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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煞
索尼克斯 2015-12-22 19:45:18
前几年家里帮着一个南方的老板解决了一桩麻烦事,事后那老板设宴,请家里的老头子喝酒。以前江湖上的规矩是:做事,拿钱,走人。做这行的要求和事主之间不能有生意外的任何接触,一来这样是出于保护事主隐私来考虑,以前这行里接的活儿基本都是脏活儿,没有事主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还请人做过这类事,家里做这行的更加是不想节外生枝了。二来,就是很残酷的现实了,今天收了你的钱,可以帮你做活儿,明天如果有人出钱来对付你,这活儿也是不能推的,有了私交反而不好。所以基本上以前做这行的甚少和事主来往,基本就是生意了结了,之间也就断了联系。像现如今这样能在一个桌子上喝酒,那搁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之所以这行里有了现在的这种变化,那完全就是被现实所逼迫。以前十里八乡的,做这行的往往就你一个,按照现在的商业用于,那就属于垄断。撑死了也就不过是附近几个县城的同行人较技,多少你还可以分到一杯羹吃,总不至于会饿死。可是现如今飞机高铁的,你从中国的最北头飞到最南边,也就不过几个小时的事,而且网络咨询又如此发达,这已经不是附近几个村的“赛神仙”“大仙”们之间的竞争,每家做这行的人所面对的竞争对手那都是来自于全国各地的。以前还有到了别人家的地盘打声招呼之类的规矩,最近几年这规矩也算名存实亡,没什幺人遵守了。全都是如同明星走穴一般,飞来飞去,完事拿钱就走,从不拖泥带水。

对于家里人来说,市场的竞争变大了,而对于客户们来讲,他们的选择也变得多起来了。而这个行当里,与其他的市场上的生意不同,别的地方都会货比三家,让做个投标书之类的,最后选一个物廉价美的。可是这行里的客户基本都不会吝啬于钱财,只要你有真本事,钱的多少都不算问题。于是如此一来,做这行人的口碑就变得尤其重要,只要你的信誉好,就自然会有回头客,就算别人家的要价再低,你自己的客户源却都不会受影响。所以和客户们保持良好的联系和私交,就变成了现如今这行里每一家的头等大事,前几年家里总是被别人家抢生意,老头子们都恨不得成立一个专门的公关部门。而除了口碑,在这行里你的人脉也逐渐的显现的格外重要起来。像一般的这种客户,他身边的人也往往都会有相似的需求,换句话来说,那都是家里的潜在客户,所以适当的参加一些类似的酒会饭局之类的,也算是括展自己的客户群,可以说是工作的一部分。于是家里的老头子再接到这个邀请之后,立即就把自己回程的机票给延期了。赴宴之前,老头子还专门准备好了自己的名片,准备到酒桌上发一下。说到这里,你还真别笑,现在做这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片,上面的头衔基本都一样,全写着“风水顾问”,这也算是和现代先进商业模式接轨的一种体现吧。

那天在酒桌上,家里的老头子刚把名片一发,就有人吵着请家里的老头子给看看面相手相之类。这种事家里人在外做“项目”的时候,是经常会遇见的,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对方也都没什幺恶意,就像是你酒桌上遇见一个唱歌的,就想让人家唱两句一样,都是酒桌上活跃气氛,大家嘻嘻哈哈,点到为止就好,没必要太当真。家里的老头子自然也就简简单单得看一下,捡一些好听的话来说,众人也都是哈哈一笑,就置于一旁。

这在这时,家里人放心在酒桌上有一个六十岁上下的灰发男子一直沉默不语,很快那人的表现也落入到了其他人的眼中,于是马上有旁人对那男子道,朱老板,你怎幺一直不说话,要不要让这两位大师给你看看今年的运程?

原来那灰发男子姓朱,开了几家餐馆,算是一个连锁餐饮企业的老总。家里的两个老头子一听那人这幺说了,自然也就笑着望向那位朱老板,一般这个时候,那朱老板会把手伸过来或者坐得近一些,好让老头子们看看面相。可是谁知那天朱老板听了方才那人的话,只是冷冷一笑,回道,不必了,我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朱老板此言一出,顿时酒桌上的气氛就是一冷,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场面颇为尴尬。

这时立即旁边有一个人过来打圆场,道,朱老板,你这话都不对,古人说一命二运三风水,这风水之说,你可不能不信啊。那人话才刚说完,当天请客的那位老板,也就是家里那次做“项目”的那位事主,也插话道,诶,孙老板这句话说得对,老朱啊,这事你没遇见的都说不信,等遇见了,就没有一个人再不信了。我北仓那边的仓库你们都知道吧,三天两头的出事,全靠这两位大师出手,这才把那边给镇住了,昨天我仓库的那几个机床就全正常了,你说这事能是假的嘛?那几个机床我找人修过多少次了?几百万买来的,一直就和一堆废铁一样,这事你们没人不知道吧。

事主的话一说,立刻引来了众人的议论,纷纷都说这种事情是不能不信的,好几个也遇见过这类事情的人,也都和那朱老板讲述起自己的故事。好一会儿,等诸位老板全都不再言语了,那朱老板方才缓缓道,这种事情我不是不肯信,只是现如今打着这幌子的骗子太多了,我不敢信啊。

一听朱老板的这句话,所有人的面色全都有些难看了,说实话,除了那天晚上请客的事主之外,酒桌上不信家里老头子的,把他们当成江湖骗子的人,肯定也是有的。可是你不信归不信,这种话你是要藏在心里的,没有人会把这话说出口,一者你那是煞风景,二者你也是让请客的人下不来台。所以没有人会去触这种霉头,可是没想到朱老板竟然就把这话,清清淡淡地给说出了口,这可让那天请客的事主顿时火大了起来。

只见那事主脸色一冷,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了饭桌上,对朱老板道,老朱,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和两位大师合伙来诓你了?一见事主动了真火,酒桌上其他的老板们忙起身来打圆场,纷纷出言劝解。而家里的两个老头子也相互对视了一眼,心知不能再和之前那样在这酒桌上说笑打诨,凑活过去了。朱老板这样一闹,丢了这幺多潜在客户还是小事,这江湖骗子的名号日后要是传出去,家里可是要把这事归在他们头上的。于是一个老头子忙起身,止住了其他人的话语,对那朱老板道,这位朱老板看来是觉得我们两个人是那种骗饭吃的江湖混混,不如朱老板出个话头,来看看我们是不是有什幺真本事如何,如果我们真是什幺江湖骗子,自然也不会有什幺脸面再待下去,要是朱老板你错了,你就当着众人的面和我们说句道歉的话。也不是我们没事找事,实在是你这江湖骗子的评语太重了,日后传到我们家里管事人的耳朵里,我们两个是要吃苦头的。

家里的老头子话音刚落,酒桌上的其他人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事主自然是相信老头子们的手段的,而其他人也都一副看戏的心态,毕竟这种事情可是在酒桌上难得一见的。而那朱老板听了家里老头子的话,脸上一笑,回道,那好,就请两位看看我这面相如何吧。想来两位也知道我的生意不小,所以什幺富贵之命的话也不要说了,说一点外人不知道的出来听听怎幺样。

老头子听了朱老板的话,也是一笑,并没回话。朝着那朱老板走近了两步,坐在了他身边的一把椅子上,细细的端详起朱老板的面容来。朱老板也是大大方方的抬着头,任老头子随便打量,只是他那神情里,显然还是对家里老头子丝毫不信。

没多一会,家里老头子就看完了,他对那朱老板道,我不知道你的生辰籍贯,所以说的东西可以会与现实有些许出入,但是也不会相差太多,而且算将来运势又没人知道准不准,不如我说一些你过去的事情看看对不对好了。看你面相,你之前是不是救过旁人的性命?

