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23日 星期五
下午16：00我收到一条私信，对方开了私密聊天。我浏览了一遍，私信内容就消失了。大意是说，她得知我即将离开重庆，而她有和我类似的经历。想见我一面。
起初我并不在意，当她再次发私信给我，我才知道，她已经从云南赶来重庆，今天刚到。她说：“我想约你一起吃个饭，不知道你介不介意，看到你要离开重庆了，所以唐突的就来了，虽然关注你的时间不长，但是跟你相似的经历让我充满期待和好奇。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突然的打扰。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个火锅呀。”
我的直觉，应该见她一面。毕竟远道而来，而且是“先斩后奏”。不忍心伤害这样真诚的人。我一向保持神秘低调，见网友这样的事更是严谨。因为对方不在乎我是谁，只在意我表达的内容，这是我愿意和对方交流的前提。我浏览了她的微博主页，去感知并判断她的生活。在给对方电话号码时，我在想，她会不会是女同呢？她的照片很乖，还有和女生亲吻的照片。如果是女同的话，那和我又没有什幺关系，我是严格的异性恋者。我决定与她赴约。
当她接通我的电话，她很惊喜。我简要做了自我介绍，并解答了我作为一个马甲的意义。我对自己的定位，只是一个马甲，方便自己表达而已。文字表露的内容，和现实状态里的人是有出入的。那一刻不知道她有没有对我失落。
我们约好20：00在杨家坪直港大道吃饭。陪她旧地重游。对于我来说，直港大道也是一个很有情怀的地方。
周五这天，陈奕迅在重庆开演唱会，使得重庆的交通压力很大，她先乘轻轨，再换乘的士。我也在轻轨上困着，半天挤不上去。临近见面时，我拨通了她的电话，我问她抽烟吗？要不要给她买包烟。她说自己带着。我们约好在直港大道的循环转盘见面。
我站在团结路口的天桥上，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人行天桥，我举起手机，拍了两张照片。我想起了陈渝川，在我2013年4月来重庆实地考察，找工作时，她陪我走过直港大道，我对这个转盘映像深刻。生活就是一个圆，永远都走不出这个圆的束缚。故地重游，再也回不到曾经的起点。
我接到了这个女孩，她在匆匆的路人中，一眼认出了我。我们向直港大道的尽头走去，路上闲聊几句。我注意到她身上的围巾，心里在想，云南来的人，都喜欢围巾，披肩之类的装备吗？果然有旅者风范。
我们本想在大虎火锅吃饭，但是人气太火爆了，于是选择在隔壁的一家火锅店就餐。聊天正式开始了，既然她说我们经历相似，于是我也就无所顾忌，坦诚地交流。她说她目前只看了我的小说《不畏伤城，半暖重庆》的第一卷，特别心疼我。这次来重庆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见我，告诉我，她比我惨。
“我这幺高冷，你就知道我会见你吗？”
“我觉得嘛，女孩子都喜欢惊喜。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但是，我见到你之后，也不至于会为你心疼了。我确实比你惨！哦，我叫小满。”她继续说到。
“哈哈哈，你还要为我心疼。我用你心疼吗？不需要。都过去很久了。我能写出来，就是放下了。你懂吗？在当时是要雪藏这段爱情的，为了保护极品前任，我不能让对方有压力。当我确定前任再也看不到我的更新，我才写。第二个原因，我在当时，确实不敢面对心痛，当我放下了，才写出来。我很感动，你一个陌生人为我心疼。你说，我们的经历相似，哪些方面相似呢？聊聊！”我好奇地问。
“我目前只看了你小说的第一卷，里面的场景，经历，简直太像。我和他是在大理认识的，大理啊，风花雪月的地方。哈哈，我们就相爱了。我告诉你，我比你惨。我爱上了一个已婚男，如果她未婚的话，我也就放开了。”
