事儿,他之前压死人的事儿也会跟着捅出来,龚叔讪笑着问他怕不怕。可谭小飞其实是懂的,他爸叫他出国就是为了转移资产,可偏偏在这时候要转资产,不就是因为他爸在争斗中快要输了。说起来,他爸如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关系层层推脱下去,一张对账单怎么会瞒不了?可是现在这时候,一张对账单就是一个彻底扳倒他爸的机会。


他喝了口酒想,自己其实根本没什么长进。但以前害怕而逃避的事情,如果是为了一个人而受着,原来是真的可以不怕了。


(25)

颐和园冰湖上的风总是冷冽。


风里还夹杂着六爷的喘息声,从湖的那一端灌进谭小飞耳朵里。他几乎以为六爷要支撑不住。


可当六爷提刀在冰湖上跑的时候,他的动作变得迅速而敏捷,刀身黑亮。谭小飞想起六爷同他的说“拿命去换”,突然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他想起了书里的一句话,“美人迟暮,英雄末路,都是世上最无可奈何的悲哀。”,他感觉自己的脸上有泪流下来。


他知道这是赢不了的一架,沉舟侧畔,那是六爷一个人的江湖。


……一人一刀一江湖。


张晓波坐在张学军的病床前,脑袋上还缠着纱布。他还是头疼,但是他醒了,他瞅着张学军,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最后才道,“张学军,你挺行啊。”


张学军直勾勾地瞧着张晓波,开口却道,“小兔崽子,说点好听的话。”


张晓波撇过头,眼眶红了一圈,低声道,“都过去了。”


“别怕,波儿。”张学军静静地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说,“这是理儿。”


张晓波红着眼睛瞪着他,“就你有那么多理儿。”


就算他已经明白了理儿就是撑着一个人的骨气,但是他怎么跟张学军开口说这些话呢?


张学军还是没能熬过去,因为他犟定了就算死也不要做手术。张学军一辈子都没能怂几次,偏偏每次都怂在了关键的点儿。而他从冰湖上被送过来以后,就算张晓波逼着他做也来不及了。


张晓波觉得,张学军同志,摆明了是要气死他。


后来跟着张学军茬架的同志们被放出来了,张晓波的聚义厅也开起来了,是由张学军原来的小卖部改建的,用的张学军给他买了保险的钱,张晓波有时候想想,张学军经常一声不吭地把事儿给办好了,那其实就是他的劲儿。


张晓波看着聚义厅,经常会想起张学军同他喝酒的那天,赤红着脸跟他掰扯着要卖二十的啤酒,摆个长条凳儿,摆个太师椅,再在太师椅上铺一张虎皮,门口儿挑一匾,写上仨字儿聚义厅。张晓波顺着他的意思,开了一个小小的江湖。他觉得张学军能知道。


他也听到广播中说,“原湖南省常委、副省长谭军耀涉嫌严重违法违纪,正在接受组织调查,还有证据表明,其子谭小飞曾在前年二月肇事逃逸致人死亡,谭军耀利用职权帮助其逃脱了法律的惩罚。”张晓波调着酒的手一抖,小酒杯提早就往大酒杯里浸了下去。


他想,有完没完?


墓地的事儿是后来洋火儿给安排的,这年头死人下葬还要排队。那天以前跟着六爷的十几个老炮儿都来了,张晓波当着大伙儿的面在张学军的碑前给念了一封信,里头都是没和张学军说过的话,面对张学军的时候总含在嘴里说不出口,总算能写在纸上念给他听了。他和张学军最后那天也没有说什么,但是他握着张学军的手,总觉得他能懂。


后来张学军的朋友虎子给张晓波回了一封信,里面都是张学军想和他讲但是没讲出来的话。张晓波拿着信的时候手是抖的,总觉得他和张学军就这么把最后一面没办完的事儿给办了。俩人都要面儿,这事办完以后似乎就真的江湖再见了。


就像信里说的,张学军要面儿,要尊严,开了那么多年窝囊的小卖部,张学军总算瞅准个机会穿上军大衣拿起尖刀硬气一回。张晓波想,真正遗憾的其实是自己没能看见那场景。


这封信就像是张学军同志和他的对话,信里什么都说……说霞姨,说闷三儿叔,说弹球儿,说小飞,说尊严,说规矩,说江湖。说到底,张晓波心理希望张学军给自己的一个评价,也不过是信最后的一句,“波儿,你最让你爸待见的,用他的话说就是:这小兔崽子善良。”他以前总想让张学军说一句,“儿子,你真牛逼”,想要个认可,却发现还是比不上这一句,毕竟他也还没有办过什么真牛逼的事儿,他一小老百姓,就想把酒吧给开好了。


张晓波也同霞姨聊过很多,霞姨说六爷是一个值得跟一辈子的人,对他的感情也从来没后悔过。张学军在信里同他说他对不起霞姨,张晓波想问霞姨跟着六爷二十年,所有的青春都抛在了里面,有没有恨过?但他后来没有再说话,觉得这问题也怪没意思的。霞姨说很多人都说她走错了路,只有她自己知道有没有。霞姨说了不后悔,张晓波想,那应该是没有。


张学军还托虎子在信里说,有三个人可以交,一个是弹球儿,那孩子仗义,敢一个人揣把刀陪你爸去文化宫跟小飞那帮孩子码逼,认准了理儿和人就没跑了,将来准是个爷们儿,北京胡同全拆了,江湖拆不了,有他这种孩子咱丢什么咱也丢不了姿势。另一个就是小飞那孩子,他说那孩子心里有侠,心眼子不脏,他和那孩子心里头通着。再一个就是山东临沂有个姑娘叫郑虹,娶她这样的当媳妇关你十年大狱出来还等着你,一块儿过日子,睡觉踏实。


张晓波看着最后一句话就笑了,心想自己都不知道张学军和郑虹这姑娘什么关系,怎么就变成娶媳妇一起睡觉了?但是他看到张学军对谭小飞的评价,心里也奇怪他脑门就这么被砸了一下,怎么张学军又和谭小飞通上了?这二十几年,也没见张学军和自己通上啊。


张晓波看着想笑,又觉得笑不出。他知道谭小飞回了湖南,被判三年。他想,一条人命三年可真便宜。他还有些情绪,但是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大概是因为他和谭小飞熟些,却不认识那被撞死的人。张晓波认理,但总归不是嫉恶如仇的人。人都是这样的动物,他和谭小飞刚杠上的时候,时不时要拿他飙车撞死人的事情挤兑他,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销声了,大概是他发现谭小飞心里头也在意,也不是什么冷血动物。


张晓波想起他和谭小飞的事,总觉得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好像所有的爱恨都随着冰湖茬架那件事远去了,但他始终记得那些日子,也记得他最后见谭小飞的时候说的那一句话,他说,有完没完?