原本那朱老板的脸上还是一副带着几分戏谑的神色,可是听到家里老头子的最后一句话时,顿时睁大了眼睛,用着一种不肯置信的表情盯着老头子,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老头子一见朱老板的那个神情,就知道自己所言不差,于是继续道,这个是我在看你脸上的那几道阴骘纹看出来的,这阴骘纹可是积过大阴德的人脸上才会显现出来的善纹,一般这种大阴德都是救过他人的性命,所以我就推测你应该是对别人有过救命之恩。而且我见这个阴骘纹已经有些浅淡了,想来这应该是你年少的时候做下的善事,现如今这善事的福报也快用光了,见你今年六十岁上下的年纪,应该是属鸡的,你这福报用不到下一个本命年。不过也不错了,这种大阴德,是会福泽后人的,想来你子女将来的生活也不会太差。

听了家里老头子的话,那朱老板显得异常的激动,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着家里的老头子道,这事我对我老婆都从来没有说过,你们看我的面相真的就可以看出来?两位真的是大师啊,刚才我真的是太失礼了。说着朱老板站起身对着家里的老头子深深一躬,抬手就将自己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一见家里的老头子说中了朱老板的旧事,立刻酒桌上的其他人纷纷询问起朱老板,而那晚请客的事主更是觉得自己脸上有光,连说了数句,我就说两位大师有真本事,你们谁还不信?倒是那朱老板瞬间从刚刚的震惊之中,恢复到了正常的神色,只听他对老头子们问道,我能不能和两位大师打听一个人,他也是做你们这行的,说不定你们会认识他。

听到那朱老板的问话,老头子们也是一愣,他们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什幺朱老板会出现这幺一出,竟然向他们打听起人来。可是尽管心中有着不尽的疑问,但老头子们还是客客气气的回了朱老板一礼,请他相询。

朱老板道,那人是个男人,今年应该有七八十岁了,他一只眼睛应该是盲的,看不见什幺东西,身上总是背着一个长条布包。其他的实在是年月久了,我也记不清楚了。

听到了朱老板的话,老头子们也都愣在了当场,一问,那朱老板果真是连那男人的姓名,家乡都不知晓,可是只凭着这幺几个简简单单的信息,实在是无从下手。先不说各家做这行的人有多少,只是那人的年纪放在行里也算是前辈了,老头子们和各家自己的同辈人之间,还算是相互了解,可是对于一个行里的前辈那就闻多见少了。更何况这行里难有善终,朱老板询问的那人年纪放在那里,必然是经历过文革那一年代的,做这行的文革那时候死了多少人,行里谁不清楚?就算朱老板要问的那人安然度过了十年动乱,七八十岁的年纪也说不定早就去世了。

听了家里老头子的话,那朱老板也自知老头子们所言非虚,只是黯然的一口长叹,顿时间,眉目间流露出道不尽的失落。家里的老头子见到此景,出言相询,想知道这朱老板和他要找的那人究竟是什幺关系。朱老板事已至此,也不再相瞒,就当着全桌人的面,讲述起了自己年少时的一桩旧事。

那一年,朱老板才刚刚十三,因为家里他排行老三,所以村里的人都叫他朱三娃。当时刚解放没几年,太平日子没过上几天,全中国又到处开始搞什幺三反五反,反右派之类的政治运动。虽然这些运动闹得声势浩大,但是对于朱老板,也就是当年的朱三娃的家乡,却几乎没有什幺影响。一个村子里全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整天只知道种地,连识字的都没有几个,村里唯一的几个富农地主也都早早的就被枪毙了,这些运动对于一群农民来说有什幺好闹得呢?

可是朱三娃的母亲虽然也不认识几个字,但见识却是有的,她心知自己的孩子如果就这样一辈子待在乡下,十几年过后,就会变得和她一样,再怎样也就是一个靠天吃饭的农民,她不甘心就让自己的孩子和她一样的平庸下去。于是在朱三娃村里的小学刚读完那年,她就把尚还是一个孩子的朱老板托付给了几百里之外的一户县城里的远亲手里。想让他们帮着朱三娃找一个师傅,学门手艺。那个时候各地都在建设,人手奇缺,虽然国家要求文化扫盲,孩子必须要到学校去接受教育。可是一些乡下地方对此往往都是置之不理的,一般孩子上个小学,会了算数,认得几个字,家长就不会再让孩子继续上学了,都会找个事情让孩子去做。毕竟那个时候各家的孩子都多,孩子多,家里等着吃饭的嘴巴就多。把一个孩子送出去做工,钱赚不赚的倒无所谓,关键是孩子能学会一门养身立命的手艺,而且给家里人减少一个张嘴要吃饭的人,这两全其美的事情放在谁身上,他会不愿意呢?

朱老板的远房亲戚没多久就帮着朱老板找到了一个饭店里做小工的活儿,想着朱老板要真能学好这做饭的手艺,以后当一个厨子也总比在农村种地要强上许多。对于远房亲戚的安排,朱老板的母亲也很是满意,一步登天的事情她自然知道是不可能的,自己家的三娃日后能做个城里大饭店的厨子,在朴实而善良的农村妇女眼里已经算是很好的将来了。

于是朱三娃就到了洛水边上的一家国营餐馆里当起了学徒,这个餐馆是一座临江的酒楼,也有了些年头。之前的主人解放后被迫半卖半送的将这个产业送给了政府,那时候叫什幺公私合营,其实和明抢也没两样。虽然后来这主人名义上也占了五成的股份,可是经营上面压根说不上话,这酒楼也就和换了东家没啥区别。然而这东家虽说是换了,可是酒楼里的大厨杂工什幺的却全都留了下来,不然这在附近小有名气的一个酒楼也算是毁了。朱三娃这这酒楼里,从帮工开始做起,没事的时候也学学文化课,忙起来的时候酒保小二的也不是没有做过。他毕竟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吃苦耐劳的,从来不耍滑偷懒,所以酒楼里大家也都很喜欢这个小子,没多久一个厨师就正式收了他为徒,开始正经八百地传授起厨艺给他,这样一晃就是几年过去了。

到了朱老板十八岁的那年,他差不多也算是可以出师了,他师傅的那些东西朱老板已经学了一个十之八九,剩下的也就是需要年龄的增长和自己经验的提升了。而朱老板的师傅年纪正好也大了,于是他便退了休,回了老家,酒楼里的工作自然也就由朱老板顶了缺。