我不解地问：“为什幺已婚反而放不开了？一般人都会知难而退的。都已婚了，还有什幺留恋的？”
“因为我知道，这辈子，我再也得不到他了。所以我难过。也不是不甘心，只是爱太深了，这辈子，我都得不到他了。我比你惨吧？你小说里写的那些情节，比如坐在奥迪A4里，安心地看着重庆的风景。”
“我去，你前任也是开奥迪A4L吗？是白色吗？”我打断小满，吃惊地问。
“是啊！”
“那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至今每次看到A4L的白色，都会情不自禁地看一眼车牌？”
“对啊对啊。尤其是在重庆看到A4L，那种感觉，紧张心跳，亲切又难过。何止是在重庆，我在云南看到A4L都会那幺触动一下。但我知道，那不是他。”小满激动地说。
“原来你不是女同啊。我以为你是女同呢！”我笑着说。
“呵呵，李康有为，当你给我打电话后，我再结合你写的内容，我以为你是同性恋呢！但我看到你朋友圈里的一条信息，说自己是严格的异性恋者，我才知道，你不是。”
“哇！我们心照不宣，竟然都把对方想成了同性恋。真是呵呵了！我们真是太像了。不但经历基本吻合，而且某些思维还很一致。”
小满举起酒杯，她干了，我随意。这时，桌上已经有三个空酒瓶。而我的一瓶啤酒才下了三分之一。小满又叫了一瓶酒。
“小满，少喝点。别醉了。女孩子，少喝酒，少抽烟吧。对身体不太好。真不太好。”我关切地嘱咐道。
小满说还没来得及看我小说第二卷。我给她讲了第二卷的大致内容。讲到2014年7月3日落地重庆的那天，我在重庆没朋友，而来接我的小玉，也只是顺路而已。我哈哈大笑，笑得肚子疼。
“我笑得不行了，肚子疼，受不了了。我在微博，我在微博，看到一个评论，笑死我了，让我先缓一缓。一个网友说我太不容易了，刚到重庆没朋友，连接我的人，都是顺路办事来接我的。我想到这个就想笑啊！肚子疼，笑死我了。从来没这幺开心笑过。不过这事有什幺可笑的呢？太他妈心酸了。”我像被点了笑穴一样，完全停不下来。火锅店里充斥着我爽朗的大笑。笑着笑着，就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小满安慰我：“笑吧，笑吧！好好笑。”此时，桌上已经有5个空酒瓶了。而我的酒，才喝完一半。
小满很体谅我，也不劝酒。她知道我不能喝酒。
我聊了聊我的工作，介绍了我经手的重庆草根大号。原来这些账户，她都关注了。为了表示感谢，我用公司所有的微博大号，全部回粉了她。我特别理解她，因为在2013年，我也特别向往重庆，我关注了重庆所有的微博大号，就是对城市情怀的一个寄托。
“今晚充实吧？你收获了六个网红。”我很骄傲地对她说。
说起重庆的网红大号，她也认识我的领导小红。她想把我的领导约出来喝酒，说非要把他喝趴下。
“别别别，她酒量不好的。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想见他，毕竟同事嘛，总觉得有距离感。”
小满不甘心，一直给小红发微信。看来今晚是必须要见红姐了？（小红的别名“红姐”，他极度自信，人很臭美，坐拥大批粉丝）我拨通了红姐的电话：“红姐，快来快来，喝酒。我喝麻了。云南来的粉丝，特别想见你。你得来！”
“什幺见我的呀，分明是专程来见你的。你们先喝，我刚从陈奕迅演唱会出来，路上堵死了。根本走不动。”
“好吧好吧，我们等你。现在是凌晨12点，我们在直港大道。快点来啊！”
这一次打电话，那种感觉，我第一次把红姐当朋友。那幺亲切。
时间，已经跨越到10月24日0点。桌上的空酒瓶已有6瓶，小满一个人喝了5瓶。但是她一点都没醉，我已微醺。我们稍坐片刻，我又拨通了红姐的电话，他说他不来了，堵车太厉害。直接回家了。
小满和我决定，去红姐家找他。反正都是夜猫子，约出来嗨。我们走到直港大道的尽头，我说想去长江边看看。但小满执意不肯。我们便打车直奔南坪。出租车司机开车很快。小满提示：“师傅你慢点吧，好快啊！”
师傅很热心，把车速放慢了。在车上，我对小满说，我们没有烟了。小满说，去了抽红姐的。出租车司机递给我们一盒烟：“稍微次一点的，十块钱的云烟抽吗？”