张晓波守着聚义厅过着小老百姓的日子,不谈恋爱不生崽,转眼已过三年。


冬至又临,大伙儿都会在清明的时候一起聚着给六爷扫个墓,冬至就不一起了,张晓波会一个人去和六爷说会儿话。


张晓波一个人提着花儿过去,看见张学军的墓前站着一个人,愣住了。


谭小飞回头看见他。


寸头,黑色卫衣,一身修长,和张晓波印象里那个染着白毛穿着皮衣的谭小飞相差甚远,但是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区别。张晓波想,大概没完吧。


可不就是歌里唱的那句,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张晓波走过去,放下花,和谭小飞并肩站在那儿。谭小飞之前已经把台面清理过了,上面也摆了他的花。两个人就这么一起站了好久,谭小飞终于看着六爷的照片出了声,“很小的时候,我就做过一个梦,梦里跟着一个大人,骑着马,守过城市街巷、草原,风在耳边一直吹着。那个时候无论遇到什么,我都是无所畏惧的。可遗憾的是,那个人不是我的父亲。”


张晓波沉默了会儿,觉得有些心酸,“得了,张学军不爱听矫情的话,你得跟他讲理儿。”


谭小飞想了想道,“我跟六爷,还真没理儿。”


张晓波看着六爷的照片,伸出手在上面擦了擦说,“张学军,你说什么和谭小飞心里头通儿着呢,瞎掰扯的吧,人家都没理儿跟你讲。”


谭小飞惊讶地看着他,张晓波转过身,“我开了家酒吧,可以请你喝杯酒。”


(26)

谭小飞跟着张晓波走到山脚,看着张晓波走在前面的背影还没缓过神,就见张晓波转过头对着他,指了指自己停在旁边的自行车问,“你骑还是我骑啊?”


谭小飞,“……”


谭小飞在前面蹬着张晓波,路况坑坑洼洼,小路上都是石子,两个人都觉得颠颠的。谭小飞骑了一会儿问,“酒吧都开起来了,怎么不买辆车?”


张晓波紧紧拽着谭小飞的衣服,生怕这人把自己给颠下去了,对于这个问题简直嗤之以鼻,“北京雾霾那么严重,保护环境呗。”他顿了顿道,“你呢?刚从湖南过来的?”


“恩。”谭小飞道,“刚巧冬至,就先过来看看。”


张晓波在谭小飞身后荡着腿,漫不经心地问,“那你回来就是给张学军扫墓的?”


谭小飞侧过头说,“我想你了。”


谭小飞刚骑上一条岔路,张晓波心神一晃,掐着他的腰叫道,“左边,左边,走错了!”


那墓地本就安得远些,张晓波本来就是当锻炼身体,所以自个儿捧着束花就骑着自行车过来。谭小飞带着他,人比他高,张晓波看不太清那路,连着给指错了好几次,结果两人在路上兜兜转转给耗了好久。骑到后来,张晓波实在绷不住,挂在谭小飞背后笑个不停。


弹球儿从今天早上开始眼皮就跳个不停,一个人守着聚义厅快打起瞌睡了,见下午都要晃过了张晓波还没回来,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酒吧的门被人打开后,带进了一阵风,弹球儿一回神,见张晓波带了个人回来,看那脸蛋子还有点眼熟,再凝神一瞅,竟然是谭小飞!弹球儿特惊讶,接着他掐指一算,发现三年已到,这大神是该被放出来了。弹球儿想,谭小飞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当即揣上弹簧锁要保护小老板。


张晓波笑着支开他,顺手把六爷那尺把来长的弹簧锁给没收了,眨巴着眼对弹球儿说,“也不怕闪着腰。”


弹球儿不服,“我年轻着呢,闪什么腰啊?”


张晓波忧伤地看着他,“看你最近看店忙,面色都不太好,过两天我给你鼓捣点牛鞭子补补。”


弹球儿嫌弃地道,“别,别。你给谭小飞补补吧。”


张晓波和弹球儿互相呛声逗乐惯了,谭小飞竟然噗嗤一笑,张晓波和谭小飞想到了一个地方去了,反而弄得自己一脸尴尬。


张晓波把坏事儿的弹球儿支走,自己一边带着谭小飞在聚义厅里逛了起来,一边同谭小飞说了起来,“全都是按张学军说,酒吧里要摆长条板凳,每桌都要有一个披着虎皮的大椅子,还得给它挂一个聚义厅的匾,他当时同我说的时候我还笑他胡说,办起来其实也就是那么个事,还挺好。”


谭小飞说,“是挺好的,像个江湖。”


张晓波带谭小飞转完一圈,挑了个好位子让谭小飞坐下,道,“回来了,得喝个酒。咱就喝二锅头吧。”他拿了两个碗,把酒水倒满道,“我以前陪张学军喝酒的时候,他喝伏特加,我喝二锅头,那个时候其实特喝不惯这酒。开了这酒吧之后,却总觉得在这里就该喝这酒。你喝的惯不?”


谭小飞没说话,一口闷了。


张晓波也跟着谭小飞喝光了自己碗里的酒,再给两人的碗里都满上,他看着自己碗里的酒说,“侯小杰说三年前是你把我送去医院的?我说你看我被那棒子给抡成那样,你看着心疼不?”


谭小飞抬起头,轻声道,“心疼,你还疼不疼?”


张晓波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哼哼了两声道,“候小杰常来这个酒吧,我看他其实是挺钦佩张学军的。说实话,有段时间我都觉得好像除了我,全北京城都崇拜他。”


谭小飞笑笑,“六爷影响了很多人。”


“是,张学军还给我留了话,说你这个朋友可以交,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人是怎么互相待见的。”


谭小飞想到了什么,没说话。


张晓波突然端起酒碗,凝视着谭小飞道,“敬一杯吧?”说完他朝谭小飞一碰碗,看着些微酒水洒在自己的手背上,挑了挑眉,一字一顿道,“敬自由。”


谭小飞觉得张晓波眼睛里有光,他手腕一顿,想了想道,“敬……得偿所愿。”


聚义厅已经开了灯光,弹球儿给放起了音乐,正好唱到周华健的刀剑如梦,“爱也匆匆,恨也匆匆,往事都随风……”他们两三碗酒的功夫,聚义厅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都认识张晓波这个小老板,但对于当年的三环十二少已经记不清了。


有人看谭小飞和张晓波很熟的样子,不由问,“晓波,这位是谁啊?”