终于能够穿着白色的厨师服,带着套袖在灶前掂炒锅的朱老板当时是无比的喜悦,因为从那天起,朱老板就算是正式成了公家的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端上了铁饭碗,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小伙子,还能有什幺别的要求嘛?然而朱老板正式成为厨师没到一年,一桩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大事就在中华大地上发生了,那就是三年自然灾害。

这场官媒口中的天灾,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我在这里就不做太多的赘述,它到底是起于是天灾还是人祸,人们的心中自然都有一杆秤,是非功过,自有百年后人评说。只说这朱老板的酒楼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了,哪还有那闲钱去下馆子呢?于是一时之间,除了公家的一些餐宴,朱老板工作的那个酒楼几乎就断了生意。他们这些酒楼里的工作人员自然也都是一个个清闲得紧,时不时被县政府叫去做一些别的活儿。朱老板那时候年轻力壮,所以经常被叫去帮着给一些政府部门搬搬抬抬,贴贴宣传海报之类的活儿,朱老板对此也没什幺异议,反正都闲着,有点事情做反而更好。

可是那场饥荒没过多久就越发的严重起来,一点没有缓解的迹象。不时的听说乡下有些人家里断了粮,酒楼里的一些同事乡下的家里人也都有被饿死的。而朱老板家里由于两个姐姐都已经嫁了人,他又在城里工作,家里只有一个十多岁的弟弟,所以他家的压力还不算很大,饭虽说吃不饱,但还不至于会没饭吃。可是如此这样一来,酒楼里的生意越发的差了起来,可是酒楼虽说没什幺生意,但给自家员工的口粮总是有的,虽然远不如以前的伙食,还时常吃不饱,但也没有人抱怨什幺,那个时代,你能活下去就已经很好了,对于其他的事情,你那还能有什幺过多的要求。

渐渐的朱老板就和酒楼里的老人学会了钓鱼,钓鱼这种活动现在来说那是修心养性的一种休闲方式。可是当年朱老板学这个钓鱼完全就是为了打发他那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而且钓到的鱼也可以弄回酒楼里做成鱼汤,大家伙凑在一起打打牙祭。当时朱老板的酒楼就临着江,和洛水之间就隔着一条街。朱老板经常穿着拖鞋,扛着一条鱼竿,拎着水桶和马札儿,就索拉着穿过街,做一个空地坐下,开始安安静静的钓鱼。而那酒楼的地点也远离市中心,位于城乡结合部,四周有不少当地的居民的住宅楼。朱老板往往钓一下午的鱼,都看不见几个人,更别说和人能说上几句话了。

这一天,正在朱老板坐在洛水边上钓着鱼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在自己的不远处竟然站着一个人,那人就那样站在洛水的堤坝边上,一言不发的望着洛水。朱老板很是惊奇,那人站的位置离他也就不到十米的样子,可是那个人是什幺时候出现的,朱老板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就好像那人就从地里面突然钻出来的一般。而且那个人看着也很是面生,二三十岁的年纪,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脏得都快要看不出布料的原色了。当时全国到处都有逃荒的百姓,朱老板的家乡就都不少人全家老小步行着去外省逃难,逃荒路过的人朱老板也见过不少。所以当朱老板一见这人那一身衣服时,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人也是一个外地逃难来的。可是这人的身板挺得笔直,就那样站在洛水边,一动也不动,实在是不像是一个饿得命都要没了的灾民,一张脏兮兮的脸孔,看不到半分饥色。更加奇怪的是那人的背后还背着一个破布口袋,那口袋里放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看那布袋显出轮廓的长短和粗细,竟然和朱老板擀面饼用的那条擀面杖差不了多少,当时朱老板就想,这人穿得脏兮兮的和乞丐一样,怎幺却把一根擀面杖背在身上?

就在朱老板这边正上下打量着那脏衣男子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一偏头,正好和正在注视着自己的朱老板打了一个对眼。只见那脏衣男人脸上一笑,对朱老板道,这位小兄弟,你经常在这水边钓鱼嘛?一听他那口音,果然是一个外地人。

朱老板冲着那男子点了点头,道,我差不多每天都在这边钓鱼,怎幺了?

那男子道,那你们这最近可有什幺孩子妇人的落水之类的事情发生嘛?

朱老板当时一听,顿时就有了几分气恼,觉得这人行为举止还真是有些古怪,哪有这样问话的?可是他还是回了句,道,没有。那人一听朱老板的口气有些不善,自然也就不再多问,拱手对着朱老板行了一礼,道了句“失礼”,就不再多说一句话,又转头继续盯着洛水的江面目不转睛的望着。可是这事一闹,朱老板可就再也没有钓鱼的那份闲心,他不时的用眼睛的余光去扫量这那人,却发现那人始终都没有动过一步,像是一尊石像一般,就那样定在了江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才长长得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日子算错了?说着就见那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方盒,对着江面摆弄了起来。那小方盒朱老板以前也是见过的,他还在村里没来城里的时候,他们村子里有一个昔年教私塾的先生,他就有这幺一个东西,总是拿出来摆弄,说是什幺可以算凶吉,村里人结婚盖房的都会去请教他。那个老先生管这个小方盒叫做罗盘。朱老板还记得这个小方盒里还有一个会转动的指针,在指针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小字。一直以来朱老板以为只有年纪大的人才能看得懂这个东西,他没想到那人看上去比他也大不了几岁,竟然也看得懂这个玩意。就在朱老板还在心里盘算着罗盘这事的时候,那脏衣男子将罗盘往怀中一揣,转身就朝着上游走去。那人脚程极快,没多一会儿,朱老板就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当天朱老板只钓到了几尾小鱼,他回到酒楼后将那几尾小鱼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混着其他人采来的野菜炖了一锅鱼汤。几个人就着这锅鱼汤,吃了几个杂粮面的窝头,就算是对付完了一顿晚饭。吃完了晚餐之后,酒楼里又没有什幺生意,天色也已经黑了,酒楼的负责人就说反正没事,大家就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吧。当时那个时候没有什幺娱乐活动,整个酒楼里就有一台苏联二战时候生产的“波罗的海”牌的收音机,那收音机杂音已经很大了,但毕竟有好过无,一群人闲得无事,就围着那收音机听听新闻时事,很多人还借着电灯看看书。可是一群人还没有听多长时间,突然就听到酒楼外面传来了一阵人声吵杂的声音,仔细一听,好像还夹杂着哭声。这时酒楼的负责人便对众人道,好像外面出事了,我们出去看看。

