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娱乐前沿 > 热点
人生荒野
王欠男 2016-01-27 14:40:25
昨天看了一个南方作者的文章,有点长,讲自己跟少年时代的好友在后来的岁月里渐行渐远,隔上三年五载才会联系一下,从前的默契尽失,在各自最苦难的时候,也没能安慰到彼此。在这荒芜的岁月里,好多情谊都会走远,好多热情都会消散,好多人也会转身就不见。在跟朋友相处的漫长岁月里,我们终究不能跟一些人捆绑着一起前行,总会在一些人生的岔路口,一别以后,越走越远。我总是会怀想那些少年时候的旧时光,那些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日子,在街边饭馆吃着简单的饭菜,眉飞色舞的说笑着。当时觉得那些人,那些情意会有一生那么绵长,可是,我们终究还是走散了,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有些人,我们永远也不会再见。

高中的学校在城南的边上,守着一条几近断流的河,但是又从来没有断过,除了隆冬时节结上冰,一年四季总有潺潺的河水流过。雨季的时候,河水会涨,雨季一过,河又恢复它往日的样貌,看不到一丝波澜,尽管终日在静静地流淌着,但听不到一点水声。一直不知道那条河叫什么名字,当地人都叫它“南河”,大概是因为它是从南城流过的原因吧。高中我一直住校,住校的日子总是很乏味,偶尔自己会偷偷跑去河边散步。十六七岁,最是矫揉造作的年纪,手里拿着一本在书摊搜集到的破旧诗集,在春日清晨的薄雾里,在夏日午后的蝉鸣中,在秋天的萧瑟的风里,在冬日被雪覆盖的枯草上,纠结着一颗少年愁苦的心,朗诵着一些情意绵绵的诗句。

有一次,我站在一棵柳树下,正拿腔拿调的背诵徐志摩的一首诗,准备学校的诗歌朗诵比赛,杨贤光远远地喊了我一嗓子,吓了我一跳。杨贤光是另外一个文科班的,我们一起参加过全国的中学生英语竞赛,初赛就纷纷被刷了下来,他是因为口语太差,我则是因为笔试成绩不够理想。他是学生会英语部的,后来拉着我一起出过几期学校的英语报。杨贤光少年老成,戴着一副老式的近视眼镜,眼睛藏在厚厚的镜片后,显得异常成熟稳重。我们真正熟起来,是一次晚自习后,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饺子馆遇上。那天,他可能心情不好,拉着我喝啤酒,我摆出一副忸怩作态的架子,说,我还没喝过酒呢,可是我们还是就着饺子喝了两瓶。那确实是我第一次喝酒,杨贤光平时话就不算多,但是那天他神情格外凝重,他一直劝我多喝,我就一直傻喝,我当时也不太知道招呼他,结果是我喝得有点多。

从饭馆出来,我晕乎乎的,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觉得自己两边的脸颊滚烫。月亮远远的挂在天际,繁星满天。在回学校的路上,我一直絮絮叨叨地问他一些学校的事,他一直没有说话,我用手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突然哭了。我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他情绪平复后才说,他父母最近离婚了,他父亲离开家去了南方。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两个少年,就那么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不远处,隔着学校的围墙,是学校的教学楼,灯火辉煌。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抱了抱他,喷着满口的酒气,非常真诚地说了一句,有我呢,你一定要坚强。那个周末为了让他高兴,我请他去电影院看了一场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看完电影,他邀请我去他家做客,说他母亲做的炸酱面好吃。

杨贤光家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镇上,杨贤光也是住校生,当时住校生基本上是一个月回家一次,但杨贤光每周末都要回家,他有充足的理由那么做,因为他母亲有严重的肺心病,他要回家帮母亲做一下重活。他母亲说几句话就要喘几口气,一直在咳嗽。可能杨贤光很少带同学去他家,他母亲对我格外热情,除了给我们做了炸酱面,还在附近的熟食店买了不少肉食。嘱咐我们要互相帮助,争取一起考上大学。他家在他们镇上的水泥厂宿舍,是一座长条的红砖四层楼,他家就住一楼。那天我还跟他一起从单元门口一个上锁的一个小房子里搬了一些蜂窝煤到他家的厨房,清理堆放在厨房的煤渣时,杨贤光拦下了我说,你别弄了,这个灰太大。他家客厅的墙上有一张他们全家的合影,他父亲年轻时候长相非常出众,但是杨贤光长得更像他母亲,都是普通的脸,写着忠厚。在合影里,杨贤光张着嘴笑着,是在照相馆照相师傅命令下的那种假笑,没那么自然,但是格外有一种情趣。