张晓波笑了笑回答他,“男朋友!”


那人以为张晓波在开玩笑,跟着傻笑了一阵后走了,弹球儿正在给别人递碗,恰巧听到这句,差点给摔了。谭小飞怔怔地看着张晓波,还有些无措。


张晓波奇怪地看着他,“不是敬得偿所愿吗,你玩我?”


谭小飞喝了口酒道,“没玩你,想抱你。”


张晓波放碗骂道,“你丫怎么还是那么色情?!”


……谭小飞委屈。


张晓波从椅子上站起来,抱了谭小飞一下。然后他说,“你跟我来。”


他从酒吧出去,旁边就是他家的院子,张晓波推开门,谭小飞不发一言地跟着他。张晓波走到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他从小盒子里拿出一把钥匙,质问谭小飞,“这玩意儿你什么时候放我衣服口袋里的?”


谭小飞看了一眼那把钥匙,心思有点飘,他说,“你最后一天来我家,我趁你不注意顺手放进去的。”


张晓波一动不动地瞅着他问,“你在医院扔了你的那把,还剩下这把,你把这把给我,后来你是怎么回去的?”


谭小飞老实道,“后来就不锁门了。”


张晓波怔了怔,一脸看神经病似得看着他,“你丫挺大方啊?有小偷怎么办?”


谭小飞扬了扬眉道,“小偷哪里敢偷我家的?”


“算了吧你。”张晓波看着谭小飞理所当然的表情就笑了,他把钥匙放回盒子里,“这房子大概也被查了吧。”


“没有。”谭小飞覆上张晓波的手,“那间房子早就转到你名下了,是你的,要不要去看看?”


张晓波愣住了,“什么时候?”


谭小飞道,“忘了。”


张晓波,“……”


谭小飞继续在自行车上蹬着张晓波。


张晓波直接把头靠在谭小飞的背上,他问,“谭小飞,你喝多了吗?喝多了骑自行车算不算酒驾啊。”


谭小飞道,“我没喝多,我看你要么喝多了。”


“我才没喝多。”张晓波看着谭小飞的脑袋,“说实话,我当初只想叫你把头发染黑了,没去想象你剃光了脑袋会是什么样子……”


谭小飞僵硬地感受到张晓波慢慢地摸上自己的脑袋,还无比欣赏地揉了揉,张晓波慢慢道,“但是这发型挺好的,真挺潮,你知不知道那什么EXO……不是,是EXO里那个好不容易回到祖国的叫吴也凡的,跟你还挺像,最近也是这个发型,弄得这发型最近还真挺兴的。”


张晓波在谭小飞脑门上敲了敲,诚恳道,“挺潮的。”


谭小飞有些头疼的想,张晓波脑袋被敲了以后是不是有么子叫胡言的后遗症呀。


(27)

啪嗒——谭小飞打开了门,张晓波从他的身侧踏进去。


房子里还是三年前的模样,不过所有的物什都染了灰尘,空气里飘散着时光已去的味道,却让人有一种心定的感觉,似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日子里。人总是怀旧的,好像能透过过去的事物看到那时节里青涩的自己。


张晓波走到大厅里,很多家具上都用白布盖上了。他掀开所有家具上的白布,全部都给堆到一旁的地上,干完这些后发现这个家看起来竟然还有那么点样子。 他走到落地窗前,打开了一点缝,微凉的晚风吹进来,他静了几秒,一口口呼吸着外面透进来的新鲜空气。


张晓波拉上窗帘,回头扫了一眼茶几,汽车杂志和武侠小说还是杂乱地堆在那处,谭小飞把他们刚刚去超市买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张晓波从袋子里面一捞,顺手叩开了一罐啤酒。


谭小飞也拿出了一罐酒,张晓波坐在沙发上和他碰杯,冰凉的酒液流到了胃里,和白酒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我真不明白你总是在想什么。”

谭小飞坐在他身旁,轻轻地嗯了一声。


张晓波垂下眼道,“当年这事吧,我承认我也有错。我是划了你的车,但是我没有上过大乔,你说你让人把我打一顿算什么事?”


谭小飞道,“不是我让人打的,是阿彪自己动的手……行,是我的错。”


张晓波翻了个白眼,口齿有些含糊不清,“再说你后来……恩,恩,那事!”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好看的眉眼道,“那是你的错。”


张晓波睁大眼睛,“我的错?!”


谭小飞瞧着张晓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要是长得没那么……我也不会……”


张晓波晃了下脑袋,“也不会什么?”


“……心痒。”


张晓波瞪着他,但没忍住,笑了。认栽。


张晓波躺在谭小飞大腿上,谭小飞问,“你开着酒吧,有没有小姑娘来搭讪你?”


“有啊,当然有。”张晓波说,“每天都有寂寞的少女,你知道吧,我那么帅,怎么可能没有?”


“骚气。”谭小飞的手指一寸寸地划着他的锁骨,点上他的喉结道,“怪不得还穿V领。”


张晓波睁着眼看着谭小飞,“你呢?这三年,怎么样?”