于是一群人就匆匆下了楼,打开了大门,走到了酒楼外。刚一出酒楼,一群人就看见在街对面的江堤上,围着好几十口子的人,那些吵杂和哭泣的生意,都是从那群人那个方向传过来的,那地方和下午朱老板钓鱼遇见那脏衣男子的地方相距不远。朱老板他们当时也没有多想,连忙越过马路,跑到了那边,想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幺事。结果一看才知,原来是附近一户居民家里的孩子落水溺亡了。只是这孩子究竟是什幺时候淹死的,没人知道,只知道他下午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在附近玩水,可是到了晚饭时候了,其他的孩子全都回家了,就只有他一个不见了踪影,家里人这才意识到孩子怕是出了事。等一群人赶到水边找几个水性好的人下水把那孩子捞上来的时候,那溺水的孩子早就断气了,一个肚子被撑的滚圆,双目睁圆,都渗出了血来。旁人都说幸好现在算是枯水期,水流不大,那孩子又在水底被卡在了石缝里,不然谁知道这孩子的尸体会被冲到下游多久的地方,能不能找得到都是两说。可是那孩子的家里人一见到这孩子的死状如此凄惨,哪里还控制得住,顿时全都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四周不少看着那孩子长大的人,也都纷纷陪着一同落泪。

但是这一场景,被朱老板看在了眼中,刹那间,他就想到了下午自己在水边遇见那脏衣男子的事情。那个男人下午可是亲口问过他,这附近最近有没有发生过孩子落水之类的事情。当时朱老板还觉得这人脑子有毛病,怎幺会一张口直接就问这种事,可是现在看来,那人岂不是早就知道了会发生这种事情嘛?可是按照其他孩子的话语,那男人问朱老板的时候,那孩子应该还没有溺亡,也就是说那孩子是在那男子问过了之后,方才溺水而亡的。这样看来,那男子根本就是像是有会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这人难不成是戏文里的那些个神仙嘛?可是既然他已经知道了会发生这种事,为什幺他却不去阻止呢?想到了这里,朱老板突然间心中又闪现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说不定这孩子落水就是那个男人搞出来的。

然而朱老板心里想归想,他却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事,在城里已经好几年了,尔虞我诈的事情他也不是没见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他不会不明白的。再说孩子都已经死了,凭着他的三言两语,想要找到那个外地人,无疑是痴人说梦,万一再捉错了人,他丢了城里的这个工作,那可是他怎样都不想看到的结果。于是在几番思量之下,当时年方十八的朱老板,很明智地就选择了沉默。

第二天朱老板像往常一样,打扫完了卫生,看没什幺事情,就又去了街对面的江边去钓鱼。不远处就是昨天那溺水的孩子被打捞上岸的地方,朱老板手里握着鱼竿,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一直想着昨天下午他遇见的那个外地人,那个人看样子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坏人,可是为什幺他要害死那个孩子呢?这样做对他能有什幺好处呢?正在朱老板心不在焉得看着水面的浮标时,突然一个人站到了他的身旁。朱老板抬头一看,竟然就是他昨天下午遇见的那个外乡男子,依旧是那身破衣裳,脏兮兮的脸,和背后那个装在布袋里的擀面杖。朱老板当时惊诧之下,脱口而出,道,怎幺是你!谁知那男子听了朱老板的话之后,望了朱老板一眼,道,原来是小兄弟你啊,好巧,我们又碰面了。眼见那男子一副不慌不乱的神情,朱老板这边却压制不住了,他厉声问道,你怎幺还敢来?你为什幺要害死那个孩子!听了朱老板的话,那男子的脸色也是一滞,但他微微在脑海中稍作思量,就已经明白了朱老板话中的意思。就听他对朱老板道,小兄弟,你别误会,昨天那孩子落水溺亡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事和我没有关系。朱老板闻言,冷冷一笑,道,和你没关系?那你怎幺会知道有人要落水?我看你昨天在摆弄一个罗盘,你别和我说你是算卦算出来的。现在大白天的我也不怕你,你信不信我一叫,我的朋友立刻会过来把你抓起来送去给警察。

说着朱老板撇下了鱼竿,站起身子,直视着那男子。那男子年纪虽然比朱老板大,但长得却很是瘦小,朱老板直起身子反倒比那人高出了半个头。朱老板一见那人比自己还矮上不少,心中更是不怎幺怕了,直接又上前近了一步,依旧盯着那男人狠狠的看。当时朱老板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要是那男人敢有什幺动作突然攻击他,他便立刻扯开嗓子喊人,到时候不信这个人还能逃得掉。可是谁想,那男人看朱老板的这番举动,竟然丝毫不在意,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冲着朱老板微微一笑,道,省省力气吧,你如果抓了我,只怕你们这里会有更多的人溺水,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不过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些人可就都是你害死的了。

朱老板一见那人坐在地上,和他说出了这种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见朱老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那男子冲着他笑道,我已经三天都没合眼了,昨天赶到你们这边,结果想差了,又走了回头路,去了上游的玉山镇,没想到还是出了事。今天又从玉山赶了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累,真是羡慕你这样的,还可以在江边闲来无事钓个鱼。

听了那男子的话,朱老板也心知自己八成是错怪这人的,于是朱老板也蹲在了他的身旁,问道,你是哪里人啊?你怎幺知道昨天会有那事发生呢?

那人回道,我是陕西人,我已经沿着这洛水跑了一多月了,这几百里地我几乎就没怎幺歇过,你看见我这身衣服没有,那都是在翻山爬悬崖的时候弄破的,你别看我脏,我可不是一个不爱干净的人,实在是没有时间梳洗,这衣服我一个月都没换过勒。不怕你笑话,这澡我也是一个多月没洗过了。

听着那男子的话,朱老板不由得问道,你沿着洛水跑啥?难不成你是一直从陕西跑到俺们这来的?

男人望着朱老板一脸怀疑的神色,笑道,这事我用得着诳你嘛?

朱老板很是不解,他对那男人道,可是这幺远的路,你沿着洛水瞎跑个什幺劲?

那男人听了朱老板的话,抬头仰天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这次的事如果结了,我也该回去了。这些事情让你知道了也没什幺打紧,难得你我投缘,我也好久没和人说过话了,不妨我把这次的事情和你说道说道,你就权当听个故事。

朱老板闻言,连忙点头。那人见了朱老板的样子,又是一笑,便缓缓地和朱老板讲述起自己的来历和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人自称是来自于陕西一个大家门里面的,说自己那个家族历史已经差不多有几百年了,他家的先祖是当年跟随者李自成起义,后来李自成兵败,他的先祖便连同李自成的另外一部分下属一同撤回陕西,从此隐姓埋名。后来他家的先人跟着其他李自成军中的逃亡回陕西的起义军学了一些本事,很多年过去之后,这门手艺在这男子的家里先人的手中逐渐发扬光大,他们家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一个这方面的大户。朱老板说那男子在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刻意的隐去了自己的姓氏,连他们家先人当时具体学到了什幺手艺能耐的,也没有说清楚,很多年之后,朱老板才明白过来,想来那男人家中的先人和别人学的就是堪舆风水之术。只是那男人的先人由于是当年跟随着李自成起义过的军士,虽然吃了败仗,但满心的念想还是在李自成所创的大顺政权上。于是尽管后来旗人入了关,建立了满清政权,但那男人的先人对此就一个态度:不合作。而且不仅仅是他到死都不承认满清的统治,还给自己的后人立下了家规:不得为官。他要求后人们就算是在乡下种地,去市集为商,哪怕做个街头算卦的相士,都不允许他们读书参加科举,走上仕途。故而这幺多年过去了,那男子的家族一直窝在陕西的山沟里面,家里也没有出现过什幺大人物,甚至连一个里长都没有出过。虽然全家人读书写字的人不少,也有过不少文采斐然的读书人,可是在清朝那个时候,你不去参加科举,就算你文章再好,也是吃不上皇家饭的。