九六的夏天,我们一起参加了高考。高考成绩下来的时候,去学校拿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在学校又见到了杨贤光。他成绩一直比我好,但是他只考去了师大,好在是他喜欢的中文专业,我则误打误撞去了一个省外的综合大学念一个我不喜欢的专业。大学期间,我们一直通信,杨贤光的信写得非常有文采,引经据典的,偶尔他还发我一些他在当地报纸发的一些小文的剪报,那些句子是我永远也写不出来的,字斟句酌,处处讲究。我记得前些年回老家,整理一个大箱子,里头有很多我中学时读过的小说和上课用的教课书,在一个塑料袋子看到了很多信,都是大学期间中学同学写给我的,有一些是杨贤光写的。我从信封里抽出来一封读,那是杨贤光大学毕业前夕写的一封,他说他希望自己留在城里,他常常发稿的报纸主编非常赏识他,可以给他解决户口,但是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回老家教书,因为他母亲更需要他照顾。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虽然我们都很清楚,回到镇上教书对于他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有时候,我们又别无选择,只好按照命运给你铺陈好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

毕业后我基本没有跟杨贤光见过,过年过节,会打电话问候一下。有一年夏天,我回老家的县城落户口,捎带去了一趟杨贤光上班的中学看他。中午的时候,他在学校的门口等我,如果他不给我打招呼,我可能不会认出他。他蓄起了胡子,脸非常的消瘦,头发凌乱的堆在头上,完全没有了少年时候的意气风发。他说学校食堂的饭菜很难吃,带我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饭店。饭店的大厅摆了几张大圆桌,生意很好,我和杨贤光挤在一个角落里。杨贤光有点拘谨的招呼我点菜,几年没见,对我异常客气。那次吃饭,杨贤光说了很多自己生活里的不如意,抱怨自己在这个小地方如何苦闷,学校同事之间如何不好相处,有很多繁琐的考核需要面对。我又问起他的母亲身体如何,他说他母亲还是老样子,不过他自己身体也不太好,说偶尔会觉得胸闷。我说,那你一定要注意身体,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杨贤光笑了笑说,没事儿。

零五年的时候,我已经在成都,有一天,一个中学同学给我打电话说杨贤光去世了,在课堂上晕倒,死于心脏病,问我要不要回去参加他的葬礼。我终究还是没有回去送杨贤光最后一程,只是辗转转账给一个同学一点钱让他转交给杨贤光的母亲,还特别嘱咐那个同学,不要提是我给的钱,我觉得非常抱歉。在杨贤光去世前的几个月,他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那天晚上我正在一个火锅的饭局跟朋友吃饭,电话那头传来杨贤光的问候,问我最近过的好不好,他说他想辞去中学的工作,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饭馆里非常嘈杂,我说,出来是好事啊,不错啊,我跟他客套了几句,很快结束了那次对话,说我还在外头吃饭,会晚点打给他。但是晚点我没有打给他。那些年,我辗转不同的城市,在不同的男人身边来来去去,过着一种动荡的生活,跟杨贤光少年时代堆积起来的那些情意,让我慢慢的忽略掉了,或者更赤*的说,他在我心里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杨贤光去世后,我经常会想起他,想起中学时候,他像兄长那样给了我很多关照,我隐约的跟他说起过自己在喜好同性上的苦闷,他非常文艺的给我写过一个纸条,“每一朵花都值得开放,每一个生命都有他的色彩,每个人都不一样。”他的一生就那么匆忙收场了。我不知道他最快乐的时光是什么时候,他父母的感情一直不好,父亲一直有外遇,父母的婚姻勉强维持到他上高中,他父亲最后还是离开了他们。他即便考上大学也没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了照顾自己的母亲,他回了老家教书,当他发现小地方的生活让他窒息最后想做出改变的时候,他的一生却在他二十七岁的时候戛然而止。对于杨贤光的离开,我总是耿耿于怀,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一定想从我这听到一些安慰或者鼓励的话,可是我没有说给他听。

一转眼,杨贤光已经去世了十年。昨晚,偶然听到了一首歌,有一句歌词,“难离难舍想抱紧些,茫茫人生好像荒野”,让我想起了杨贤光,想起了杨贤光过早结束的一生。人生荒芜,对于别人来说,我们能做的不多,或许有时候我们还是能给别人苦难的生活带去一点点光,照亮一下他们脚下的路。每次我想起杨贤光,我都觉得很抱歉。多年以后,我也只能用这些粗鄙的文字,怀念一下他,纪念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少年时光。

打赏的人

上一篇  下一篇

I 相关 / Other

昔日保全大亨染毒自毁人生

昔日承揽保全业务高达上百家的林姓保全大亨〈中〉,如今因吸毒鋃鐺入狱,令人唏嘘。(张妍溱翻摄〉 昔日保全

淡泊岁月,从容人生

当你的心充满祥和,去到哪里都一样欢喜自在;当你的心充满智慧,一花一草都令你见到真理。你此时此刻遇到的

穿对好鞋 走出健康人生第一步

根据美国骨科医师协会的一项调查发现,65岁的乐龄族群中,每三个人当中即有一人有足部问题。关心乐龄族的足

爱上了一个人,可他偏偏是你的心理咨询师

你终于找到了一个懂你的人。Ta 理解你,从不批判你。Ta 认真听你说的每一句话。Ta 总是把你的需求放在自己的

《航海王》改变人生

《航海王》角色个性鲜明、故事热血,引发读者共鸣。 《航海王》去年荣登日本10大畅销漫画宝座,卖出超过141

I 热点 / H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