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家里的名人聊天（45）
郑洪升
在明朝出了一位伟大的医药学家，他的名字叫李时珍，他对国人乃至世人的贡献彪炳千秋。他是我们中华民族的骄傲，是人民的大救星，是救死扶伤的神人。今天，我必须把李时珍老先生请下来，和他老人家好好聊一聊，从他身上淘点宝。
当李时珍走到我面前时，他的神态，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深深地吸引了我。他简直是立言、立功、立德的化身，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仙气与灵气的化身，是为了完成一件伟大的事业而奋不顾身的化身。《本草纲目》的问世，就是这三个化身的结晶，是对他一生最好的总结，是他留给国人的最宝贵的医药财富。不知为什幺，我见到李时珍时，有一种亲切感，似乎很有缘份。这大概是他老人家是明朝中医中药的鼻祖，而我的曾祖父郑迎泰和郑遴泰、祖父郑天震、父亲郑锦云、弟弟郑洪雁，以及我的岳父刘润甫、大舅哥刘少甫，都是中医大夫，而且是名医的原因。严格说来，他们都是李时珍崇高事业的继承者、实践者、发展者。
李时珍老先生坐定后，我开门见山地问，你是怎样写出《本草纲目》这部伟大医药着作的，请把你最深刻的体会告诉我们好吗？
李时珍说，我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谈过，既然郑先生问，那就比较简单地谈几点我的切身体会。
我的第一点体会是：爱好。干一个事情之前如果对这件事，没有浓厚的兴趣和异乎寻常的爱好，这件事情肯定干不成，即使勉强干成了，也不会干得漂亮和淋漓尽致。我家世代行医，我祖父和父亲都是郎中。虽然给人治病，但社会地位很低，与算命的、卜挂的、看风水的差不多，排名恐怕在臭老九之后。 一般有点钱的家庭都不让孩子干这一行。明朝当局怕这一行绝了种，便规定凡郎中的家庭必须有一个孩子继承祖业。我哥哥已当了郎中，我父亲李言闻就决定让我从事科举考试，以便弄个一官半职，改变我家在社会上的地位，为家庭赢得荣誉，从而光宗耀祖。然而，我对此毫无兴趣，我从小就对父亲种植药材和上山采药有一种天生的爱好。我生在湖北蕲州，这里山清水秀，在我家周围的大泉山、盘龙山、平顶山、龙峰山上，长着许多药材，我父亲上山采药时，常带着我和我的哥哥一起去。我小时候身体虚弱，经常生病，我父亲就是用这些草药把我的病治好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爱好与兴趣根本不在考科举方面，而是向大自然取宝，采集和研究各种药材，为世人治病。我父亲是位通情达理的长辈，他看我对八股文不感兴趣，考了三次都榜上无名，也就支持我也当郎中。于是我从24岁起便正式行医了。从此，一面行医，一面对医药进行研究，便成了我的终身职业。我不管别人看起看不起，我一定要在这方面搞出大名堂，我乐此不疲。
我说，李时珍先生你的这段话表明了一个真理：爱好与兴趣是成功之母。每个孩子都有他最感兴趣之点，教育要善于发现他们的特点和善长，顺势引导，而不是逆向而行。常言道，强拧的瓜不甜。例如，有的孩子对钢琴一点天赋和兴趣都没有，你却花数万元买架钢琴非让孩子弹，这样能培养成钢琴家吗？就拿你李时珍先生来说，你从小的爱好在医药方面，若你的父亲不改变主意，你即使考上个进士，当上一个三品官，我们中国不过增加了个多如牛毛的官员，却少了一个伟大的医药专家。谁轻谁重，在哪里明摆着。李先生，请谈你的第二点体会。
李时珍说，我的第二点体会就是：咬定。因为爱好与兴趣也是经常变化的。朝三暮四太多，外界干扰也太多。有人本事大，人家一辈子可以干好多事，而我承认自己没那幺大本事，我一辈子就咬定一件事，与我咬定的事有关联的，我去想，去做，毫无关联的事，我根本不去理它，千万不要分了我的心。我行医十学后，因为看好了不少疑难病，在方远已很有名气。同时我也读了很多医药方面的书，在我30几岁时，就立志要写一部医药方面的专着。但是明朝在武昌的楚王知道我的名气后，就把我招到楚王府给王府的人治病，还让我兼管王府的“良医所”。在楚王府干了几年，朝廷下令各地举荐高明的医师进太医院，楚王又把我推荐上去。这样，我进京当了御医。无论在楚王府还是进皇宫当御医，都不利于我写书，我的心系着大自然，心在着书立说上。于是我在北京只干了年把，就称病辞职回家了。
我说，是呀，要干成一件大事，必须咬住不放，干它几十年甚至一生。郑板桥的那首名诗也说的是同样一个意思：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仍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大目标定了之后，就要把自己的一切精力集中在一点上，不搞出名堂决不罢休。你要是一直在楚王府和皇宫里混，生活可能舒服，但后来的医药宝典《本草纲目》是否能问世，也就很难说了。李先生请谈你的另一点体会。
李时珍说，我的第三点体会是：继承。我继承我爷爷和我父亲行医的宝贵经验，看我爸爸写的一些行医和对某些药材的专着；看前人写的书。当时我能看到的有汉代人写的《神农本草经》，南朝齐梁时期的人写的《本草经集注》，唐朝人写的《新修本草》，宋朝人写的《经史证类备急本草》等，对前人的着作，我必须吃透，好的就肯定，不好的就扬弃，不够的就补充。首先继承，然后才是发展。任何学说，都是在前人长期积累的基础上发展的。不继承就无法发展。
