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贝勒成长记（31）小屁孩的利害权衡
原创2015-11-27导弹熊导弹熊点击标题下蓝色作者名导弹熊 免费订阅
我前面已经说过桃贝勒在小学最初阶段的表现，现在我再概括一下，那就是他不晓得自己为什幺要来到一所房子里，和那幺多孩子一起坐着，听一个人讲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还要回家后在纸上再现这些东西，而且隔一阵子还要用一种叫试卷的折磨来严刑拷打，而这一切发生时，他的脑海里全都是各种僵尸、各种魔兽、各种特种兵以及他置身其中时发生的万般刺激。
所以你就明白了为什幺老师会经常放学后把他留下。
最严重的时候，老师会在其他孩子都走后，把他押解到校门口，引渡给我，向我控诉他上课的种种怪现状。
所以你就明白了为什幺我从来不苛求他。我需要做的，是哼哼教导，慢慢地让他明白学习是什幺意思。为什幺要慢慢呢？因为要是急了，他身体里那个小人儿就会飞走，留下一个目光呆滞、反应迟钝的小木偶，完全没了灵气。
在这种大背景下，来自老师的表扬是稀罕的，批评则虱子多了不痒。
但是，某一天，石破天惊！
放学接他的时候，他的一个同学经过我身边，冒了一句：
“叔叔，老师今天表扬肖江岳了！”
嗯？没听错吧？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我竟无言以对。
稍后，他出来了，照旧晃晃悠悠。我亲了他的脸蛋，拉住他过马路，等着他告诉我这个日出西方的惊喜。
没有，他很淡定。
于是循循善诱：
“今天上学开心吗？”
“还行。”
“有没有什幺杰出表现啊？”
“啥叫杰出表现？”
“就是做得很棒。”
“打水仗了。”
此时经过了一家小卖部。
“爸爸，我要吃雪糕。”
一般都不给他买的，但今天既然喜大普奔，那就犒赏一下吧。
他一边走，一边舔着雪糕。
“爸爸，什幺叫难能可贵？”
“就是因为很难做到，所以做到后就显得很可贵，很好。你在哪听到这个词儿的。”
“我们老师说的。”
“老师为什幺说这个？”
“忘了。”
接下来就进入游戏环节，我俩一边走，一边扮演游戏里的正反角色，反正就是他屡屡击毙我。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是不肯拿出喜报，倒是我和桃妈沉不住气，索性把话挑明：
“桃贝勒，听说你今天被老师表扬了？”
他啃着一块排骨，小脸蛋上全是油，吭哧吭哧半天说是的，老师表扬我了，说我难能可贵。
“那为啥表扬你呢？”
他的眼珠明显地有一个转动动作，贼光灼灼地闪了闪，立刻又藏起来。他放下骨头，刨了两口饭，悠悠地说：
“别问了，说起来长。”
显然他还不会准确运用说来话长这个词儿。
既如此，想必有隐情。那时候他的风格，是回家从不说学校里的事情，其他事情都话唠，唯独这一块口风很紧。既然不说，也不强求。
第二天桃妈施展其打听技艺，问过几个同学及其家长，逐渐完成了真相拼图。
事情是酱紫滴。
前天，桃贝勒上课和同桌嘀嘀咕咕，被老师罚站。罚站期间，刚开始还好好听讲，后来就不知道在脑海里描绘何种图景，反正是居然唱起歌来，班上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子跟着合唱，导致秩序大乱，全班大乐，老师大怒。
到了昨天，桃贝勒好像自己痛定思痛，上课不但认真听讲，而且居然破天荒地主动举手回答问题，而且居然回答得有模有样，于是老师表扬，说他进步了，“难能可贵”！
至此，逻辑链条终于完整了。
他之所以得了表扬自己不说，之所以承认了也不肯说透，之所以被追问也三缄其口，就是他清醒地意识到：如果要说表功，就得说清楚老师为什幺表扬；要说清楚表扬这一真正的新闻，就得说清楚新闻发生的背景，而那就等于一次招供。他宁肯牺牲掉一次猛烈夸赞，也绝不暴露自己头一天的劣迹，这既是两害相权从其轻，又是两利相权从其重，真难为他小脑瓜做出这种取舍。
我想老师说的难能可贵一定让他纠结了许久，因为他搞不清这到底是夸还是骂。
我可怜的小心肝，你真辛苦。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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