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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生活，创造价值
前言
最近，通过各种方式联络我发布救助信息的朋友特别多。能发的，我尽量发了，能转的，我也尽量转了。
我觉得我已尽力，但对有些人来说，却觉得并没有达到预期，反而心生怨意，甚至横加指责。
在此，我只能说声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以前，我作为媒体人还能尽些力；从现在起，我已是一名前媒体人兼自由写手，尽力都难了！
所以，投诉为官不为的朋友，抱怨部门踢球的同志，以后都请通通移步纪委监察部门，电话：12388
下面这篇文字，是我多前年写的一篇手记。今天通过自媒体掌上恩施重发，是希望大家以后能对媒体和媒体人，多些理解。因为，他们的痛苦和无力，一点也不比大家少……
每一个类似这样的事情都让我难过，但是记者只靠手中的一枝笔，实在没有回天之力！
记者内心的痛苦
文/王世平
作记者有时很难，往往介入太深，却也回天乏力，因为记者不是神，又多了神所没有的一样东西，这就是内心的痛苦和牵记。
一年前的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我正吃晚饭时，收到一条祝福的短信。号码很陌生，文字也很简朴。会是哪个朋友？我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吃完饭，按号码回拨过去。那端，是一个声音有些沙哑的女孩：“王记者您好，元宵节快乐！”
我一时语塞：“请问您是哪位？”
她迟疑了一下：“我是刘婷，您还记得刘合玲吗？我是她妹妹！”
我当然无法忘记。
刘合玲，那个千里迢迢追寻爱情最后却被无情抛弃的陕西女孩——我虽然只与她在医院采访相处了半天时间，但她的样子始终明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脸色苍白，眼里充满了哀怨和绝望……
去年初夏，我去咸丰采访，闲聊之中，一个当地的朋友告诉我，住在咸丰县人民医院的一对母女特别可怜，女儿随男友来咸丰时出了车祸，造成高位截瘫，不久男友却悄然离开；为照顾女儿，体弱多病的妈妈只好从陕西安康赶过来，由于家境贫困，随身带来的一点钱很快就用完了，如今，不仅正常治疗没有保障，连基本生活都要靠医护人员和病友接济。
这个朋友问我，可不可以写个报道，为她们呼吁一下，让社会上的有钱人为她们捐些钱，让她们母女俩摆脱困境。
我很犹豫。虽然媒体要关注弱势群体，但每天都面对和处理来自社会底层的求助信息，我们真的也感到力不从心。而且，大量的求助信息，会使受众麻木，毕竟帮不胜帮呵。
但最后，我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哪怕是再一次的无能为力。
第二天，阳光灿烂。我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上午退了房，我直接步行到医院。从一楼上到四楼，最后又下到三楼，才打听到那位朋友所说的这对母女。
走进病房时，瘦弱的母亲正坐在病床边给半躺着的女儿喂粉丝。阳光越过窗台打在病床上，女孩脸色苍白，微张着嘴，两眼茫然地盯着墙壁。
这个女孩就是刘合玲，几天前刚度过20岁的生日。两年前，她从老家前往深圳打工，希望能为家里减轻点负担。在那里，情窦初开的她结识了男友“王健”。
去年春节前夕，她应男友“王健”的要求，随其前来咸丰，与未来的公公婆婆见面。1月27日傍晚，他们在前往小村乡“王健”老家的途中，所乘坐的小货车因驾驶员操作不当而翻下高坎。经医院抢救，昏睡了1个多月的刘合玲虽然最终醒了过来，但她却再也站不起来了———多处严重骨折使她高位截瘫。而比这更严重的是，曾经与她海誓山盟的“王健”早已不辞而别，而且，她男友的真名也根本不叫“王健”……
乡下的亲人们举债从安康赶过来轮流照顾她，母亲邓玉香跟着就病倒了。借来的高利贷很快用完，由于肇事者的赔偿迟迟不到位，拖欠数万元医疗费用，医院最后停止了对刘合玲的治疗。
身无分文的刘合玲母女俩，从此受困于咸丰，靠在上海打工的妹妹刘婷每个月寄两三百元生活费和医护人员及病友的接济度日。
为了能拿到赔偿金让女儿继续治疗，邓玉香从此开始在咸丰的相关部门之间奔走。但递了无数次材料，找了无数个单位及负责人后，母女俩困境依旧。
采访中，母亲邓玉香常常是无语泪长流。半躺在床上的刘合玲，经常喃喃念叨着要回家，她那茫然盯着墙壁的双眼，透出的是无边的哀怨和绝望。
我在采访中见过太多这样绝望的眼睛！每一双都一样，但每一双又都不一样。
随后，通过一些必要的佐证和补充采访，回到恩施，我以特别报道的方式，将这件事写了出来。报道刊出后，关注刘合玲的人多了起来，但她母女俩，困境依旧。
又过了两个多月，实在不堪重负的母亲邓玉香，把这边的真实情况通过电话告诉了丈夫刘荣才。想着女儿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家，这个作父亲的再次借债5000多元，带着同村的两个亲戚赶到咸丰。
那天下午，我刚走出办公室，刘荣才就打来电话，他用很咬口的普通话说他来恩施了，就住在舞阳坝的一家小旅馆里，希望能见我一面。
我径直过去，老远就看见他在旅馆门口四处张望，很快，他也通过我手中的相机认出了我。
走近后，他迎上来，紧紧握住我的手，眼泪哗地就淌下来。他说他们在一周的时间里跑了很多部门，但最终仍是求助无门，如今手中的钱又不多了，为了不使一家人都被困在咸丰，他们已决定妥协，适当拿点补偿之后把女儿带回家治疗。
我说，要不，我帮你们寻求法律援助，通过司法程序索赔吧。他不停地摇着头说，就算律师不要钱，这场官司我们还是打不起……他对我说，他来恩施，只是想当面向我道谢……
几天后，在前往另一个县市采访的途中，母亲邓玉香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们已带着高位截瘫的女儿刘合玲，踏上了回家的客车，一会儿就从咸丰出发，可能会经过恩施。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更不知道他们最后是否得到了相应的赔偿，我只是告诉她，路上一定要小心，以后常联系。
挂了电话，倚在坐椅靠背上，刘合玲苍白的脸，茫然中透着哀怨和绝望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
作为一线记者，见到太多这样的事情，每一个类似这样的事情都让我难过，但是记者只靠手中的一枝笔，实在没有回天之力！每想到此，我很痛苦。
（原载《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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