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在香港书展演讲，引起听众兴趣。南方日报特派记者 周游 摄 　　根据温瑞安小说改编的《四大名捕》电影剧照。 　　“你好，火星人！”7月18日下午，著名武侠小说家温瑞安亮相2012香港书展，以“武侠小说与武侠电影”为题进行演讲，一句幽默的开场白引发全场听众的笑声。整场演讲中，温巨侠以潮爆网络流行语，配以电光石火的夸张演技，诠释心目中的武侠世界，吐槽金庸、古龙等武侠宗师的江湖旧事，更畅谈了对《四大名捕》改编电影的看法。温巨侠总结道：“我之所以认为自己还没有老，英雄梦不死，侠客梦不灭，就是因为我有不断学习和领悟的能力，我的心一直保持着年轻。”演讲后，温瑞安回答了记者和听众的提问。 　　评价电影《四大名捕》—— 　　问：这次电影《四大名捕》上映后，外界褒贬不一。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不免让人想问，为什么您这次出面力挺电影《四大名捕》？ 　　答：很多人都说，这部片子（《四大名捕》）有很多冷场。但是，我感觉整个电影团队真的很努力、很认真。只不过，他们不了解现在的90后观众，这些观众并不是对没有条理的穿越、颠覆和恶搞都一律喜欢，年轻观众首先喜欢的还是有情有意、有血有肉的东西。穿越和恶搞必须建立在合理的基础上，打动观众，观众才会接受。如果忘记了这些基本的情义，只有翻拍的颠覆，很容易产生“挂羊头卖狗肉”的结果。 　　如果说他们对不起的话，就是对不起我，因为他们没有把我160多部书好好研读，迷信颠覆。其实只要在我任何一本书中找一段拿出来拍，都会拍得很好看。所以，现在看来真的是可惜了、浪费了。但这个时候，如果我不挺他们，就是落井下石。我们做作家的还是要为别人着想，不顾别人的想法我做不到，可能有人就靠这个片子养家糊口，有些演员就是等着这部戏做跳板。 　　问：那您对武侠小说的影视改编是什么样的态度？ 　　答：现在一拍武侠电影，我们就中了毒，拍一个中一个，这个毒散布得很快。最大的问题就是：瞎编瞎搞，什么东西都搞在一起，拍出来的电影不忠实原著。 　　假设你今天拍金庸的作品，你很有可能看到的是古龙；如果是古龙的作品，你可能看到的是梁羽生的桥段；如果你看的是梁羽生的桥段，很有可能你看到的是琼瑶的作品（全场大笑）。关键是你会感到很多穿越大师都在里面，永远不可能（在电影中）看到真正的金庸，看到真正的古龙。你现在是冲着金庸先生去的，冲着古龙先生去的，结果你得到的万一是温瑞安的话，他们搞不好会失望，万一你是冲着温瑞安去的呢，搞不好很绝望。为什么呢？因为搞不好你看到的是某个盗墓小说作家的故事（大笑）。 　　你是冲着明星去的吧，现在能演的明星不会打，打得不好，梁朝伟就是一个例子。说到底，还是原著改编貌合神离，拍完之后你会发现，你看不到侠在哪里，你只看到大家都在打，吊威亚吊到“吊丝”都吊不下去了（全场大笑），全都是特技！以前我们看得到所谓“见招拆招”，怎么用内力卸掉对方的劲儿，看得到力量在空气中的振动，看得到分筋错骨的伤害，这是因为刘家良等导演和武术指导在南派武术、在洪拳上有修为的缘故。现在有些武侠电影把它拍成医学片，骨头怎么断、怎么碎、怎么裂……然后有些特技（让演员）被折腾得飞来飞去，可能还是3D，就像在拍神话片。拍神话片的时候，两条蛇也好，五条蛇也好，它们还是要打，又变成武侠片。还有更夸张的，当你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时候，它就花了八千万！一部惊悚电影，没有一点惊悚，观众从头笑到尾，这样的电影其实我也能拍。 　　问：如果说《四大名捕》中的颠覆比较失败的话，那您觉得哪些作品的改编可以算得上成功的先例？ 　　答：现在的武侠片拍的都是“颠覆”，但是真正成功的比例很少。在我看来只有徐克的《东方不败》，他让林青霞去演，颠覆了东方不败的模样。还有《黄飞鸿》，既多情又忧国，与孙中山的革命党联系在一起，与观众产生共鸣。但是现在的翻拍，动辄提“颠覆”，其实都是在跟风，没有一部能够拍出原汁原味的感觉。没有原本的标准，哪来的颠覆？好的电影拍的时候，应该首先尊重原著，了解原著，然后才是用自己的方式阐释原著的精髓，二水合流，才能显出浩浩荡荡之色。 　　谈武侠小说前途——“武侠没死，它还大有市场” 　　问：武侠前辈作家，常见的排名是金古梁温，您对金庸、古龙他们其人其文有何评价？ 　　答：金庸我是很佩服的，不止是他有才，不止是学问高。