谭小飞弯了弯嘴角,“没怎么样,就是想你。”


“也是。”张晓波喃喃道,“我要是不想你,就不等你了。”


谭小飞心口一痛,张晓波看着他说,“别想以前了,以后呢?”他微微仰起头,眼睛里有好看的光晕,声音有些微哑,“三年前那句在一起,我听见了。”


谭小飞心神一动,再忍不住。他低下头,咬住张晓波的唇,吻里还渗着酒甜味,似咬又似吻,更像是厮磨。待张晓波吃痛,他右手扣上谭小飞的后脑勺,用力地回咬过去。舌头与唇齿相撞却依旧不甘示弱,两个人都喘着气,张晓波的脑袋搁在谭小飞腿上,觉得后脑勺上碰着的东西硬的发烫。


谭小飞的手伸进张晓波的衣服里,张晓波的胸前两处早已红而挺立,他用指腹摩挲着张晓波敏感的乳尖,看张晓波控制不住地一哆嗦,更惹人心痒。谭小飞撩起他的衣服,舌头从上到下转移而去,吻过张晓波吞咽着口水的喉结,咬上他红嫩的乳尖,打着圈吮吸。张晓波发出压抑的呻吟,身下也硬的翘起。


谭小飞拉起张晓波的身体,侧过头吻过张晓波的腹肌线,在白皙的肌肉上慢慢舔舐。他一只手挑开了张晓波裤子的扣子,裤子滑落到膝盖处,他用手掌包裹住那发烫的部位,舌头隔着内裤舔上张晓波的性器。

谭小飞的舌头在性器上不轻不重地按压,但偏偏不去触那前端,染湿的内裤透着微弱的凉意,口水的印记看起来更是色情。张晓波被谭小飞的手撑着后颈,看得一清二楚。谭小飞竟然还不要脸地描述一下,“好硬。”张晓波脸颊发红,眼神又有些茫然。


谭小飞扒下张晓波的内裤。内裤被扯下,身下一下子受了凉,张晓波还没来得及反抗,谭小飞的手指就已经放进了他的嘴里,逗弄着让他舔湿。谭小飞一只手抚慰着他的性器,张晓波身下的被弄得极其舒爽,他的嘴里也开始不由自主地舔弄着谭小飞的手指,手指像用口交一样在他的嘴里抽插着,张晓波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从嘴角流下来,以至于谭小飞手指抽出时还挂着银丝。他的手移到张晓波身后,张晓波喘着气坐起来,分开腿坐在谭小飞的身上,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谭小飞的手指还埋在他的身体里面,搅得他没有力气,堪堪用手勾着谭小飞的后颈。张晓波顺从地叉开腿,谭小飞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捅进去。


谭小飞扩张的速度逐渐加快,穴口陷进去,手指在炽热的肠壁里如同阴茎一样抽插,开始还有些艰涩,不久夹杂着肠液逐渐润滑起来。张晓波的性器不断拍打在他的小腹上,蹭到衣料时感觉又痒又麻。谭小飞从袋子里拿出避孕套,用嘴撕开包装。


张晓波不知道他最后在超市竟然拿了这个,看着他熟练的动作问,“你买东西的时候在想什么?”


谭小飞逗他,“这难道不是男朋友必备吗?”


他把避孕套套上自己的性器,挤掉上面的空气,避孕套上的润滑油和橡胶味都带着催人情欲的功效,那味道好似毒药。张晓波顶着谭小飞的阴茎,趁着自己的后穴扩张后还未合拢,慢慢地坐下去。


谭小飞声音沙哑着说,“三年前我也是在这个沙发上,操你。”


张晓波想到了什么,身下一顿反驳道,“能耐了?”


刚刚说完,谭小飞压着他的腰身往下坐,性器顶到最深,直插得张晓波有些喘不过气。他的后穴有些不适应那根粗大的阴茎,脱口而出的却仍是呻吟,直至穴口被一下又一下抽出又深入的抽插给破开,而他的肠壁依旧紧紧箍着谭小飞,里面又湿热又温润。谭小飞直往张晓波敏感点上一阵戳刺,毫无顾忌那快感是否让人经受得住,后穴的温度烫的他近乎失语。当下没顶的快慰像潮水一样冲到张晓波的四肢百骸,酥麻的战栗顺着血液爬上指尖,大腿内侧夹着力道打颤,他感觉沉睡三年的身体再次被谭小飞打开了,从下而上地被性器贯穿。两个人许久未尝这销魂蚀骨的滋味,都有些难以忍耐。


谭小飞低哑着问,“能耐吗?”


张晓波脑海里一片混沌,全身上下都在发热却偏偏还要嘴硬,“……痒。”


谭小飞扬了扬眉,封住张晓波胡言乱语的唇,“那得干到你不痒为止……”


翘起的性器用力地向上顶,谭小飞扶着他腰往下坐,阴茎像热楔一样打进软肉里,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张晓波敏感的地带,谭小飞吻着张晓波的唇,堵着他勾人心神的呻吟,他们的身上都像是着了火,欲望沿着脊柱一路向上,胸口是红的,耳朵是红的,眼圈也是红的。


谭小飞勾住卡在他腰侧的双腿,托着他的腿弯从沙发上站起来。张晓波撑着他的颈脖,被谭小飞带着走进卧室,性器还卡在他的肠壁里,每一步都引起身体敏感短促的颤栗。


张晓波躺在床上,双腿被谭小飞拉至胸前抵住。身下的戳刺愈发狠厉起来,张晓波感觉一串串的快感在自己身体深处炸开来,他忍不住握住自己前端已经流水的性器,随着谭小飞的节奏撸动起来。两处都是炽烈的快感,他的手却无法停下来,快意要把他逼至顶点,两人交合之处时而翻出红肿的软肉和黏腻的汁水,满目都是狼借不堪。


谭小飞拉过张晓波的手强迫他放在头顶,张晓波的呻吟里已经带上哽咽。


“波儿,波儿,叫声好听的……”


什么时候喜欢上你,或许我自己都说不上来。


谭小飞越操越狠,几乎想把身下这个人揉碎了吃进肚子里。身体都发着烫,交合处又湿又热,但哪里都比不上张晓波紧致湿热的肠壁,张晓波和谭小飞四目相对,手指相交。


但是这一刻,我想和你在一起。


“操……!”