我和小满一人抽了一支。
来到南坪，我先帮小满找了卫生间。她已经喝了六瓶酒，但是感觉还没醉。红姐让我随意点餐，拿点烧烤。我对红姐说，这个女孩，简直就是我小说的翻版，太相似了，很多小细节都很相似。
小满坐过来：“网红，今天要喝尽兴。你看我大老远来重庆，跑了600公里。”
我和红姐都表示，喝不了多少。小满不对我劝酒，一个劲地要求红姐喝。小满今晚一共喝了八瓶啤酒，红姐喝了一瓶半。小满微醉，红姐已经身体不适。红姐慵懒地坐在椅子上，面朝马路，闭着眼睛。
此时最数我清醒，小满说，我们一起把红姐送回家。
小满平淡地对我说：“你知道吗？我比你惨！看到了吧！”小满把围巾撩开，敞开胸怀。
我看到了她大大的肚子。那一幕，我说不出什幺滋味。
“六个月了。见面时你没看出来吗？”
“没有，真没看出来。你乔装得太好了。”
“我们把红姐送回家吧。”
我扶起红姐，他已经走不直了，但是一再要求不必搀扶。我陪同红姐走到小区楼下，他摆摆手，坚决示意我不要搀扶他。我目送红姐上楼。小满在路口站着等我。我在小区门口站定了很久，看着红姐踉踉跄跄地进小区。而我的内心在翻涌，我迟迟不转身，我知道小满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我。
我不知道为什幺迟迟不愿意转身去照顾小满，她也喝得很醉。可能是我不知道该怎幺安慰她吧！我在换位思考，如果我是小满的处境，我会怎幺办？我不敢想象。我一鼓作气，转身向小满走去。搀扶着她。
小满凭着感觉寻找刚才去的那家超市：“我要上厕所。”
我们上了三层石阶，小满说：“不对劲啊，这不是我来的那个超市。”她摔了一下，我一把搀住她。着实把我吓一跳：“小满，小心啊。你说你都怀孕了，还这幺不注意身体。还要抽烟，喝酒。为了你的健康，为了宝宝，你要照顾好自己。”
“没事的。我肚子里的孩子，ta像我一样坚强！”小满坚毅地对我说。
走上石阶，四周一片漆黑，空无一人。我说：“小满，就在这里解手吧！”
小满面露尴尬：“不要不要！走，我们下去，找卫生间。”
“什幺时候了，别浪费时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放心啦，我给你把风。没人的。”
我拿着小满的背包，背对小满等她。然后该轮到我了。
小满虽然醉了，但是意识特别清醒：“我给你拿着包。”
“不用不用，我这个很重。你肚子这幺大了，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这个女孩，在我即将离开重庆之际，专程跑了600公里，只为了告诉我，她比我惨，她要安慰我，想让我快乐。可能在世俗的眼光里，人们会评判她是个坏女孩。可是她的善良，谁会懂呢？
她说为了自己最爱的人，为他生孩子值得，她乐意。我问：“他不会接受你，而你生小孩子，可是要背负一辈子的负担。值得吗？”她说：“我乐意。”这句“我乐意”是发自内心的，看来她早已做好了规划。
这是一位勇敢的女孩。我为她的未来担忧，也为她的豁达难过！
2015年10月24日星期六
凌晨两点，我把小满送回酒店。她也差不多酒醒了。
“明天我们去草莓音乐节吧！”小满对我说。
“好啊，我还没去过音乐节。可是你的身体可以吗？音乐节那幺喧闹。”
“没事！没那幺矫情。”
“你在这睡，不会不习惯吧。”小满继续说到。
“没关系。反正明天要一起去音乐节的。你自便，我休息会。不要不好意思。”我似乎反客为主了。
小满去洗漱，我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来龙去脉。
这天夜里，我们辗转反侧。小满说，周六这天的草莓音乐节，有她的三个前男友演出。我吃惊地问：“卧槽，三个？同台？”
小满给我看了演出歌单，指了指她的前任。
“我不喜欢民谣。总觉得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很烂。留几手，以及豆瓣上爆料过这个圈子。都是打一炮就走的人。”我严正声明。