我说，李先生你的这条体会也非常重要。首先，要继承，只有继承才能弄清怎幺发展。当然，继承的过程就是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过程。是批判的继承，而不是照搬照抄。当然，更重要的是在继承的基础上，加进自已的新东西。施耐庵着的《水浒传》和罗贯中着的《三国演义》，都是在继承前人已有材料的基础上写成的。马克思主义的三大组成部分，也有三个来源。不会继承的人，就不会发展。反过来说，没有发展的人，继承得再多，对社会也不会有太大的贡献。李先生请谈你的另点体会。
李时珍说，我的第四点体会就是：亲试。药材是治病的。治病用的药材，无非是内服和外用两种。无论外用与内服，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必须亲试亲尝亲自体验。在这方面来不得半点马虎。为了把《本草纲目》写好，我经常穿上草鞋，带上我的儿子李建元和高徒庞宪，奔波在大自然之中。我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去过好多地方。每到一处，向当地的农民、渔夫、樵夫、药农请教，用笔记下他们积累的经验，收集治病偏方。没有把握的药，我亲试亲尝。由于我认识了许多人，交了不少朋友，他们把能治病的药材和鸟兽，都给我送来，供我研究。经过多年的采集和亲自试验，我积累了大量的第一手的写作素材，对各种药物的特点性能，我心里明明白白一清二楚。我写进书里的东西，都不是道听途说的，每样药材的功能，都在我的亲自掌握之中。
我说，实践出真知。我常想，作为一个医生，如同一个指挥员，他的任务是要消灭患者身上的疾病。疾病就是他的敌人，就是他要歼灭的目标。用什幺去歼灭，用药物，就是要对症下药。如果不了解药物（武器）的性能，怎能达到消灭敌人的目的。弄不好，还会误伤了自已，造成难以挽回的恶果。李先生，你用十多年的时间，翻山越岭，广收药材，研究它们的性能，严格把握药材使用的规律，这一点是你成功的最为重要的条件。不能不令人无限敬佩。请接着谈你的另条体会。
李时珍说，我的最后一条体会是：成果。我前边说的，爱好、咬定、继承、亲试，都是为了出成果。我奋斗一生的成果都在我写的《本草纲目》一书之中。“本草”也，中药名的总称，“纲目”也，打鱼网上的那根总绳为纲；鱼网上的网眼为目。古人云：“壹引其纲，万目皆张”，又云：“举一纲而万目张，解一卷而众篇明”，这就叫纲举目张。我考虑，这本药书是从事医务工作的人经常要翻阅的，因此，必须纲目非常清楚。全书约有190多万字，分为52卷，列水、火、土、金石、草、谷、菜、果、木、服器、虫、鳞、介、禽、兽、人等，共16部。每部又分若干类，共60类。每类下面列出该类所属药物。我的《本草纲目》一书，共收药1892种，由我新加的就有374种。在《本草纲目》中，还画了1110幅插图，告诉人们如何辩认药材的形态，以免误用。在分类法上，我也做了重大调整。明朝之前，本草书多按上、中、下“三品”分类。上品“养命以应天”，中品“养性以养人”，下品“治病以应地”。我打破了这种按等级的分类法，而按植物、动物、矿物分类。我认为这样分类方法科学。我还把方药、疾病和治疗有机地结合起来。郑先生，从我下决心写这部书到完成，共花了27年的时间，可以说我的全部心血都投入其中。书成后，印刷出版又成了大问题，后来遇到好人胡承龙先生，他是南京的藏书家，并兼营刻书和销售书的业务。胡先生很识货，他读了《本草纲目》手稿后，认为是本难得的好书，于是出钱把它刻印出来。使这本书才得以流传。
我说，李时珍老先生，你为祖国和她的人民干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历史将永远不会忘记你。1593年你以76岁的高龄辞世后，《本草纲目》翻刻了30多次，并先后被译为拉丁文、法文、日文、英文、德文等国文字出版。值得提及的是，西方植物分类学创始人林奈在1735年才出版了只有12页的《自然系统》，你比他早一个半世纪就出版了比林奈的内容丰富不知多少倍的《本草纲目》，成为举世公认的药物和植物分类学家。聊到这里，我要说一件事， 毛泽东主席对鲁迅的评价是相当高的，他说：“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就我所知，毛泽一生之中对任何人的评价都没有高过鲁迅。然而，毛泽东对鲁迅否定中医的错误态度，却毫不客气地提出了批评，他说：“鲁迅的父亲病了，请中医看，可是药引子难找，像经霜三年的甘蔗；要吃破鼓皮丸。用打破的鼓皮制成的，还要蟋蟀一双，要原配。后来他父亲死了，鲁迅对中医很有看法，不信中医，他的这个观点不大对。他找的是庸医，不要受这个影响。中西医要很好的结合。”毛泽东又说：“我看中医少说也有2000年历史，西医有多少年？就算100多年吧，那1900年前的老百姓怎幺过的？还不是靠中医中药，应该说中医中药是有功的。”以上是我看到的毛泽东主席对鲁迅几乎是唯一的一次公开批评。中医与中药的作用是任何人也否定不了的。李时珍先生你对中医中药的伟大贡献，将永载史册！
李时珍老先生听了这番话后，说：公道自在人心，公道自在实践，公道自在效果，公道自在历史。
尔后，他老人家含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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