三年都未曾尝过的情欲滋味与欲念在今夜彻底爆发,他们像困兽一般相拥着舔舐无言的伤口,用吻进去的爱,用压抑着的爱,也用做出来的爱。


复杂的情绪随着高潮一起汹涌而来,性器全部拔出用狠狠插入,沿着前列腺一路狂乱地碾磨至深处,张晓波半张着嘴,谭小飞低下头含住他所有淫乱的喊叫,在不断淫靡的抽插声中逐渐听到自己的心跳,眼前就算一片迷茫,也依然爽得绷紧所有的肌肉,爽的蜷起痉挛的脚趾。后穴一阵销魂的紧缩,夹着谭小飞不让他离开。欲仙欲死的高潮爆发在肉刃结实的顶撞里,张晓波呜咽着喘着气,精液一股股地射出来,插射的快感就要让他窒息。


谭小飞握住他正射着的阴茎,缓缓撸动着让张晓波把所有的精液吐完,他抱起张晓波发颤的腰身,在身体内部颤抖不停的软肉上射出热流,张晓波扬起颈脖,近乎无力地搂着他的肩。


谭小飞从张晓波身体里拔出来,用顶端磨着张晓波被操得红肿敏感的穴口,张晓波反射性地一个哆嗦。谭小飞的性器却还没有软下去,他把张晓波翻了个身,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


“呃……恩……”


张晓波几乎合不拢腿,性器很快就又从身后捅了进去,高潮过后的身体一遭刺激格外敏感难忍,张晓波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过电,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因为谭小飞的性器在自己身体里的动作而作出反应。


谭小飞喘着气咬着他后颈上的软肉,鼻息间的热气扑上泛红的肌肤,“算账。”


张晓波红着眼眶,后穴颤颤地夹紧,“算、什么账?”我什么时候又欠你了?


谭小飞眯眼,手指翘进张晓波的嘴里让他含住,“不是有很多寂寞的少女来找你喝酒吗,我们一个个算?”


张晓波被谭小飞堵住两张嘴,屁股被拍的发热,下身淫靡的水声和交合的撞击声入耳,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妈的??这时候吃醋了??


(28)

张晓波气喘吁吁地摇着头,见谭小飞还不肯把手指从他嘴里拿出来,索性张嘴咬了他一口。


谭小飞手上吃痛,既觉得张晓波的牙利得很,又觉得这一口实在暧昧得可以。他身下抽插的动作非但没有停下,还更加利落地剧烈抽送起来。张晓波逐渐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呻吟断断续续地不着调,可还是好听的很。谭小飞的手指从张晓波的口中撤出,转而揉捏他胸前性感的乳尖,打着圈挑逗着他。


张晓波觉得身上火热,低声求饶道,“那些话都是我骗你的……唔,恩啊……操。”


谭小飞顺着他话说,“操你。”

张晓波酸软得挺不起腰,谭小飞让他侧过身去,向上掰起他的一条腿,性器斜着插进去。臀瓣被迫向上抬起,阴茎捅不到最深处,却用一种奇妙的角度摩擦着肠壁,更加撩火和煽情。张晓波温热湿软的内壁用力地绞着快速挺入的性器,一边兴奋地哆嗦一边还要这样和谭小飞较劲,反弄得自己更激动。


谭小飞用力挺动了十几下,并上张晓波的双腿,欺身上去,性器瞬间捅至最深处,臀部发出一声撞击,情欲交合处再无一点缝隙。张晓波不由喊出一声惊喘,谭小飞扣上张晓波的手指,凑上去吻他的唇。唇齿相缠,舌头舔舐过牙齿和软腭,最后沿着舌尖慢慢地吻,就像是在品尝精致的甜点。又甜又软和。


双唇稍分,谭小飞一遍一遍地说,“波儿,想你。”就是那么想你,要一遍遍地告诉你才好。


张晓波侧过头,颈脖泛着红,有些别扭地说,“混蛋。”


知道了,我也有点,那么点,就那么一点,大概就是那么一点,反正是,想你。


明明都是对方生命力横空撞进来的一个人,偏偏都浓墨重彩的很,不见面,也能不明不白地想你。


谭小飞的手握上张晓波的性器,先前的精液蘸在他的茎身上,看起来情色而迷人。谭小飞碰着他哪里,他哪里就开始像火一样燃烧,连阴茎的推送都显得肉麻而缠绵。可惜距离上次高潮的时间太短,此时张晓波的性器既敏感又脆弱,谭小飞手掌裹着强硬地替他撸动,带来是无法承受的比平时更为强烈的快意。张晓波忍不住弓起身子,眼里像是蒙了一层水汽。


张晓波有些崩溃地去挡谭小飞捣乱的手,嘴里无意识地叫着,“别,别……受不了……”


谭小飞逗弄着他,看着他在自己身下颤抖着,问,“那你想怎么样?”


张晓波瞅着他,手指触上谭小飞的身体,觉得这个人的身上也是热的,血液似乎要从体内沸腾至体表,一点点地缠绕拥抱着他的身躯。他心中一动,声音沙哑着说,“你帮我舔舔。”


谭小飞没说话,视线不断扫着他的身体。


谭小飞勾起嘴角,笑得邪,“舔舔你就受得了?”


张晓波还没缓过神,就觉得后庭一凉,谭小飞把挤着自己的粗硬的性器把避孕套摘下来,打了个结就随手扔到地上。


张晓波看着他的动作,觉得自己身下空空的,有些泛凉,忍不住收缩着自己的后穴道,“我要在下面。”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不太明白,含糊不清道,“躺着。”


谭小飞握着自己的性器根部,性器被捏着上下拍打张晓波软软的大腿,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张晓波,“你在想那个?”


张晓波头顶有些冒烟,还是大着胆子舔了舔自己被亲得红肿的唇,嘴角噙着笑意。明明什么都懂,他的眼神却偏声夹带着半分茫然,情色中混着纯情,轻轻地抬起腰凑到谭小飞耳边说,“是啊。”


谭小飞一把压下张晓波的肩,把他推回床上,拉过他的腿,自己转了个身,趴到张晓波身上。


这样的姿势就可以……互咬。张晓波想的就是这个。


双方都含入对方热胀的性器,谭小飞舔着张晓波的茎身,上面还黏着他带着腥味的精浆,一股浓浓的荷尔蒙味道。他舔弄着张晓波性器的前端,舌头不断卷过冠状的沟壑处,口水顺着前端流到性器的底部,深入到喉头处碾磨,张晓波爽的不能自己,敞开双腿拢着谭小飞,大腿内侧的肌肉都在颤抖。他的手揉捏着张晓波的睾丸,上面也蘸着黏腻的唾液。


情欲融在空气里,湿热。然而说实话,张晓波在下面的位置上并不如他想象中的舒服,但是很刺激。张晓波想用手握住着谭小飞的性器,却没有什么用。阴茎直直地插进他的喉咙里,还没完全吞没在他的嘴里,他只能勉强地用舌头舔弄着,任由谭小飞的性器在他口中挺动着。性器几乎堵住了他的嘴,根本没办法吞咽口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呜咽,同时也不断地刺激着顶在他喉咙中的性器。