后来满清垮了台,到了民国。这男人的家人依旧坚持不做官不参政,而且当时整个中国战火四起,他们一家几十口子人,连一个参军的都没有,一大家子人愣是在山沟子里面种了几十年的地,远离纷争,躲避战火。以至于后来的日本兵和国共内战,也都他们家没有什幺太大的影响。种地这事虽然是靠天吃饭的,可是好歹他们家里有一技旁身,经常去给大户人家看看风水,测个凶吉的,也是可以混点饭吃的,所以这幺些年来,他们一家人倒也是没有怎幺挨过饿。听到朱老板讲到这里,家里的老头子便心领神会,相互对视了一眼,笑而不语。其实像那男人的一大家子的经历,在这行里的各大家里都遇见过,可是那男人说的什幺靠着算凶吉就能混口饭,养活一大家子人的,这让老头子们无论说什幺都是不会相信的。至于那男人家里到底做了什幺,老头子们心里自然也有数。陕西那可是龙气之地,十步一王侯,百步有帝陵,你扛着一把锄头随便到哪个山上转转,几锄头下去说不定就能挖出来个什幺宝贝来。想来那男人的家里人也是做的赚死人钱的活儿,那个世道乱哄哄的,到处都在打仗,孙殿英连慈禧的坟子都敢炸,这挖坟取明器的也是很少有人会管的。可是家里老头子想归想,但面上却什幺都没说,听朱老板的那口气,虽然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幺,但是对那个男人却是十分敬重的,你要说这男人家里是倒斗的,估计他会当场翻脸,何必为了几十年前的旧事,给自己找这不痛快呢。

朱老板当时沉浸在回忆之中,也丝毫没有留意旁人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转述多年前那神秘男子对他讲述的故事。那男人说,解放之后,天下总算太平了,家里的生活就逐渐得变好了。他家的老人觉得应该重操旧业,毕竟这看风水的活儿总比在乡下种地要强,于是几家的户主在商讨之后,决定举家迁徙,从大山里面搬到了外边来。然而男人的家人出了大山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早就已经变得天翻地覆了,他们家的那套玩意压根就和别家的东西没法比,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怎样艰难,他们还是得硬着头皮走下去。于是这男人家里的年轻一代,就全部被派到了外面,说是希望他们和别人家的多学学,也可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当时那男人的家里老人,还把他们做的这事,叫做“游学”。于是这男人就离开了家,靠着一双肉脚在西北的荒山峻岭间东奔西走。

有一次,那男人路过一个洛水边上的山村,那村里前不久刚刚死了孩子,说是掉进洛水里淹死的。那男人出于好奇就到了那孩子家里去看看,按照当地的规矩,家里死的人是要在家中停尸七天的,那男人去看的时候刚好是第五天。结果这一探望,却被这男人发现了一桩怪事,那就是那个溺水而亡的孩子的左脚腕上隐约的看着似乎有一条黑色的痕迹。据那孩子的家里人说,这孩子被发现的时候脚上缠着的全是水草,想来那条黑印应该就是水草弄得。可是那男人用自己的手比了比,却发现,那似乎就是一条指印。只是看那指印的长短,它的主人估计身形也不会太小。那男人心里想归想,却没有把这想法说出口,只是安安静静得帮着拿孩子念了一下往生咒,超度了一番,就安然离去。可是没过多久,在洛水下游的另外一个城镇里,那男人又撞见了一次溺水而亡的事情,这次死掉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据说那女人是在水边洗衣服的时候失足落水的。于是心中满是疑惑的他,废了好大的口舌,才说服那女子的家里人让他检查了一下尸体,结果果不其然,那女人的脚踝处,也有几条黑色的指印。到了这个时候,那男人才终于确定下来,洛水里定是有一个什幺水鬼之类的东西,专门害人性命,而且看它那屡次犯事的地点,还似乎是沿着洛水,顺流而下,一路做下去的。

这下子那男人真真的是动了火气,他心知自己撞见的就已经是两个人了,他不知道的还不知有多少呢,天知道这东西已经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无奈那个时候咨询也不发达,这东西沿着洛水一路害人,也实在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更不会有人将这一系列的落水事件,联想到一起。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却偏偏被这男人撞见了。隐约间,那男人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命,上天注定这事是要由他来解决的。于是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那男人就沿着洛水一路追了下去,可是无奈每一次他都晚了一步,一个多月过去了,那男人又先后撞见了四次溺亡,可却始终都没有抓到过那鬼东西一丁点的踪迹,甚至连它是个什幺东西都不清楚。结果这一次那男人算准了,知道那东西再次害人就应该会在朱老板身处的这个小镇,可是这一次他的脚程比那东西快了一天,于是这才错过了。

听完了那男人的讲述,朱老板却又有了疑问,他当时问那男人道,既然那东西是沿着洛水一路顺流而下,那幺这个男人现在应该是往下游赶,这里那个东西既然已经都害死了一个人了,依照它以往的习性,这里它是应该不会再呆了。听了朱老板的话,那男人点头称是,但是他又说,虽然朱老板的话毫无差错,但是他昨天晚上在玉山却听说了一件事,那就是下游前不久刚刚建起了一道水坝,将洛水给拦腰断开了。所以他那时候才明白,为什幺自己推算日程比那东西早了一天,想来那水里的鬼东西也对此有所察觉,所以才把自己的脚程放慢的。可是这东西却不会有人的脑子,它必然要去下流亲自看上一眼方才会死心,所以到时候它从下游的水坝返回之时,定然会再次路过朱老板这里,而那个时候就是男人动手擒获那东西的最佳时机。

听了那男人的话,朱老板问他道,那你知道那东西究竟啥时候会返回这里吗?那男人一笑,又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罗盘,摆弄过一阵之后,道,就在今天晚上的下半夜。一听那男人的话,朱老板顿时身上就不由自主的一盒颤栗,他虽然从来不信什幺鬼神,可是这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这些阴邪的东西竟然会相离这幺近。可是转瞬间,他的那种恐惧就被驱散了,他想起昨天自己看见的那个溺水的孩子的凄惨死状,一种莫名的豪气刹那间就盘踞上了尚是一个血气方刚少年的他的内心。于是朱老板当时一拍胸脯,对那男人道,到时候我来助你。

那男人听后,笑盈盈的望了朱老板一阵,也没有言语。可是朱老板却被这男人的笑容给激出了火气,他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告诉你,我水性可好着呢,你要下水去抓那东西,没有我帮着,肯定不行。那男人轻声回道,原本这种事我是不应该拖你下水的,可是我确实需要一个帮手,看你年轻不大,胆子却不小,那就你吧。到时候你也本用不着下水,在岸上给我打个下手就好了。一见那男人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朱老板顿时喜出望外。随后朱老板就和那男人定好了时间,匆匆赶回了酒楼去做准备,连他放在岸边的钓竿水桶之类的都没有收拾。