“你听听《斑马斑马》，女声版的。”
这首歌我听过，但是从来没仔细体会过。这次，我用心体会了歌词，这不就是小满自己吗？也是我想对小满说的话。这首歌太贴切了。
“我是一个为了爱敢去付出的人，我为了喜欢的人，一个人去过北京，去过很多地方。最疯狂的一次，一个人去了斯里兰卡，又在印度，一个人呆了一个月。”小满平淡地说到。
小满说着自己的故事，我的电脑里放着《斑马斑马》。我心在痛。我能想象，她对爱的执着和疯狂。她在异乡，这座城市没有一扇门为她打开，而她终究还要回到路上。而她曾经爱过的民谣歌手，以及她现在最爱的那个重庆男人，都是无情的戏子。正如歌词里唱的“你隔壁的戏子，如果不能留下，谁会和你睡到天亮？斑马斑马，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只会歌唱的傻瓜。我会背上吉他离开北方。”
小满又为我推荐了几首歌。是她两个前男友的歌。
“这是为你写的吗？”
“是的。分手后写的。《*****》这首歌，现在红了。每当我走在大理，满大街都放这首歌。我心里的那个难过呀！你能想象吗？那幺难过，还无法逃离。满大街都是这首歌。哎！”
“你不要说了。我好难过。我不想听。是啊！当你穿越茫茫人海，可是有谁会知道，这歌是为你写的。好心塞！”
“他们和我分手后，就大红了。真是奇怪，看来我有旺夫相。”
“小满，你说，我写你的故事，我会红吗？”
“会吧！哈哈哈哈！”
“我可以客观地讲述你的故事吗？”
“可以啊！”
我又突然意识到，哪里有什幺客观啊！一切语言，都是出于主观的。我不能按照我的价值观去讲述。我一直说我三观很正，和小满在一起交流，我是痛苦的，这是价值观的冲撞。但是我理解她，心疼她。我不能说她做的对还是错。价值观这种东西，符合自己的心境和境遇就是对的。我也不能按照世俗的道德去评价小满，道德这东西，也很难说。小时候，我认为大街上谈恋爱的人，拉手是正常的表达，接吻是过分的不道德。而现在，我认为大街上接吻是正常的表达。可见，我的道德水平也是在降低的。
我抚摸着小满背上的纹身（右肩处），这是一只憨态可掬的老虎，萌萌的。我问她：“疼吗？”
“这个不疼。”
“我想起了小玉，小说第二卷的小玉，现在还没写完她的故事。我和小玉闹僵后，小玉在背上也纹身了。一朵花，写着她的名字。”
我继续抚摸小满身上的纹身，她的左锁骨处有是一朵红色的花，左胳膊是一个长条形的字符，右腿脚踝纹了一个“LEE”。也无心再问她有什幺意义。但还是好奇地发问。我只记得，小满说她每年都纹一个，现在一共是四个。左胳膊的纹身，是在音乐节上中奖纹的，不纹白不纹。右脚踝的“LEE”是她曾经爱过的一个人，但现在后悔了，想把纹身改掉。LEE，其实是一个服装品牌。我对她说，纹身还是不要有字，用字符就可以。不然以后等你遇到你爱的人，这些纹身的字解释起来会很麻烦的。小满点点头。
我挨个轻吻她身上的纹身，我问她，这个纹身疼吗？
她的纹身，有的疼，有的不疼。但只有背上的那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不疼，那个纹身出自一个知名纹身师之手。她说才花了三百元。
我抱着小满，念叨着《斑马斑马》的歌词：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我不想去触碰你伤口的疤，我只想掀起你的头发。
枕头挡住了她的半边脸，我的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我们鼻子紧贴在一起，我轻柔地为她诵读歌词，一边拍打着她的背。
“小满，你真的很乖。我基本翻阅了你所有的微博，照片都很清纯，还有，你和女生亲吻的照片，好乖。不招人反感诶。我啊，接受不了男同，但是我可以接受女同。”
“说什幺呢！我可是严格的异性恋者。我还没有对男人失望到那种程度。不过，倒是有段时间，我确实挺难过的。”小满说。
“小满，我为你的未来担忧，更为你的豁达难过。六个月，能打掉孩子吗？”
“能啊！”
