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绝情殿上。
恰是午后最热的时分，阳光照射着大地，连花花草草都变得没有精神。花千骨穿着昔日的裙衫，梳着包子头，倚在白子画的卧房门边，正望着院子里那一树桃花发呆。
他们回到长留已有数日，白子画一直未醒，无论白天黑夜，都躺在那张冰床上一动不动。
笙箫默说过，“以灵还灵”本就会耗损很多元气，身体需经过多日的休整，并辅以仙药调养才能逐渐还原苏醒。更何况，这一次，还需要让被还原的魂魄，和肉体留存的那一魂一魄相互融合。东方彧卿也真是够大胆，舍弃了自己不说，若不是以白子画突破十重天的修为，恐怕早已心智紊乱，发疯入魔。
花千骨每日除了细心给白子画喂水喂药，就是静静地守着他，从未离开绝情殿半步。连睡觉都是合衣趴在案几上，象征性地合一下眼。
笙箫默看不下去，劝了几次未果，也只好任由她去了。
感到倦意一阵阵袭来，花千骨强撑着站直，往里间走去。看着每一处熟悉的，一如从前的摆设，心中自是感慨万分。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什幺都没有变过。依然是他和她在绝情殿。可一切又都不同了。
师父，不知道等你醒来的那一天，是否也会有此番“物是人非”的苍凉之感？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花千骨的思绪。是笙箫默送药来了。
花千骨回头：“儒尊……”
笙箫默看着她苍白的倦容，心中隐有不忍。可又深知她的脾气，欲言又止。再细细打量了她的装扮，不禁打趣道：“千骨，你就这幺怕师兄忘记你？”
似是被说破了心事，花千骨面色一红，连忙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自顾自忙着煎药去了。
……
七天后。
白子画终于转醒。
睁开眼的一瞬，他轻轻偏过头看了一眼房间，微感有些诧异——自己……居然回到了绝情殿？诺大的房间除了他自己外空无一人。
剑眉微微蹙起，立刻起身在榻上打坐，凝神调息，神识逐渐清明起来。
不一会儿，发觉有人走近，他挥手打开了房间的门。
来人是笙箫默。
“师兄，你醒了？”他几步奔向床边，语气关切，眼中尽是喜悦的神色。
“嗯。”白子画眼睛未抬，面色冷峻。
笙箫默一头雾水。他这样的反应，到底是想起来了还是失忆了？终是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再度试探：“师兄，你之前受了点伤，所以……”忽然发觉门边站立着的，那个小小的，忐忑不安的身影。于是像找到了救星一般，连忙招手唤她进来。
花千骨惴惴的，小心翼翼地挪过来，眼光一直不安地瞄着白子画。而他却一直未看她。
走到他身前，刚要开口。
只听白子画低沉的声音缓缓飘出：“你是何人？”同时，眼光凌厉而又淡漠地看向她。
笙箫默心里一惊，慌忙看向花千骨。果然，她惊讶地张了张嘴，神色突然变得黯淡，一双清亮的大眼睛马上就要滴下泪来。
“师兄，她是……”还未说完，花千骨却突然跪下，急急地说道：“我是长留负责打杂的弟子，奉命来照顾尊上，实在不该擅闯尊上的房间。弟子这就告退。”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向门外。
笙箫默知道留她不住，却又不知该做什幺。而榻上的白子画，依旧神色冷淡，不发一言。
他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边，一回头，却瞥见白子画已然起身，手中正握着那一束断肠花细细把玩，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心中疑惑顿生。
回销魂殿的路上，笙箫默苦苦琢磨却百思不得其解。突然脑中一闪，想起东方彧卿的话。他是用摄魂术留下了师兄的记忆，而他自己的……再想到之前他和千骨的诸多暧昧之举，心下已然猜出个大概。不由得摇头狂笑。
师兄啊师兄，你未免也太……只是可怜了千骨。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事不关己，还是不要多事了吧。
想到这里，他眉毛一耸，欢快地迈着大步，回销魂殿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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