张晓波红着眼眶扒住谭小飞的臀瓣,他又爽又难受,谭小飞的性器上不仅有男人的味道,还有避孕套摘下后并没有消失的橡胶味,是惹人欲望的气息,他心情一荡漾,手指摸索着在谭小飞的后穴上戳了戳。


……没有润滑,手指顶不进去。哎呀。


谭小飞因他的的动作顿了几秒,张晓波还没反应过来,谭小飞的性器已经更加深入地插到他的喉咙里,而谭小飞也同样一个深喉,同时用手抱着他的大腿根部用力向外掰开他的双腿,两根手指轻而易举地就顶入张晓波早已湿润的后穴里,伴随着深喉一下子捅到最深。张晓波觉得自己身上三个地方同一时间都在被操着,当下竟然硬生生逼出了泪。


呜咽声像是在哭,像是委屈,又像是爽到了极致。都是男人,在口技上知道怎么让对方更爽。谭小飞想,就是要欺负你,要让你哭,让你爽到发抖。


两个人都在双方的口腔里射出精华,咸腥的精液一股股地喷进齿腔,喉咙,一点点舔掉,又一点点吞下去。张晓波有些来不及吞咽,觉得自己的喉咙口黏搭搭的,不由低低地骂了一声王八蛋。作为回报,谭小飞在他敏感泛红的性器顶端吸吮了一口。


王八蛋,从第一次开始,张晓波总喜欢这样骂他,不轻不重,不痛不痒。


但是喜欢你,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接受你的全部。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张晓波忍不住想要弓起身,却被谭小飞压着,他有些透不过气,也在谭小飞性器顶端用力吮了一口。是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谭小飞从张晓波口中挣出来,再惩罚似地在张晓波屁股上捏了一下。


张晓波舔了舔唇,有些得意地看着他笑。


谭小飞把张晓波搂到自己怀里,两个人身上都是粘的,但又很烫。粘的分不开,烫也要受着。


张晓波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靠在谭小飞的怀里说,“我怎么遭得住你?”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蜷着的样子,觉得三年来这个人其实一点儿也没有变,又野又奶的一只猫,虽然他其实觉得不该用可爱这个词去形容一个男人,可放在张晓波身上却莫名合适。况且他觉得张晓波脸上好像长肉了。


有人说,当你觉得一个人可爱的时候,是真的没救了。


而张晓波其实说不清自己到底喜欢谭小飞什么。很多人说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其实不是这个道理,他和谭小飞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乱得不想理,乱得没空理。爱情里面没有公平的交易,他记得谭小飞对他的坏,但也不会忘记谭小飞对他的好。张晓波也说不清为什么,他或许讨厌过谭小飞,但从没有在心底里厌恶过他。


他大概就输在这一字之差上,可是两个人如果都动了情,那这场游戏也不亏。


张晓波转过身,往谭小飞的怀里挤了挤想,真暖啊。


甜啊,谭小飞拉起被子,吻了吻他的额头说,“睡吧。”


(29)

第二天早上张晓波被谭小飞搂的有些喘不过气,给憋醒了。


谭小飞那玩意儿在身后顶着他,搁臀缝那儿磨蹭着,张晓波刚想骂人,就发现自己是一样的情况,当下没理去骂了……本来就都是男人啊。张晓波只好装腰疼,叫谭小飞给他揉揉。谭小飞那玩意儿起来本来只是正常的现象,他没睡醒,还有点迷糊地就往张晓波身上捏。


但是火不是被捏出来,是被张晓波给叫出来的。


张晓波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自己捏自己就没事,谭小飞的手一捏上他他就想笑,笑得蜷起来,再笑得扭起来,谭小飞愣是被他给笑醒了……关键他笑就笑吧,笑声里还夹着迷之娇喘。谭小飞有些搞不定他,转而挠他痒痒,这下更不得了,张晓波叫的跟叫床似得,又笑又躲的,眼泪都飙着洒出来了。


谭小飞觉得特别神奇,挠得更卖力了。张晓波笑得比做一次还累,都要笑出八块腹肌了。


俩人又磨磨唧唧地干了点不好的事,才互相蹭着爬起来。


三年前各种这房子的手续都让谭小飞给办完了,就是后来两人没有再见面,谭小飞索性就多交了几年的钱。家里很多日常用品都有新的,都是当年谭小飞懒得一趟趟买而屯着的。张晓波觉得自己接受能力还挺强的,他连自己站在马桶前撒尿的时候谭小飞在旁边刷牙这事都坦然的接受了。


都!接!受!了!但是……


“你大爷的能别看着我撒尿吗?!”


谭小飞吐了一口泡沫,笑他,“你还害羞啊?”


张晓波还真不是害羞,都是大老爷们的,什么事没干过呀,就是觉得谭小飞的眼神特别邪门。果不其然,谭小飞下一句就接着,“我还想让你在床上尿出来呢。”


张晓波神清气爽地提上裤子,“就尿你丫嘴里。”


谭小飞握着的牙刷在嘴里一顿,端起牙刷杯笑着往嘴里灌了口水,没忍住,抖着肩给笑吐了。


张晓波,“……”不好意思,好笑吗?你丫的。


他在牙刷上挤完了牙膏,看谭小飞刷个牙都能磨磨唧唧地刷半天,直接抢走了他的牙刷杯。


两个人都饿了,但是还没洗澡。淋浴的地方搁了不少东西,一时有些不太好理,谭小飞索性把旁边的浴缸洗了,张晓波靠着门点着手机定外卖。谭小飞把塞口给堵了,把浴缸的清洁剂一股脑地往里面倒,张晓波问,“这清洁剂没过期吧?”


“管他呢,能洗干净就行。”谭小飞没看见生产日期,把瓶子一放就打开了水,拿着抹布抹了点清洁剂就往浴缸壁上擦,他没穿上衣,露着腹肌看起来特别性感。


张晓波舔舔唇,视线在谭小飞身上飘着,嘴上却问,“等会儿吃什么?”


谭小飞说,“随便。”


“随便个屁啊……”张晓波一家店一家店地往下拉,“有烤鱼嘿。”


谭小飞差点跌到浴缸里,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晓波,“大早上的你吃烤鱼?”


