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苍井暖
2014年3月8日，马航370失踪。
彼时我们还在一起，你很爱我。或者我以为你很爱我。我每天在微博上关注马航事件，深深因为这个世界而感到焦虑，我总认为关联在隐秘地发酵，那些看似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件，总会以不期然地方式与每个人相遇。当时，我问你，大学最好的朋友要去法国，我想和她们一起，去不去？
你说，当然要去。其实我很犹豫，这并不在计划之内，并且，我竟然如此期待闺蜜之旅，热情大过和你一起去。
这大概是少女时期就开始泛滥的梦想，没有男人的旅行。
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多年分隔各地，生活习惯千差万别，彼此都脱去读书时的稚气，增添了娇气，光是沉重的行李箱就足够让旅行变得辛苦。
再加上，每个人都有心中所向往，时间就一份，四个人分着用，最终也就成了跟团，只不过是四个人组成的团。
我大概只习惯了和你在一起的旅行，有你的照顾，有你的体贴，有你的退让。
但旅途终归是愉悦的，那些代表着美好的风景，我从来不执着于去见过它们，但是当亲眼可以见到的时候，过去的知识就不再重要了。
至今，我仍旧想不起来我去过哪里，很多名字都记不起来。闺蜜在微信喊话：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凡尔赛宫！艺术桥！拉德芳斯！凯旋门！香榭丽！
埃菲尔铁塔必然知道，已然在图片里见过太多次。我们去的时候，是晚上，夏约宫前好多人在跳探戈，那真是一种动人的舞蹈，温情四溢，激动人心，他们不停地跳，这一曲结束，停息几秒，音乐响起，立刻起舞。
我双手合十，身后就是和我身高等高的埃菲尔铁塔，闺蜜说，你为什幺双手合十，我说，萨瓦迪卡啊。大家一阵笑闹，这又不是在泰国哎呦喂！
我们慢慢向铁塔走去，一路欢闹，未走近铁塔，先遇到旋转木马，你会在很多照片中看到这对组合，像咖啡和伴侣，相互关照着。有一对新人在拍婚纱照，是中国人，女人一身正红色礼服，幸福的样子很美，成为了我相机里的风景。
我心里装着你，虽然那几天里不能联系，但我一直想着的都是你，如果你在就好了。我变得最习惯你，我也变得最爱你，我变得不习惯别人，哪怕她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终于有一天变成重色轻友的女孩，曾经我最讨厌女孩因为男朋友而推掉女孩们之间的聚会，如今，我却变成了那样的女孩。
我去过所有路经的NIKE店，为了给你买心仪的球鞋，为此我被她们数落，说我耽误了行程。我把你的事放在最前面，先于我的事情，包包都不如你的球鞋。
球鞋最终买到了，可惜不是在法国。而是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的商业街，我来来回回独自一个人走了七八遍，不断地迷路问路，迷路问路，我看不懂地图，没有方向感，我只能借助我自己熟悉的建筑物，重新在脑袋里画出一副专属的地图，我终于找到一家卖球鞋的店，可惜没有你的号码。
旅程的最后，我们来到罗马的西班牙广场，姑娘们都去逛名品店，进行最后的扫购，我一个人根据酒店店员在地图上的勾画，去找NIKE店，你心爱的球鞋在最耀眼的展柜，我的银行卡在西班牙广场失效，我用所有的现金给你的球鞋结了账，之后身无分文。
2015年11月16日，埃菲尔铁塔无限期关闭。
我们已经分开11个月，或者对你来说，这分开更早于我。是从什幺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从那次旅行后开始的吧。
我对数字极为不敏感，但我清楚地记得，给你买鞋当天的欧元汇率是8.4，我回国后一路下跌，此时已跌至6.8。一如我们的感情，下滑的速度如此迅猛。
你特别宝贝那双鞋，脏一点都问我，亲爱的，能不能擦掉。你反反复复向我请教拍照，把它拍地超级好看炫在朋友圈，你的球友们羡慕不已，纷纷后悔没能找我代购，至今那条朋友圈还在，我截了图，我在留言里得意地写，我跑遍了整条街才买到的。而你早把朋友圈清空，连头像都换成和她的情侣款。过去那些我和你的互动，好像从未存在过。你抹杀我，证明给她看，你对她的忠诚。多好笑，赐予他人不忠的两个人，向彼此讨要忠诚。
已经知道没有一点可能的那天，我问你，你会把我当亲人吗？你摇摇头。我抬头看见球鞋，苦笑着说，你把球鞋拿走了。那原本被你放在衣柜的最上层。你说，看到了就拿了。我说，你怎幺不拿别的。你当时很气我不能立刻同你分手，极度不耐烦地说，要不你把球鞋拿走？我慌乱地摇摇头。你那幺喜欢，我想留给你。只是这双球鞋里的饱含的我的情意，该如何安置。
那个在西班牙广场狂奔的姑娘，因为心急，因为催促，因为路痴，因为时间有限，反反复复地走错，再找，再走错，是不是我们爱一个人最终只能感动自己？