最重要的是，他在写小说的时候，还是《明报》社长，你想办报纸有多忙，每天还要写社论，那时还没有网上这么多资源可供参考，这需要非常睿智的脑袋。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每天坚持把连载写出来了。除了后期几部我不认同外，其他我都认为是武侠小说经典之作。金庸的作品气势磅礴，受西洋文学影响，又不脱离中国传统章回小说的写法，集各家之大成，把武侠小说带进文学殿堂，可谓功德无量。金庸出现之前，武侠界是各家争鸣，金庸出现后，除了古龙就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跟他南北对峙了。金庸有大才，而且懂得节制，古龙同样才气很高，他的特色是他的写法十分简练，但是生活上他不节制，喝酒无度，所以后期作品创作依赖代笔。但是古龙作品中的精华篇章，对武侠小说有着起死回生的意义。 　　问：现在不少人认为，武侠小说市场越来越狭小，您也这么认为吗？ 　　答：我记得当年有500位作家写武侠小说，仅靠稿费就能存活下来。邵氏时期，武侠小说和翻拍电影最为发达，但是李小龙之后，传统的武侠小说就没落了，因为大家喜欢看李小龙式的硬桥硬马的真功夫。 　　今天书展把我请出来，是希望我对日薄西山的武侠小说讲几句话。直到现在，武侠小说的确表面看起来是夕阳之即沉，好像你看到月落乌啼霜满天的时候多，看到东风破晓的时候少。现在有些写武侠小说的人，如果用现在内地网络语言来说就是“二”（全场大笑）。 　　问：您的意思是看起来像是黄昏，其实是大有可为的黎明？ 　　答：我现在要告诉你们，武侠小说其实形势一片大好。我自己开公司当老板的时候，手上有几千人，现在我的公司没有以前人多，但是至少还有十几人。在出版最低潮的时候，大家光凭帮我打创作稿都可以活得好好的（备注：温瑞安不会电脑打字）。再举个例子，《四大名捕》这个系列有几十部小说，其中大家看得最多的一本是我19岁在台湾读书时写的。《四大名捕会京师》到现在有57个版本，有七八个国家的语言版本，还改编成连环画，改编成漫画，改编成电视剧超过24次，到现在改编成电影。你只要写一次，就可以让很多很多人忙，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真的还有很多人在看武侠，如果你们真的爱武侠、有侠情，而且有这方面的才华，我请你们还是把握这一点，享受创造。武侠现在还是一个非常有发展潜力的板块，而且是一个非常丰富的园地，可以让大家去耕耘。而且现在武侠已经不需要依靠报章连载了，现在可以改编拍片、网游、电玩等等，这些比稿费收入要多得多。所以说：武侠没死，他还大有市场。 　　现在如果还有人拿“写武侠小说没有前途”来打击你，我告诉你，他错了。因为我有52年经验，我肯跟大家分享。如果你们年轻人有此才华，有此抱负，一定要抓住机会。如果你们不是为钱写，那你们更要写。本来爱一个人，爱一件事，就要去做，为什么你要去计较它有没有前途？如果你们真的爱创作，可以在逆境中表现强烈的感情，那就是“侠情”。如果你们真爱它，真的用情，你们不要计较代价。 　　对新作者的建议——“不要被批评声音扑灭创作冲动” 　　问：您对现在还在写武侠的年轻人有什么建议呢？ 　　答：俗话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要有这份心，不论写不写武侠，我希望年轻人首先做到“为友为邻”，为自己的朋友，为自己的邻居。如果现在身边有事发生，你能够伸手帮忙，比如老人跌倒了，就应该扶一扶。其实武侠不一定要很大，它可以很近、很小。 　　其次，武侠的风格可以再多元化一点，武侠其实可以像张爱玲、钱钟书、沈从文。（像）《红楼梦》可能不行（笑），不过《三国》可以，比如说过五关斩六将就是武侠桥段。中国人其实擅写武侠，擅于烘托，只是不大会把这些优秀的古典文学传统运用到现代武侠的创作上，这点是很可惜的。 　　我还想提醒年轻朋友，作品写出来受到批评和谩骂都是正常的，你要记在心里，从中学习体会怎样才能写得更好，应该走什么方向，但是又不能完全被外界的意见所左右，不要被批评的声音扑灭创作的冲动、热情和希望。坚持走下去，武侠这条路是很多人看得到的金光大道。 　　■南方日报特派记者 郭珊 实习生 黄泸容 香港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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