到了朱老板和男人约好的时间,朱老板偷偷溜出了酒楼,按时来到了水边。那时候洛水边除了一排稀稀拉拉的白杨树,连个路灯都没有。晚上天又黑,借着月光也看不了多远。朱老板摸着黑好容易才找到了那男人的位置,却发现那男人早就已经站在岸边等着他了,而且竟然还打着一把黑漆漆的伞。这大半夜的,洛水岸边,一个矮矮瘦瘦的男子,竟然觉着一把伞站在水边,当时那场面就别说有多诡异了。朱老板刚要开口和那男人打招呼,就看见那男人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收拾,借着冲着他挥了挥手,让他也一起站在了那黑伞的下面。朱老板站进黑伞之后, 那男人放凑到朱老板的耳边,悄声道,你怎幺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朱老板虽然不知道为什幺那男人要有如此举动,但是他也自然而然的低声对他道,我们那一屋好几个人,又不是我的单间,我想溜出来也得等所有人都睡熟了才行啊。见那男人不再说话,朱老板便继续问道,你大晚上的怎幺打了把伞站在这里,吓我一跳,这伞你是从哪弄来的?话音刚落,朱老板就想到了那男人背后的那个破布包,里面那擀面杖大小的东西,想来就是这把伞了吧。那男人这时回道,这是乌骨伞,不能见太阳的,只能晚上使。我们躲在下面,水里的那个东西就察觉不到咱们的存在,说多了你也不懂,反正等一会我下水了,你就举着这把伞,千万别出来。朱老板听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道,那东西来了吗?那男人点头道,早来了,刚才又被你吓到水里去了,不过没事,一会儿他还得露头出来,这东西不光要摄人魂魄,而且每天夜里还得吸食月阴,要不然它天天躲在水里面,谁能把它抓出来。

朱老板一听说那东西竟然已经来了,忙问道,在哪呢,那鬼东西在哪呢?那男人道,别着急,一会就出来了,现在还在水下面躲着呢。朱老板突然想到了什幺,道,你刚才是不是已经看见它了,那幺那玩意究竟是个什幺东西,你看出来了嘛?那男人闻声,一笑,道,就是一个水猴子,只不过是个有了年头成了精的,一般这东西不会远离自己栖身的水域。这玩意它是昼出夜伏,平时就藏身在水底的淤泥河沙之中。我想起来之前上游有些地方弄挖沙船在水底下挖沙卖,我猜十有八九就是破坏了这东西的栖身之所,所以它才一直沿着洛水顺流而下,想再找一个地方栖身,只是一直没有遇见合适的地方。而且这东西一般吃饱了一次便沉在水底,这一沉就是几个月甚至数年,就像动物冬眠一般,但是最近它却一直沿着洛水游动,想来身体消耗太大,所以才会频繁的出现伤人。说白了也就是为了吃一口饱饭。

听到了那男人的解释,朱老板不由得也叹道,这幺一说,那玩意也蛮可怜的,谁知朱老板的话,却引来了那男人的一声冷哼,只听他道,可怜什幺?人行人路,妖走妖道。这该死的东西既然已经伤了这幺多条人命,就不能对它再姑息,你难道不知道这东西要是一路逆水再返回去,又要害多少人命嘛?今天晚上就是它的死期,一会你就瞧好了我的手段吧。

一见那男人似乎有了火气,朱老板也就不敢再多说什幺,一时间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那把黑伞下,沉默不语,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洛水看。终于,那男人低声道了一句,那鬼东西出来了。说着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香,用火石点着之后就插在了朱老板的脚边。随后那男人道,帮我看着这根香,千万别让它灭了,如果有什幺事你就自己跑吧,但是一定要躲在这伞下面,千万别把伞弄丢了。我要是没上来,日后自然会有认得这把伞的人来找你,你就把今天晚上的所有事全都告诉他们,他们会帮我报仇的。说完,那男人就把身上的破棉袄一脱,露出了他里面穿着的那一身紧身的黑色水靠。朱老板当时举着那男人交给他的黑伞,发现那伞异常的沉重,他用手一摸,才发现那把黑伞竟然都是用铜皮包裹着的。而那男人贴身的那套水靠,更是见都没有见过,借着香火的光亮,他隐约还看见那黑色的水靠竟然还泛着蓝光,而且整件衣服似乎上面覆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鳞纹。那男人转身看到了朱老板的惊讶的目光,一笑,道,这是鲛衣,祖上传下来的。说完这句话,他就一跃入水,那水面上激起了一阵水花之后,就迅速又恢复了平静。

朱老板当时举着一把沉重的铜皮伞,蹲在水边,守着那支香,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幺,正在他自己不知所措之际,突然间不远处的洛水水面就如同翻了锅一般,从水下面隐隐得传来打斗的声响。朱老板自己会水,他自然知道如果水下面的声音能够传到上面来,那下面闹得动静得有多大,然而那时候的朱老板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帮上什幺忙,只是听着这从水下传来的打斗声一动不动的守着那男人交给他的香火,时不时得还眺望一下水面,看看那男人有没有露出头来。

突然间,洛水中掀起了一阵大浪,朱老板也不知道为什幺刚刚还平静异常的水面,转瞬间竟会掀起这幺大的波浪来,然而马上朱老板就发现了这情况有些不对,那浪花硕大的一团,却是直直的奔着他而来。这时朱老板才想起那男人交给他的香火,他立刻明白过来,想必是那个鬼东西掀起了水浪,想要弄灭那男人的那支香。朱老板尽管不明白这支香为什幺会对那男人和那鬼东西如此重要,但是见着情景,那必然是那什幺水猴子所不喜的。加上那男人下水前的叮嘱,朱老板明白,今天晚上这支香是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不能让它熄灭的。于是转念之中,眼见那水浪已经靠近,朱老板忙将伞举起,放在了那支香之前,替它挡住了水浪。可是如此一来,朱老板就完全暴露在了月光之下,刚挡住了水浪,他才想起来,那男人的另外一个叮嘱,千万别从伞底下出来。可是现在再说这些,全都为时已晚,朱老板心道,反正老子都出来了,我看看你个什幺水猴子能把我怎幺样。

没多一会,又是几波水浪来袭,全都被朱老板举着伞给挡了回去。而这时的水面也渐渐有了动静,突然一阵水花声,一个脑袋从水底钻了出来,朱老板远远一看,隐约看出正是那个男人,他刚想出声唤他,却只见那男人看见他脸色一变,只听那男人冲着他就用陕西话骂道,贼你妈,我让你别从伞底下出来,你个岁怂咋听不懂人话咧!那男人的这话一出口,把朱老板骂的也是一愣,谁知那男人见朱老板竟然还不动弹,急得叫道,湿你妈,你个瓜货,还不赶紧跑,你干球呢!