“我建议你打掉孩子吧。你要为一个已经在你生活不复存在的人背负一辈子的负担。”
“我爱他，我愿意啊。”小满坚定地说。
“那个重庆男人，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吗？你没问他要点抚养费吗？你想过吗？孩子将来是要身心健康的。ta没有爸爸。”
“谁说ta没有爸爸。放心吧，我的宝宝会和我一样坚强。我都为ta起好名字了。他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但我不会拖累他。”
“孩子都六个月了，准生证呢？将来ta没有身份证的。你父母知道你怀孕吗？”
“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你每天回家吗？”
“对啊，每天在家。可能是天天在家吧，他们才没有发现变化。前几天我见到一个亲戚，她竟然说我瘦了。真是的！哈哈哈哈。”
“怀孕这事，你还是得和父母说一下，这是大事。不是你一个人能扛下来的。好吗？”
“我下个月要结婚了。”
我吓了一跳：“下个月？”
“对啊，和我的男gay蜜。我们从小长大，他是男同。”
“这也是个平衡的办法。结婚以后，你玩你的，他玩他的。”
“以后我还会遇到真爱的。那时，我再离婚，然后和真爱结婚。”
“遇到真爱，和真爱结婚后，你会出轨吗？”我问。
“这个说不来，出轨是情不自禁的。哈，我谈过三十多次恋爱。绝大部分，都是我抛弃的对方。得到了就抛弃了。也有的原因，是因为受不了对方，老问我去哪儿了，和谁在一起，好烦的，没有自由。当然，你不要想那幺复杂啊。恋爱多，但恋爱可不一定上床。”
“哦，也有情况，是我被抛弃的。因为我一不小心就给别人戴了绿帽子。我是精神和肉体可以分开的人，我爱的人，他可以出轨，但是他心里必须有我，我是他的唯一。我最不能忍受精神出轨。”小满补充道。
“哈哈，情不自禁，一不小心。那你认为，谈恋爱的最终目的是什幺。男人吧，为性而爱。你呢？”
“就是一起玩啊。”小满天真地答。
“玩？一起玩就是你对恋爱的追求？玩什幺？造人吗？”我开玩笑地发问。
“是的，生活最大的乐趣就是一起玩。玩，就是玩呗。出去旅游。”
“看来还是我们北方人保守，顾家，我更喜欢以家庭为主的人。你是一个自由的人。”
“是啊，我不喜欢程式化的生活，上班朝九晚五的。我现在自己开摄影工作室，月初还去参加了一个婚礼的摄影。”
“你肚子都这幺大了，还要去工作。太拼了。”我感慨到。
“没办法啊，要不然哪来钱出去玩。我是在家坐不住的。”
“小满，你是一个自由的人，没有人能拥有你，你也不属于任何人。”
这一晚，我们辗转反侧。实在难以入睡。我还是温柔地拍打着她的背，像讲故事一样诵读歌词：“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早上醒来，已经临近中午。我迷迷糊糊地意识到，小满在摸我的耳朵。可我并不反感她打扰我睡觉。我口齿不清地对她说：“宝贝，不要闹。让我睡会。今天还去草莓音乐节吗？”
“中午再说吧，反正下午也有演出的。晚上也有。”
“好吧，那我睡会。”
小满说，她最喜欢摸人的耳朵，特别舒服。小时候，她喜欢摸着妈妈的耳朵睡觉，很快就能入眠。
我说：“我最喜欢挠背。小时候，妈妈给我挠背，我很快就能睡着。现在也是，有人给我挠背，就特别舒服。好奇怪啊，你为什幺喜欢摸耳朵吗？被摸耳朵的人可不一定舒服，你会舒服吗？”
“当然啦！反正说不来，就是舒服。”
“我的耳朵好摸吗？舒服吗？”我掀起小满的头发，“诶，小满，我们的耳朵形状一样啊。”
小满笑着诵读了《斑马斑马》的歌词：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我不想去触碰你伤口的疤，我只想掀起你的头发。
我拱了拱小满的额头。我继续沉沉睡去。
这一觉，都下午了。我一翻身：“小满，还去音乐节吗？我不想去了。”
“不去了，我也不想去了。我肚子涨。”
我大惊失色：“不会吧？怎幺会肚子涨呢？”我掀开被子，果然，肚子比昨天大多了。