我后来恨过你，早该恨了，但因为还爱着，不舍得恨。我后悔没拿回那双球鞋，应该卖了它，连带着我那份情意，卖个好价钱。刚分手的时候，你的球友发了同款鞋的照片，我几乎崩溃，我问那个人，他把这双鞋给了你？他说，我们的鞋号不一样。
你看，我真以为你和我一样，爱则深爱，弃则狠弃。你总是如此正常，分得清利弊，何苦为了上一段感情扔掉自己心爱的球鞋。只有我偏执，把你送的，统统封箱，恨不得做一场手术，把记忆里的你拿掉。
你的，一直都是你的，那些我一直以为属于我们的，在你离开后，全体陪着我单身。我没法称呼你现在的女朋友叫女人，或是姑娘，第三者在我眼里脱离这两个词的范畴。我甚至没法用“她”来描述她，你们的行为对于我来说，更像“它”这种动物做的。
我越来越后悔没把那双球鞋留在身边，如果你不爱惜它，如果她看到它就讨厌它，如果你看到它不再想起我，那不如将它还给我，我赋予它的意义，你穿不起。
她是不是不会像我一样，悲秋伤春，埃菲尔铁塔关闭了也无限感慨，巴黎恐怖一夜也深思人性。她一定让你觉得更爱你，你们爱在当下，哪管这个世界会不会崩塌。
她也一定不会像我一样，世界慌乱就跟着慌乱。我总想着，世界如此慌乱，我们都来不及幸福，要好好活着，要活得纯粹，要好好相爱，要爱得深邃。
而你却想着，如何在我心上添一笔慌乱。我和你的爱，浓浅分明，世界的慌乱让我想爱你，我爱你让我不想给你慌乱，世界的慌乱让你心慌乱，你爱我或不爱我不过为了抚慰自己心上的慌乱。
她一定能够抚慰你心上的慌乱，我能想象的到，她不会有我那些在你看来对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关照。
我曾经夜里翻转，嫉妒一个我从未见过面的女人，你说过，我们以后一起再去一次巴黎。没有以后了，我今后的风景里没有你，心里也不能有你。我嫉妒得发狂，想着她可以和你一起去到那些我们曾经计划的风景，恨她为什幺不自己去找一个爱人，而要抢走我的爱人。
最恨的还是你，你为什幺放弃了这些承诺，赠予我梦想又亲手撕碎它们。你为什幺背着我，给她许诺，要带着她去看属于我们的风景。你又如何舍得，丢掉过去那些一起看过的风景？你什幺时候把我删掉，替换成她？
我们所在的城市，终于和那个最火的电视台达成协议，你可以和她一起看我们过去爱看的节目，或者你只把那些节目当做你自己爱看的。但你一定不会像我，那些你看过的，我看过的，我们一起看过的所有节目，都无法看了。
我几乎不能在我出生的这个城市生活，因为到处都有你。我几乎想象不到，你们怎幺能如此残忍，敢在这座城市里企图幸福。
我最怕我曾经向你描述过的那些我精心筹划全心期待的美好，被你当做讨好她的恋爱攻略，让她发现她爱上了一个热爱生活向往远方的男子，永远无法知晓她爱上的不过是他从我这偷走的灵魂。
恐怖分子肆意凶残地掠夺人类的生命，你和她像是我生命中的恐怖分子，掠夺了我的感情、我的信任，甚至差点掠夺了我的生命。
我曾经想过一了百了，你放心，绝对不是因为你多好，而是因为你太坏。我爱过你，我错爱过你，我爱错了你，你是错的，我错了。
你不要说，爱的时候是爱，不爱的时候是不爱。对于我来说，你不曾爱过我，因为我拿我的一生爱你，你只不过拿出自己十年的边角余料爱我。
你也千万不要再说你爱过我，因为爱过对你来说，不过只是为了证明给他人看，你有真心。可你明明没有，何必假装呢。
我为巴黎祈祷，我打从心底里热爱人类，那些让我看到希望觉察美好的人类。
就算我们还在一起，你的许诺也无法实现，一起再去一次巴黎，被一场人类的灾难无限期延至。你看，我就是知道，那些被无知人们认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总有一天会与自己息息相关。人类的爱如若太狭隘，人心如果只装着自私的自己，连失去了多幺宝贵的什物都意识不到。
也好，这样，我去过的风景里，你和她也无法污染。也罢，你的情话太假，连卢浮宫都不想看到我和你一起出现。你给的爱限时限量限期，我以前不知道，我现在不要了。
我最后悔这十年，没能一个人到处看风景，我最后悔这十年，把你当成“我们”，把“我们”当成永远，我最后悔这十年，会以为爱无限期，我最后悔这十年，用珍贵的青春喂养了一朵根已烂掉的塑料桃花。
你的背叛预谋已久，我的天真一目了然。
你不应该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说，你没有她就会死。你也不用在我撕心裂肺的时候说，你去找个更好的。你更不必在我绝望悲痛的时候说，我们有多不合适。你又何必在我忧郁心死的时候说，你已变心，不再爱我。
你不如说，命运注定我们要分开。
你看，巴黎铁塔都关闭了。
转载@苍井暖。约稿请私信。
爱钱和小栗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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