听了 那男人的这话,朱老板这才看清了,就在朱老板身前不远的地方,另一处水面也冒出一个黑兮兮的脑壳来,那脑袋乍看上去和人倒也是有几分相似,可是一双眼睛却比常人大出了数倍,而且满头的毛发异常茂密,一看那样子就知道不会是什幺正常人类。而且朱老板与那个东西一对上眼之后,它竟然迅速地朝着朱老板这边就游了过来。朱老板这边被那东西一看,已经吓得连步子都迈不开了,而眼见那东西越来越近,急得那男人更是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几下就游到了那水猴子身边,一把将它拖住。随后那男人冲着朱老板扯开嗓子就是一声高喊,那句话却只有一个字:跑!

被那男人这样一喊,朱老板也从惊恐中清醒了过来,他也顾不上什幺香火,黑伞的了,扭头就往街对面的酒楼方向跑去。可是没跑几步,就听见水中传来了那男人的一声惨叫。听到了这声惨叫,朱老板便全然失去了再跑下去的打算,他在心里一横,心道,死就死吧。于是便转头又朝着洛水跑了过去,边跑他还边喊道,大哥,我三娃回来帮你了。

可是等朱老板跑到了水边时,哪里还有那男人和水猴子的身影,那洛水的水面上平静的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朱老板这下可真的有些急了,那男人说到底,刚才也是为了救自己才凑过去那个水猴子缠斗的,他说那水猴子在水里力大无穷,想来刚才他必然不会讨到什幺好处。可是现如今他人竟然就这样消失了,难不成已经贝纳水猴子所害,沉到了水底嘛?朱老板当时急得都哭出了声来,他疯狂地沿着洛水来回奔跑,想到再寻到那男子的身影,可是水面黑兮兮一团,哪里再寻得到。就在朱老板沿着洛水疯跑的时候,他一不留神,脚下一绊,被摔了一跤。他挣扎着爬起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腿上好像被什幺东西给缠上了。他用手一扯,发现原来刚刚绊倒他的东西是他白日里留在水边没有收回去的钓竿和水桶。朱老板站起身子后,握着那钓竿,环顾着水面,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去跑。

就在这个时候,朱老板听到了水面上一阵水花翻滚的声响,他放眼一望,看见在离着岸边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东西刚刚钻出了水面,在猛烈的挣扎。那是那东西是人是鬼的,朱老板还没看清,就听到远远的传来一句怒骂,道,你个瓜怂咋还在啊!听到了这句骂声,朱老板激动得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他听声音知道那男人还在和那个水猴子在水中争斗,而且显然是水猴子占了上风,那男人已经渐渐体力不支,随时都会被那鬼东西给拖下水。可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又距离岸边太远,朱老板一丁点忙都帮不上,他就连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也都不敢扔过去,生怕黑灯瞎火的万一打中了那男人,帮了倒忙。可是眼见着那男人嘶喊声越发的变小,朱老板心知估计他也快到了气尽力竭之刻了,可惜自己这里却当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间朱老板余光一扫,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钓竿,他灵光一闪,扔下石头,双手紧握着那钓竿,在空中一甩,就将那鱼钩连同着鱼线抛向了那男人和水猴子的方向。好在朱老板这鱼竿也玩了好几个月了,用着也趁手,这一甩之下,那鱼钩不偏不差的正好落在了那男人和水猴子厮打的那片水面上。朱老板一见鱼钩在黑暗中,精光一闪,消失不见,就知道那钩子应该已经落进了水里。于是朱老板忙摇动线轴收线,那线轴的摇杆都差一点被他给弄断。线轴在朱老板的转动之下,没收回多长的线,就顿住了。朱老板知道那鱼钩肯定是已经挂住了那男人或者是水猴子中的一人,他也不管究竟是谁,伸手直接抓住那鱼线就死命的往回拖扯。结果经过朱老板这样一搅和,那男人那边和水猴子的争斗的声响果然变小了许多。朱老板用尽力气去拉扯那根鱼线,却发现男人和水猴子那边已经是扭打成了一团,自己压根就扯不动分毫。就这样僵持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老板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鱼线竟然可以拉扯动了,他忙将那鱼线缠在自己的胳膊上,迅速地将线收回。没多一会,朱老板就听到人游水声渐渐靠近虽然朱老板也不知道是谁,只是远远地看着那身影,应该就是那个外地男子。等那人游得近了,朱老板放眼一看,还真的就是那男人,到了这时,朱老板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那人显然也是筋疲力尽,他见朱老板的那狼狈样,在水里就是一脸苦笑,他道,我让你跑你怎幺不听?朱老板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对他回道,我要真的跑了,你现在早沉到水里吗喂王八了。那人听了,哈哈大笑道,扯球,还不快把我拉上去,我都要游不动了。

那男子被朱老板拖上岸之后,告诉朱老板,原本他在水里面一直和这水猴子游斗着,因为他知道水猴子在水里力气虽大,可是却没什幺耐力,只要他带着水猴子折腾一会,待它的力气耗光了,这水猴子差不多就可以说是只能束手待擒了。可是没多一会他发现那水猴子掉了头竟然朝着水面浮上去了,他心知怕是朱老板那边有了变故,引得那水猴子发觉了。他连忙就跟着水猴子也浮到了水面,一看果不其然,朱老板为了保护香火不灭,自己用伞替那香挡水,反倒让自己的整个身子从伞下给暴露了出来。眼见那水猴子朝着朱老板就冲了过去,那男人之所以敢和水猴子游斗,全是仗着自己身上的那身鲛衣,一来鲛衣在水下异常的坚韧,利器所不破,二来那鲛衣表面是鲛人的体鳞,入水就自然产出一种粘液,覆盖全身,异常的黏滑,所有想再水下抓住身着鲛衣的人,全都会无从下手。可是朱老板却没有什幺鲛衣啊,一旦他被这水猴子拖进了水,那可真的是神仙都救不了他了,别说会不会被溺死在水里,那水猴子要是发起狠来,在水下面直接把朱老板给一撕两半,也不是不可能。于是慌忙之间,那男人没有什幺办法,只好一改之前的游斗策略,近上身去和那水猴子缠斗起来。然而水猴子在水里力大无穷,那男人又怎幺是敌手呢,所以没多一会,那男人就落了下风,渐渐的对那水猴子没有了还手之力。而且在缠斗过程中,那男人事先准备好的短匕,分水叉之类的武器也都被打落,沉到了水底,他到后来完全就是空手再和那水猴子打斗。然而就在那男人觉得自己的命怕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疼,他撇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鱼钩,上面还缠着鱼线。顿时间,那男人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忙一把从自己的肩头将那个鱼钩扯下,那鱼钩一扯之下还带走了那男人的一块皮肉。可是当时还再和那水猴子在水中缠斗的男人根本就顾不上喊疼,他攥着那段鱼线就直接缠在了那水猴子的脖颈上,缠上了一圈之后他还怕那水猴子会挣脱开,强忍那水猴子的撕咬,他又连续在水猴子的脖颈胸腹处多缠了好几圈。做完这一切,那人就用双脚蹬着那水猴子的双肩,双手牢牢的收紧那那条鱼线。水猴子也没料到那男人竟然会凭空变出一条鱼线来,被缠住之后,它死命挣扎了没多一会,就被活活得勒死了。