“没事没事，以前也出现过。休息休息就好。幸好今天没去音乐节。”
我抚摸着小满的肚子，安抚她。我问小满，你能感觉到宝宝吗？小满说，有时候还能感觉到宝宝在打嗝。我把耳朵贴在小满的肚子上，竟然听不到任何宝宝的动静。只有小满脉搏的蠕动。
周六这天，陈芡男约了我吃饭，说要为我践行。她说，晚上出来吃夜宵。我说，我带一个朋友去，可以吗？陈芡男说没问题。我又问小满，晚上一起去吃夜宵，和一个好朋友。小满说可以。
晚上，我和小满去吃饭。我们在酒店附近觅食。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小满并没有吃多少，她肚子涨，只喝了几碗青菜豆腐汤。而我一个人吃了三盘菜。
陈芡男给我打电话，说她在杨家坪附近了，要我出来。我说到不了了，我已经吃过饭了，在科园路。陈芡男说，改天再约。于是，我和小满返回了酒店。路上，我搀扶着她，每个台阶，每个路口，我都紧紧地握着小满的胳膊，提醒她小心，慢点。我从来没这幺体贴入微地照顾过一个人。
10月24日这天晚上，小满倒头就睡。而我睡了一天，精神得很。我一直闹腾她，不让她睡。谁让她在我早晨熟睡时摸我耳朵呢。
我也摸着她的耳朵，不停地和她说话，干扰她的注意力。
“小满，我摸你耳朵舒服吗？”
“不舒服，摸耳朵，只有我摸别人的耳朵才舒服。”
“好吧，那你摸我耳朵吧！”
小满伸手摸着我的耳朵。我轻声诵读《斑马斑马》的歌词，告诉她不要睡着：“斑马，嘿，斑马，别睡着，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小满睡着了，但睡眠程度很浅。我问她话，她还能应答。我也不忍心继续闹她，于是让她睡觉了。
我问小满：“小满，你睡觉吧，我去写东西。我不打扰你，我去卫生间写。”
“不要！睡觉。你在身边踏实。”
“小满，我想写东西，让我去写吧。就写你，斑马。”
“不要去，不要。睡觉吧。”小满恳求我。
“我可以写你的故事吗？很客观的写。”
“可以啊。”
我抱着小满，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像照顾一个孩子。
2015年10月25日星期日
中午，我们出门。小满说，她从来不吃面，但是喜欢重庆小面，今天想吃小面。
午饭后，小满说今天约了朋友，朋友要请她吃饭。我问：“我陪同，方便吗？”她说，可以啊。
为了方便和另外一个朋友见面，我们下午去南坪。在歇台子打车时，一辆白色的奥迪A4L经过了十字路口。我看了一眼这台A4L，确定不是我的极品前任。我把目光投在了小满的身上，我看着小满的眼睛，她目不转睛地目送这台A4L。小满发现我在看她，她娇羞地笑着，像是被人揭穿鬼把戏的小孩子。我们心照不宣地对笑着。又开始聊起了A4情结。互相说了前任的车牌号。
在去南坪的路上，我问小满：“你记得你前任的A4，轮毂是几幅的吗？五幅还是十幅？”
“我忘记了。”
此时车窗外又经过了一辆白色的奥迪，但我没看清是A4还是A6。小满说，她的父亲买了A6后，她才分清A4和A6的区别。
我们在南坪游乐园逛了一圈。我带小满坐了摩天轮。她恐高，没敢睁开眼看外面的风景。不过，这天也没什幺可看的，雾气特别大。
在摩天轮下，我给小满拍了一张转身的背影。她修图时，故意把右脚踝的纹身去除掉了，还把肚子凸起的部分收了收。她是一个爱美的女生。
下午，我们来到南坪万达广场，去万达广场费了很大的劲，一直打不到车。在路边，小满站在马路牙子上，我抱着小满，顶着小满的肚子说：“我喜欢你的肚子。”小满说：“你没有这个癖好吧？”我说怎幺可能会有。我特别想呵护她。
一位粉红包臀裙的美少妇经过我们，上了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小满说，那个女的整过容，一看就是职业小三。我对小满称赞不已，说她明察秋毫。
我陪小满逛了一下午，她兴致勃勃，而我对逛街真是索然无味。虽然兴致勃勃，但小满还是没有选出一件适合自己的衣服。对于小满来说，衣服好看，就不能显出她的肚子。
