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县城,真的很小。有多小呢?除去农村,城区一万人左右。
她从小在托儿所长大,那个时候还没有幼儿园这种东西存在,父母忙于工作。
当时,她是整个县城同龄人里面的女霸王。
女生被男生欺负,都是去找她。她说印象深刻的有一次,她和一个男生打架,直接把对方的皮鞋拔下来丢河里。那个年代,小孩子穿的布鞋都是哥哥姐姐穿过的,可想而知,丢了皮鞋的男生回家被家里人打得有多惨。第二天男生去报复她,悄悄把图钉放在她座位上,并且她坐下去了……
小学毕业之前,她被选进了县体校,开始了体育生涯。读书一学期的学费是十五块的八十年代,在体校训练,她每个月有接近十块的训练补贴,也算是小富婆了。她被选入田径队,锻炼出了一副好身体,后来省体校来招人的时候,她因为身高不够被刷了下来。当时被选去省城的她的好朋友,后来进入了国家曲棍球青年队,退役后分配到很好的工作,过得很好。
这是她第一次遗憾。
她的父亲是一个厂的厂长,人脉很广。中学时候,有熟人说她看起来适合当幼儿园老师,问她愿不愿意去省城,她倒是万分想去。她父亲说,女娃子家,现在书读得也不差,就让她好好读书吧。结果,谁知道后来,她书念得也没有多好了。
这是她第二次遗憾。
中学毕业,她选择去工作。在工厂里,停止锻炼的她开始长胖了,很胖很胖。开始工作的她认识了初恋,她没告诉我是不是初恋,我猜是吧。
后来就结婚了。他是很高很帅的那种,工作很忙,应酬很多,所以她怀孕期间也是一个人在料理家务。那是一个贫穷的年代,也是一个神奇的年代,神奇到可以一次性请两三年的产假。她漫长的十月怀胎里,有一次搭朋友的顺风车去市里,朋友去办事,她在一个小商品批发市场下车,进去逛了一下午,朋友办完事来接她的时候,看着她双手提着大包小包,愣了。她说,进去看着那些小百货挺不错的,一问价格都便宜,正好带着三百块,就各种各样都买了一些,反正我怀着孩子每天也没事做,就去卖点小东西好了。
她每天上午九点多出门卖东西,十一点多就买菜回家做饭。下午和朋友打麻将,晚上一起去吃那家开了几十年的羊肉汤。说是卖东西,其实也就两个多小时。那时候,普通人的工资是三百多,而她卖东西一个月能有接近一千块的纯收入。她兴致更高了。
临盆。她提前感觉到疼,自己去医院,在上医院楼梯的时候,痛到快晕倒,赶来的朋友把她扶进产房,而丈夫介于工作,是在之后才赶到的。怀孕期间,鸡汤她全喝不进,只是爱吃酸辣的豆腐脑,大家都怕胎儿营养不良,结果生下的宝宝白白胖胖,母女平安。
忘记讲,她的公婆是农村人,思想太古板,尤其是婆婆,典型的重男轻女。听说,她婆婆知道她生的是女儿之后,看也没看一眼,转身就走了,月子期间更没有现身。
之后,她带着女儿一起,继续经营着小百货,家务也依旧料理得井井有条。孩子很听话,从来没有哭闹过,她说这是她最欣慰的地方。她三年产假结束,托家里关系,找到了比之前要好的工作。丈夫的工作正在一步步往上爬,应酬更多了,经常喝得酩酊大醉。
离婚后,她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两年后再婚。
这些二十一世纪的事情就不去回忆了。
今年她四十三岁了。
当时的体育健将阿,现在也变成了身体不太好的中年女人。曾经十四五岁和男生单挑的女霸王,最后还是成为了一位贤妻良母。
时间很奇妙吧。
写完才发现,我妈妈真的好厉害。
附图是你陪我的十九年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
2015.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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