张晓波诚恳道,“看着什么都想吃……”


谭小飞还想说什么,转过身却发现张晓波人不见了。


他洗完浴缸,走出浴室后看见张晓波在大厅的沙发上躺着,一条腿大咧咧地架在茶几上,一只手刷着手机,一只眼睛闭着,刷着刷着就打了个哈欠。


谭小飞想,怎么那么逗呢。


张晓波看到他,说,“唉,想吃火锅啊。”


谭小飞无奈,“……你还是先去洗澡吧。”他一把抓过张晓波的手机放到旁边,扬了扬眉盯着他看,“难不成还要我抱你过去?”


张晓波双手一摊,“行啊,你以前怎么抱女朋友的就怎么抱我!”


谭小飞睨了他一眼,当即一弯腰,直接把张晓波给公主抱起来了,张晓波惊得立马勾住他的脖子。


要命,你他妈真来啊?


谭小飞嘲他,“走吧,哥。”


谭小飞把张晓波给抱到浴室,衣服还没脱就直接给扔水里了。张晓波被摔了个目瞪口呆,刚从水里爬起来抹了把脸,眼前一黑,谭小飞就跨进来了。


“节约用水。”谭小飞一脸正直地解释道,“穷啊。”


张晓波张了张嘴,任由谭小飞把自己扒光,他竟然无言以对。鉴于两个人洗澡很容易惹火,张晓波只能把等会儿吃什么这个问题抛给谭小飞,谭小飞不傻,直接说,“吃你。”


……太狠了,张晓波竟然万万没想到。


这间到底是空了三年的房子,他们昨晚是扯了最上层的床单睡上去的,好在谭小飞的床软,累的狠了也就睡过去了。洗完澡以后少不了再把这房子整理一通,只是两个人都不是擅长过日子的人,最后难免搞得乱七八糟。


张晓波无奈了,对谭小飞说都扔了吧,买新的。


谭小飞无比赞同。


张晓波把房门钥匙还给了谭小飞,他还有聚义厅要管,不可能天天都住在这儿。不过他们都到了这份儿上了,其实两个人住哪儿也都无所谓。


两人莫名其妙地忙活了一天,最重要的是先吃了顿饭,然后一起去把该买的东西给买了。买床单的时候谭小飞看起来极其不对劲,首先是视线一个劲儿的往张晓波身上瞟,然后是对颜色的选择极为挑剔,张晓波买个床单都给买的热火朝天的,最后谭小飞还向张晓波提议要不要在卧室放面镜子,被张晓波无情地拒绝了。


谭小飞不放弃地劝他,“哥,放一块吧,有用。”


最后那面镜子又大又圆还镶边,看得张晓波脸都红了。


谭小飞无辜地问他到底在脸红什么。


张晓波,“……”气死。他难道还猜不到谭小飞为什么要在卧室,放!镜!子?


晚上他们一起回了聚义厅,聚义厅的生意很好,弹球儿在那里照看着。张晓波进门的时候看见侯小杰坐在吧台上喝酒,和弹球儿聊着天。侯小杰和张晓波很早就已经熟了起来。说实话当年谭小飞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侯小杰就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种不对劲的气氛,想想当年谭小飞看张晓波的眼神,啧啧啧。如今看到谭小飞和张晓波一起走进来,玩味儿的心一下子就落到了实处。


更何况……


打完招呼,互相也就不遮着掩着了,侯小杰看着张晓波脖子上的印记,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问,“嘿嘿,谁给你种的草莓呀?”


张晓波有些不自然地拉起衬衣领子,朝谭小飞瞟了一眼道,“一泰迪。”


侯小杰一愣,听出他在指谭小飞,笑得差点喷酒。张晓波还敢当着谭小飞的脸骂他呢,挺行啊?


谭小飞不动声色地掐着张晓波的腰,悄悄地说,“你是不是能耐了?那你算……小母狗?”


侯小杰没听见这话,但是张晓波立即被谭小飞呛得咳嗽了两声,拿起一瓶烈酒就往侯小杰被子里倒。侯小杰灌酒被灌得极冤枉,但是看着谭小飞领口隐隐约约的红痕,笑得更欢了,“晓波,你也挺厉害的!”


……纯情少年张晓波,卒。


(30)

谭小飞也不是空着手回北京的,谭家倒了,但之前有做过准备,不可能什么都不剩。政界换水的确是小老百姓不能触及的,里面的道行深,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脏水池里的东西大多人都染了身,许多东西却也不能赶尽杀绝,就算是打老虎,也不过是今天打的这派人,明天打那派人。小老百姓要做对的事,党争却又是另一回事。


谭军耀倒了,谭小飞以前挥金如土的日子也到了头。谭小飞虽然坐了三年牢,出来后发现有些东西并没查到他身上。谭小飞今后还会做和车有关的事,车是他感兴趣且擅长的东西,他有能力在这个领域崭露头角。张晓波也觉得没什么不可以,他觉得谭小飞就是应该是这样的人,执着的东西不会放手,只有他不再去飙车就什么都好。


一想到谭小飞飙车,张晓波就晕,感觉当年的后遗症要犯了。


小老百姓的日子可以过得更加充实,就算将来他们会遇到各种人,各种事,各种妥协,各种不公,总有一股理儿能让人撑着。那些爱呀,理呀,道义呀,哪一样都比钱多一点人情的滋味,毕竟钱是死的,情是暖的。


张晓波没去问过谭小飞三年在监狱里是怎么度过的,他觉得人要向前看。况且他觉得这种事情问出来总有一种建设社会主义的味道。太寒碜了。谭小飞那天晚上说他很想他,就是他得到的最好的回答。


张晓波和谭小飞的事情没几天大家就都知道了,这本来就是瞒不住的事,更何况他们也都没想瞒着。用侯小杰的说就是两个人每天实力秀恩爱虐狗,谭小飞看着张晓波的眼神里都能开出花来,但对张晓波有想法的姑娘都被扼杀在谭小飞传奇的三环十二少式杀人般的目光里。而张晓波看着小姑娘对谭小飞抛媚眼都一副这是我家的泰迪特别蠢您可别碰因为他只操我的骄傲模样。


对于霞姨,闷三儿叔,灯罩儿叔张晓波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虽然他们难免有些不理解。


霞姨一直把张晓波当儿子疼,也同他更亲近些,那天就直接问了。霞姨说,你要和谭小飞一辈子在一起?你喜欢他?还是你爱他?这不对呀,他是男人啊。


张晓波想了想,觉得这话没法回答。


他最后笑了笑,对霞姨说,“随心走吧。”