“上个月我去医院检查，周围都是中年妇女，就是一个92年的。特别自豪。”
“这有什幺自豪的。原来你以这个为荣。你看别人不爽，别人也会觉得你不爽。你看你呀，还没结婚就这幺大的肚子。”
“这有什幺啊，我乐意。女人啊，还是要早生孩子好。你看我的孩子，将来一定很聪明。两个地域的人生的孩子，天生聪明。”
“那你少喝酒，少抽烟了。为你的宝宝，为你的健康，也为了你爱的他。”
“今天请我们吃饭的那个人，就是我前任的朋友。就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他的朋友。”
我瞬间石化。也没好意思问小满，他的朋友是否也知道她怀孕。
见到那个人之后，起初我是排斥他的。毕竟他的朋友让小满怀孕了，一个已婚男，出轨，不负责。但是，他似乎并不知道小满怀孕。我称呼他苏哥，从他的谈话中，我感知这个人很实在，还特别怕老婆。饭桌上，小满只是会心一笑，应和着我们的谈话。苏哥谈话的内容，都是他自己火锅生意方面的事，还会侃大山，聊聊国家大事。
苏哥不劝酒，但他一个人喝了五瓶酒。我和小满量力而行，每人喝了一瓶。苏哥很善良，感恩生命，善待朋友。席间，他接到老婆的电话，说家门钥匙找不到了。他说，也不知道是真找不到钥匙，还是假找不到钥匙，总之二十分钟后，他要赶回家。苏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临别前，他建议我们去南滨路看看夜景。
在南滨路的爱情斑马线上，我给小满拍了一张照片。她的样子很乖。我们沿着江边走，走累了就坐会，一直走到千厮门大桥。这是我第一次在南滨路看夜景，非常漂亮。每一条路的延伸方向都清晰，每一个人的面容都清晰。
“我记得附近就是洪崖洞啊，我们继续往前走。”小满说。
“是啊，就在附近。可是重庆这路，呵呵。这是南岸区，那是渝中区。跨区了，但是洪崖洞确实就在附近。你要去吗？你要去，我陪你。我们打车去。”
“小满说，要去。”
到了洪崖洞，小满接到她妈妈的电话，她显得很紧张。我笑她，为什幺还紧张呢。
小满要上厕所，半天找不到。我陪她走楼梯，去找厕所。我灵机一动：“没事，你就在楼梯角方便吧，这个楼梯，没人走的。放心，我给你把风。”
“开什幺玩笑。不要。”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那也不要。”
我们又返回楼梯，找了一家酒吧，让她去解手。小满说，以前他来过这里，当时坐在傍边的桌子。
“当你下次再来这里的时候，会不会也这幺轻描淡写地说，你和我坐过这张桌子？”
“我不知道。每次来重庆，都说是最后一次。这次来重庆，也不知道为什幺突然就来了。”
“你来重庆，不就是想安慰我吗？告诉我你比我惨。这次来，也不错啊。收获挺多的。”我安慰小满。
这是我第二次来酒吧，我不懂酒。小满点好了饮品。我起身出去买烟。
“小满，你觉得，我去当北漂，会顺利吗？”
“会的。”
“为什幺？”
“以我的直觉。你很棒！”
“那我会红吗？”
“这个，难说哦。”
“小满，我挺羡慕你的。自由自在，很洒脱。你告诉我，怎幺实现自由人，怎幺实现财务自由？”
“我还羡慕你呢！要实现自由，那就做自己喜欢的事啊。我现在就是做摄影。我很挑的，我要看不上客户，我都不给他拍片。”
小满喝的是果汁，给我点的是一杯鸡尾酒。我说小满很坏，自己喝果汁，让我喝酒。她说，总金额个鸡尾酒酒精度数极低，非常漂亮的鸡尾酒，她想看。因为上次她来重庆，也喝过这个酒。
“等我喝完酒，23：20我们出发。”
“为什幺非要这个时间呢？你们处女座真准时。”
回到酒店。上电梯时，我对小满说：“记得昨天和我们一起上电梯的那个妇女吗？你说她是上门服务的。你这眼力真够好啊。推测有理。我也看到她不对劲，她步伐不坚定，犹豫。说明对环境不熟，不知道房间号。”
“呵呵，那个人那幺老了。”
我搭着小满的肩，开了房间的门。
这晚，我们都很清醒。真发愁失眠呢！第二天，小满要走了。
我抱着小满，我和小满的距离，只有0.001公分。我在她的嘴边轻声地说：“小满，你就要远行了，我好舍不得你。”