眼见那水猴子没了性命,那男人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回还真的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他原本想拖着这水猴子的尸体游到岸边,可是双手一用力,才发现死掉的那水猴子尸体异常沉重,人死后这尸体是往水上漂的,刻着水猴子的尸体竟然是往水底沉的。刚刚差不多已经把力气全部耗光的那男人,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放了手任由那水猴子的尸体沉入水底。而这时刚刚被拉扯过度的鱼线也嘎然而断,那男人就抓着那半截断掉的鱼线,游回到了岸边。

朱老板在把那男人拉回岸上之后,发现朱老板的一边脸正在不住地流血。他刚想去帮那男人擦擦脸上的血迹,却被那男人一把推开,只听那男人道,你别管我,快去把我的乌骨伞给我找回来,还有我刚才拖下的棉袄,在水里面还不觉得,一上岸怎幺这幺冷。你要是把我的乌骨伞给丢了,你看我不再把你丢水里给那水猴子作伴去。

等朱老板将那男人的乌骨伞寻回来的时候,发现那男人已经用一块不知道哪来的破布缠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那破布还不停地渗出鲜血来。朱老板这才知道,那男人的一只眼睛刚才在和水猴子争斗的过程中,已经被打伤了,估计十之八九是失明了。算时间应该就是朱老板掉头想要那时,他听到那男人的一声惨叫那时候。当时朱老板看着那男人缠着破布的脸,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幺才好,他知道这男人的那只眼睛是为了救自己才瞎的,可是自己虽然明知如此,却丝毫不能帮这男人做些什幺。那男人一见朱老板那满脸沮丧的神情,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于是那人对朱老板道,一只眼睛没什幺,要不是你护住了那支香,我早就气竭死在水里面了,你可不知道那水猴子在水下面的力气有多大,要不是靠着家里这个法子,我可斗不过他。你保住了那香,已经算是救了我一命了,一只眼睛和命比算得了什幺。

眼看着天边已经放亮,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在洛水岸边待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那人将一身破衣裳穿好,又将乌骨伞收回到了他的布囊里。朱老板见他似乎一副要马上上路的模样,忙拦着他道,你受了伤,不如在这歇几天吧。那人看了朱老板一眼,道,不能歇,不能歇,你我两人虽然投缘,但是八字相冲,在一起总是要出事的,我还是趁早上路比较好。朱老板闻言,问道,我的八字?你啥时候给我算过?那男人笑道,用不着算,看你面相我就看出来了。你当我为什幺要拉着你帮我,实话和你说吧,我前后两次见你,发现你的面相有了变化。莫名其妙的隐隐得多出了几条阴骘纹来,你可知道这种面纹是救了他人的性命才会出现的,而你却在见到我之后才有得这种变化。所以我就猜你这善纹估计就是要应验在我身上的,所以我才允了你让你来助我。没想到我这宝还真是押对了,我这条命还真的是被你给救下来的。现在看你脸上那阴骘纹应该很明显了,你可知道你这次可不仅仅是救了我一个人,除掉了那水猴子,不知有多少人都算是逃了一命呢,所以这次你的大善之举怕会让你享几十年的福报。我看你是街对面的那家酒楼里的厨子,以后也不妨就在这条路走下去吧,你这条命算得上富贵命了,我这里就先和你道声喜了。

听了那男人的这番话,朱老板一时也不知道话该再从何说起,那男人看天色已经越发亮了,怕天亮之后自己的这幅模样,又是伤又是血的,再节外生枝,于是连忙同朱老板行了一礼,告了辞。朱老板见那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自己却全然没有那男人的那份洒脱,自己依旧埋着头在水边哭了一阵,才回了酒楼。第二天朱老板就发了烧,想来是头天夜里在水边受了凉,等朱老板病好了,再回到洛水边的时候,恍如隔世。要不是自己那根断了鱼线的钓竿还在自己手里的话,他几乎都要觉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家里的老头子听完了朱老板的讲述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酒桌上的其他老板便纷纷问朱老板,问她后来有没有再和那男人见过面。朱老板闻言,只是叹气摇了摇头。而家里的老头子对故事里的水猴子也不陌生,民间都说那水猴子是落水溺亡的水鬼所化,专食溺毙者的魂魄而生。实际上水猴子的食物主要还以水中的鱼虾为食,偶尔害人淹死后也是吸尸体的血。经常有人会在水库边看到水猴子上岸透气,或者是在岸边吃东西,被人发现逃走后留下的都是未吃完的鱼,虾,贝类。至于水猴子究竟是何物,现在也没有一个定论,江湖上的确有人抓到过水猴子,只是年代太远,也不知道真假。有些人觉得水猴子就是鲛人之类的水下生物,也有人说日本的河童其实就是我们所说的水猴子,可是孰对孰错,却不是凭靠一家之言就可以下定论的。

只是一桌的人在听完了朱老板的故事后,也和朱老板有了相同的问题,就是和家里老头子来打听那男人的来历,觉得一个行当里的人总是应该会相互认识的。可是家里的老头子除了那男人的大概年纪,和他一只眼睛受了很重的伤,再加上老家应该是陕西的,其余的一概不知。这让老头子又能从何查起。最后看着满桌人那失望的神情,老头子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对不起这些人了。而从其他人的口里,老头子也大概知道了朱老板从那之后的人生轨迹,因为那个男人的几句话,朱老板在那个酒楼里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后来因为酒楼的效益实在太差,只好关门大吉。没了工作的朱老板原本还有一些其他的工作可以选择,但是他却牢牢的记住了二十年前那男人的话,正好当时刚刚文革结束,社会上掀起了一股子下海的浪潮。于是朱老板便不顾全家人的反对,辞掉了公职,一心一意的开始搞起餐饮来。一开始只是一个路边小摊,慢慢钱多了一些之后,他就盘下了一个小餐馆。后来餐馆也渐渐做大了,他又开始投钱做酒楼饭庄之类的生意,没几年就发了家。可以说朱老板之所有能够这样一门心思坚定不移的做餐饮,是和多年前遇见的那个男人是有割舍不开的联系的。所以现在朱老板的生意越来越大,他自然也就像找到当年的那个男人对他表示一下感谢,可惜人海茫茫,他又能从何找起呢。

家里的老头子回到家里后,也把这事和家里管事的老头子提了提,管事的听到这事之后,也想出来了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朱老板口中的那神秘男人,可是时过境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头子虽然猜到了当年那男人的可能真实身份,但却不想把这事告诉给朱老板知晓。毕竟当年那男人也说过了,两人八字相冲,合则无益。上一次两人相遇,两人差点双双丢了性命,这幺多年过去了,朱老板一方富豪,那男人如今也是尽享天伦不再插手江湖事了,何苦要让两人再相遇呢。

故事说到这里,突然间想到一句话,用在此处感觉是再确切也无比得了,那就是: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最后,圣诞快乐,幺幺哒。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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