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能量”批判
祝浩新
能量（energy），就其本义来说，是质量的时空分布可能变化程度的度量,用来表征物理系统做功的本领。现代物理学已明确了质量与能量之间的数量关系，即爱因斯坦的质能关系式：E=mc2。能量是物理学的基本概念之一，从经典力学到相对论、量子力学和宇宙学，能量总是一个核心概念。能量和质量一样，属于标量，而非矢量。
以上的文句，均来源于百度。我以为，非理工科的读者，应该也能看懂。好歹，我们的中学物理，都讲过能量守恒定律，讲过动能和势能。而本文要批判的，是在社会学、政治学意义上正在被滥用的“正能量”一词。“能量”一词，我不知道最早的中文译者是谁，但显然其翻译很符合汉语的精髓，传神而形象。从物理学意义上引申，产生诸如“心灵能量”之类的词语组合，也并不奇怪。但“正能量”这个组合，却是非常奇怪。
在最初的使用者那里，“正能量”或许是用来指代那些健康向上的、积极的、阳光的事件、物品、现象等带给人的心灵感受。但是，特别在政府文本介入滥用之后，这个词语组合的内涵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举个例子来说，凡是讴歌伟大祖国、介绍好人好事、传播英雄事迹的，都被认定为“正能量”，而批评国家和政府的不足、揭露社会阴暗面、表达与主流政治不一样的言论观点等，都被认定为“负能量”。在这种特殊的语境下，“正能量”就成为一个垃圾词语组合。中国历史上“道路以目”、“指鹿为马”等，在当代，都以“正能量”的伪装反复出现，比如，恬不知耻地宣称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比如，无知无畏、夜郎自大；比如，不解决问题，而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把“负能量”轻轻抹去。习近平主席在访问美国时说，他年轻时就读过《联邦党人文集》，还提到了托马斯·潘恩。托马斯·潘恩广为世人传颂的名言是：爱国者的责任，就是保证国家不受政府侵害。不知道这一名言，属于“正能量”还是“负能量”?
从“能量”一词属于标量的本义来说，是不会存在正负之分的。滥用“正能量”这个组合，一方面缺乏对汉语的敬畏，另一方面，则表达出使用者的某种阴暗心理。譬如一把刀，可以用来切菜，也可以用来杀人。关键看谁在使用、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使用。对社会的阴暗面视而不见，并不等于他们会自动消失，在爱国者履行国家宪法赋予的言论自由、批评国家机关及其工作人员等权利时，其中蕴含的能量，若能引起良性的互动、推动社会进步，会不会还处在“正能量”的反面？但问题的关键，恰如习近平主席所指出的，目前的改革，是要啃硬骨头。在庞大的利益阶层那里，他们并不希望你指出问题，而希望你做一个“正能量”的人，积极健康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最好再参加一些由他们主导的社会慈善、志愿活动之类，形成一种“天下大同”的假象。你如果指出问题了，那么，对不起，你就是一个负能量的人，一个要被唾弃的人。而中国民间，历来都不乏投机者、舔痔者，一些衣食无忧的人，更以此作为成立民间组织、向政府部门邀功的资本。而中国的改革，并不是要建立大而全的政府，恰恰相反，“小政府，大社会”才是改革的目标。
汉语的优美，是以文化的积累为基础的。出于某种阴暗目的而被滥用的词语组合，我想，迟早是要被唾弃的。
2015年10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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