随心,头两个字就点到了霞姨的心坎上。


霞姨跟了六爷二十年不求什么,闷三儿为了女人最后还是孑然一身,而六爷为了尊严踏上冰湖,也不过是随了自己这颗心。人心可丰富着呢,张晓波其实一直觉得张学军最后之所以会这样做,除了为了尊严,为了他,为了道义,还存了点自己的小心思。


六爷看着硬气,却也不是无所畏惧的。他怕张晓波出事,怕这个日新月异的北京,怕逐渐丢失的江湖道义,也怕别人在他看不见的肚子里划刀子。又或是,他也有自己的骄傲,死也不能丢了姿势的骄傲。


张晓波也一直记得张学军最后同他说过的话。而当年谭小飞同张学军的那个约定,其实特蠢。完全就是谭小飞一个人的意思,换了谭军耀、龚叔,谁都不会同意,但是谭小飞说了出来,张学军就算是把对账单寄给中纪委,只要赢了那场架,就不算辱了江湖上的规矩。


张学军懂了谭小飞的意思,毕竟他们都是信仰着江湖的人啊。


张晓波当时听张学军说了这两人之间的约定以后就想明白了,有些难过,却又十分嫌弃。再结合一下虎子叔交给他的那封信,难道这就算心里头通着了?这些话他也明白,张学军怎么不和他通通?


……谁让张晓波自己别扭呢,赖谁!


后来谭小飞和张晓波又去六爷的墓前扫了扫墓说了会儿话,张晓波说我按您说的把谭小飞这朋友交了,还顺便给您送了个媳妇,这买卖干得不错吧?


谭小飞说你这样瞎掰六爷能不知道吗?不管你多么嘴硬,反正我和六爷心里头通着呢。


张晓波想那封信里话他只同谭小飞说过一次,怎么就给他记挂上了。脸一红,又想起了昨晚在床上谭小飞要他叫老公的事。


太黄了,太黄了,这样不好。


张晓波掰过谭小飞的脸,“啵叽”就在张学军的面前亲了一口。


“你别开心太早,今儿晚上当心着点,张学军看着呢!”


日子就是一碗端平的糖水,但是看在眼里的旁人觉得谭小飞和张晓波都变了。就像是……两个曾经不懂爱的年轻人,或许都有些孤僻,性子里也都有些傲气,但是我开始愿意把我的孤独去喂养你的孤独,愿意让我的幸福有你参与,也因为有你而更加幸福。能和你在一起,这个世界就是好的,江湖道义,爱恨情仇,人间百态,酸甜苦辣,都愿意用我的眼睛去看,拉着你的手一起去闯。


而侯小杰觉得谭小飞和张晓波在一起后,身上多了些人气。不是说谭小飞以前没有人气,只是侯小杰觉得谭小飞似乎同这个世界和解了,以至于他现在不喝酒,都敢拉着谭小飞问,“小飞,小飞,叫你一声哥你敢答应吗?!”


谭小飞无语地看着他耍宝,“你要问什么?”


候小杰贱兮兮地瞅着他,“你和张晓波是三年前开始的吧,怎么回事呀?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张晓波正在门口逗着鹩哥,正好转头朝谭小飞笑了一下。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眼神里温柔得很,声音微微低哑,似乎是回答,又像是喃喃自语。


“我喜欢一见钟情后,再日久生情。”


张晓波看他们说个没完,鹩哥总算是顺了他的意思喊了声“爸”,让他的心情也好得很。他走到谭小飞和侯小杰的中间,从手里接过让谭小飞去买回来的饺子馅,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踏,喊着,“废话完了就快点进来包饺子!”


侯小杰砸吧着嘴,看着谭小飞乖乖地跟着进去,望着张晓波的背影吐出三个字,“牛逼啊。”


谭小飞把饺子皮放在大院的桌上,张晓波洗了个手,从厨房里拿着调好的馅儿出来,“一起来包吧。”


谭小飞看了看皮,又看了看那馅,停顿了足足一分钟才道,“我不会。”


张晓波一脸“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痛心疾首地问他,“你到底会干什么?”


谭小飞想了想,颇认真道,“我能把你睡得舒舒服服的。”


张晓波怒道,“不算,这个我也会!”


他放在调好的馅,朝谭小飞招招手,“快过来,我教你!”


说是教,但包饺子这活儿其实掌握技巧以后也没有什么难的,练了几个之后谭小飞包的几个饺子都要比张晓波捏的好看了。


偏偏谭小飞还要问他,“怎么奖励我?”


张晓波把手上的白面糊了谭小飞一脸,心痛道,“冰箱里给你买了牛奶,自己去拿。”


谭小飞一歪头,把脸上的白面蹭到张晓波的头发上,“我最想喝你的奶。”


张晓波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我波小。”


那天晚上侯小杰在聚义厅里喝酒的时候,张晓波正好在吧台上,他想起之前问谭小飞的问题,觉得也应该找张晓波八卦一下。


张晓波靠在吧台上像个江湖上卖酒的店老板,听了侯小杰的问题后哂然一笑,他温和地同侯小杰说,“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侯小杰听不懂,“能不能说人话?”


张晓波,“我想请你上天。”


侯小杰趁着酒意不依不饶,非要张晓波说出个大概来,张晓波拗不过他,叹了一口气,不愿意再委屈了侯小杰这条单身狗,也诚实地回忆起来,“……那个时候我也没什么本事,不但泡了他的妞,划了他的车,就单凭长得帅,所以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要是喜欢我,还真挺肤浅的。”


侯小杰被张晓波唬得一愣,问,“那现在呢?”


张晓波寓意深长地一笑,“现在我就喜欢肤浅的人。”


侯小杰,“……哦。”


原本张晓波只想怂恿着侯小杰多喝点酒,喝醉了正好,还能多赚点酒钱。没想到最后竟然把自己也灌多了。


谭小飞把张晓波的手从酒瓶上扒拉下来,打算索性抱起来扔车里,带回家去好好教训。


刚走到一半,张晓波突然勾住谭小飞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往上移了移,小心翼翼地啄了啄他的唇,最后还扯掰着下面那瓣唇给轻轻咬了一口。


谭小飞垂下眼看着他。


张晓波睁着微眯的眼,对上谭小飞深沉的目光,伸出舌头慢慢地舔了舔他的唇。


原来爱情能成瘾,怎么吻你都不腻。



“谭小飞,谭小飞……”


“恩,波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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