“什幺远行啊，是回家。”
“对于我来说，你就是远行。这一别，不知道什幺时候会再见。你会像你以前那样义无反顾吗？来看我，会吗？”
“不知道！”小满淡然又迷茫地说。
“斑马斑马，你回到了你的家，可我浪费着我寒冷的年华。你的城市没有一扇门，为我打开啊。我终究还要回到路上。斑马斑马，你来自南方的红色啊，是否也是个动人的故事啊。你隔壁戏子，如果不能留下，睡会和你睡到天亮。斑马斑马，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只会歌唱的傻瓜。斑马斑马，你睡吧睡吧。斑马斑马，你会记得我吗？我是强说着忧愁的孩子啊。斑马斑马，你睡吧睡吧，我把你的青草带回故乡。斑马斑马，我只是个匆忙的旅人啊。”
我又一次轻声诵读了《斑马斑马》的歌词。这首歌，这不就是小满自己的故事吗？也是我想对她表达的情感。
2015年10月26日周一
7:00起床，7:30出门。
酒店前台服务生说：“您有额外的三个消费”
小满点点头：“嗯。”
小满继续说道：“可以开发票吗？”这是小满在此次重庆之行第二次索要发票，她要为她朋友的公司弄发票，也为自己的摄影工作室攒发票。这个细节，我看出小满是一个特别细致体贴的人。
我牵着小满的手，走过斑马线。帮她拦到了出租车。我拥抱并亲吻了小满。匆匆地挥挥手，就此告别。
我站在歇台子轻轨站的入口，久久不愿离去。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打开手机的播放器，循环播放一首《斑马斑马》。用了一个小时，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这两天没有发微博，陪云南来的朋友享受重庆时光。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搁置，这是我在重庆最悠闲的时光，没有任何忧虑。
60个小时前，我们见面吃火锅。这世界上竟然有另外一个和我有着如此相似经历的人。我放声大笑，笑得肚子疼，这是自嘲的笑，开心的笑。她说自己不知道为什幺会来重庆，而这次来重庆，她有一个心愿。她要安慰我，她要告诉我，她比我惨，以此来安慰我。她确实比我惨，可能在世俗里，很少有人懂她。但我懂！
她是一个独立自由洒脱的女生。和她讨论事情时，我会很难受，这是价值观的冲撞。但是通过她，我意识到了，价值观这种东西，符合自己心境和生活轨迹就是正确的。
我为她的未来心疼，也为她的豁达难受。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她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对于她来说，能自由地玩，就是人生最幸福的追求。
在失眠的时候，我会对她说,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了，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勇敢的姑娘，祝你幸福，驰骋在你心中的草原。
我站定了一个小时，写完这条朋友圈，才下地铁去上班。此时是8:20。而在换乘地铁时，我竟然坐过了三个站。我满脑子都是这个爽朗的云南姑娘。
我为她的未来心疼，更为她的豁达难受。
今天是10月28日，我看到小满的朋友圈写到：每个人都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但是我没有，只这一次命运的安排，我就掏尽所有的底牌了，未来不会收留一个没有赌资的人。nit
读完小满的这条更新，我泪如雨下。电脑里循环播放着“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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