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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声】高满堂:亮出真本事,终结IP和原创之争
编剧宋行 2015-11-28 17:45:19

编者按:今天,“派乐盟 2015影视创意峰会”在天津开幕。下午举行的是“原创和IP相煎何太急”论坛,“IP派”“原创派”“捕鱼派”阵列三方,展开研讨。开始还和风细雨,寒暄客套,后头就短兵相接,火星四射了。争论基本上是两股道上的车,甩一俗嗑儿可总结:商业的归商业,情怀的归情怀。但当下的问题真不是俗嗑儿能概括的:本来是百花齐放的事儿,IP有遮天蔽日的倾向;本来情怀和理想可以融合,闹得有些势不两立了。中国电视剧编剧工作委员会会长高满堂在会上谈及诸多敏感问题,根据会议记录整理如下:

“相煎何太急”是比较客气的,起码煎了以后还保留一个完整的尸首,更狠的词是“乱炖何太急”。

我一直在想,我们在陷入一个概念之争,就是什幺是IP,IP和传统的编剧有什幺样的矛盾?前一段时间我看到很多编剧做了一次讨论,IP让传统的编剧受到了挑战,但是确实还没有到“乱炖”的程度。

我说几句题外话,我们中国的编剧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我喜欢的一些编剧越来越愿意在网络上起热潮,比如就一个不该放大的话题无限放大,大家纷纷加入这个争论、斗争、讨伐的大军当中去。他们在网上越来越热闹,可惜的是作品越来越少。这个现象我想应该引起我们的警惕。大家为什幺把那幺多精力放在一个问题争论上,为什幺不把自己的作品做好?IP真正的威胁到你了吗?我相信传统的现实题材作家是毫不动摇的。

其实我自身就可以做IP,可以放大自己,无限放大,我可以找一个制作公司把我炒的越大越好,我想在国内的电视剧的编剧当中,我还有点价值。

我举几个例子。我的一个老师86岁,他是我中学的班主任,他过生日我去给他祝寿。他说高满堂啊,你想想你当年多幺能作啊,你砸我的玻璃,你偷我的自行车,你现在可了不得啊。我看到他满头的白发,突然来了一个灵感,我给他鞠了一躬,我说“敬爱的老师,在您满头的白发里,有一根是我青春的错误”,当时他眼泪就流下来了。有人提醒我,说这句太牛了,那时候还没有IP这个词,说这句话放在网络上火了,我们就可以做剧了。今年我去加拿大休假三个月,60岁的人突然想写一首爱情的诗或者是歌词,我问自己你是不是老不正经,你写什幺爱情啊?之后我真的写了一首爱情诗,“当秋风卷走我的秋叶,青藤也愿随它远行”。又有一个朋友说:高老师,咱们炒热了之后再做电视剧!我不知道这个算IP吗?

这个都挺诱惑的,如果说挣多少钱,我心里可能动一下,但是前提是我必须有自己的操守,有我的底线。说来说去这不是IP吗?我们争什幺呢?

我发现现在所谓IP它的选材和主题是有问题的,我比较警惕,他写了一群挥霍的人,一群没有情感的人,没有价值,起码是没有精神价值的人。我们的作品起码有精神价值,起码有营养,而不是毒药。

我们的影视剧我认为是在欠债,就是把优秀的文化传统彻底碎片化。我看了很多网络剧,长叹一声,文化的欠债终究要还,可能一年两年看不着,十年八年让你还债的时候,我们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鲁迅先生的《药》说的是什幺?华老栓下半夜醒来,听到隔壁华小栓的咳嗽声越来越重,于是点起了灯笼,拿起了银元走到门口。这时候他老婆说钱带了吗,华老栓说还在,他要给华小栓买人血馒头当成中药喝下去。我不想解读得那幺深刻,但这是一种文化的欠债我们终究要偿还,我不希望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们培养了一批挥霍无度的年轻人。

前年,罗援将军给我们讲了一堂课,他解读了美国中央情报局对中国青少年攻略计划的一个文件,通过西方媒体的宣传使得青少年没有集体感,没有担当,如何如何,一共是12条。当时我听了感到非常震撼,西方那些敌对势力对我们实施攻略,而我们仍然在寻欢作乐,我想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有人说高满堂你不要说的那幺沉重,没有那幺可怕,我也认为没有那幺可怕,但是当战争起来的时候,我们还有热血男儿去奔赴战场吗?还可能听到跨过鸭绿江的歌吗,我一直在怀疑。

话说回来,我们的影视叙事方式确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很多传统编剧编的剧是青少年不愿意看的,我一直在提倡编剧千万不要进入一个孤芳自赏的世界里,你觉得你叙事很有道道,但是青少年不愿意看你的东西,传统编剧要向现代叙事方式学习,而不是老子是天下第一。任何艺术离开变化两个字就没法传承,现在的趋势是打碎逻辑再去寻找逻辑,得适应。

我愿意赠送我们编剧一句话,我们扪心自问,我们中国电视剧这些年出什幺好作品了?我们再扪心自问,我们这些年做了什幺?我们还要问,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我们应该给后人留下什幺东西?一个商人为金钱而活着无可厚非,一个作家为金钱而活着,其实他的艺术已经死了。

任何一个作家凭着自己的良知去写作,通过写作不断的改变你的生活,这没错,商家就赚你的钱,使劲赚。清醒的编剧还有,大家不要朝着一个醉生梦死的理想王国去前进。就我个人而言,我在创作的这几十年过程当中,第一我觉得很清淡,第二我觉得很享受,第三是在我叙述一个文本的过程中,我得到了快乐,我觉得比什幺都重要。

艺术和生意不是二元对立的,不是非此即彼,有情怀就没有生意,有生意就没有情怀。我的剧基本是抒情正剧,但是我也在改变,我也在改变一些叙事的方法,也在与时俱进,但是哪一部戏的效果都不错。

我们这个社会需要底座,如果都在金字塔尖上,底下没有东西上面站不住。任何故事不能极端化,不极端化的故事不是好故事。艺术上没有对错之分,只有高低之分。我想在这次“相煎何太急”的时候,这种交叉已经起了化学效应。并不是说你跑马车我跑驴车,大家都在互相借鉴,是我们怎幺对待明天的问题。当然我还是那句话,任何一个懂得中国历史的人,尤其懂得中国近代史的人,任何一个对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有深刻体会的人,都会有一番结论,就是说不能做市场的奴隶。中国文化欠债太多,我们这一代不要欠得更多,积点德。

像《温州一家人》和《温州两家人》是主旋律的东西,改革开放30年很难做,但是我们做的都不错,尤其《温州两家人》对故事的叙述,已经完全打破了原来的传统,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们现实主义传统的作家不能孤芳自赏,不能无视这个市场,但是不能丧失自己的底线。市场、传统编剧、IP应该成为好朋友。

1949年以来,中国文化界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太多的争论,可以说只闻争论吵骂声,不见大作出巅峰,这是一个悲哀。我建议大家读两本书,一个是梁先生写的中国文化之道,一本是《人有病,天知否》。我们可以清晰感觉到争论毫无意义,行动最具说服性。一句话,IP也好,现实题材也好,传统编剧也好,拿出好作品,亮出真本事,不要再争吵,不要再谩骂了,中国文人之可怜就在于此。以开放的胸怀拥抱我们这个时代,用我们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来坚实我们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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