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茶几上还堆放着去年的年货。我的房间里，床上铺的还是夏天的竹席。衣柜和桌面上沾染了一层不薄的灰尘。冰箱里空荡荡，并散发一阵异味。电磁炉在我煮过一次方便面后“啪”地一声短路了。据说它在这一年使用的次数没有上两位数。
刚进屋，大而冰冷的客厅找不到一丁点儿温度。爸妈工作忙得都无暇顾及这里。晚上，一整栋楼也鲜有人家。可想而知平时更是冷清至极。我不知道这里都住了些什么人。装修好的房子，却总有荒无人烟的悲怆。小区里的草坪，似乎很少修整。水车下的堆石赤裸地暴露着，花坛里的海桐和枸骨沾黏了厚重的尘土。广场上还有一个破旧的拉膜伫立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曾经从未注意到它。
这里毕竟是个新地方。没有记忆的领域。回忆的盲区。没有开裂的水泥路面，没有每天扬起煤灰的空气，没有奔跑过的田野，没有攀爬过的山峦，没有挑过水的泉眼，没有疯过野过的年代的任何一片记忆。一些新兴的事物，看似美好崭新，实际毫无回忆的积淀。
因此，我常常会有一些奇怪的收藏。成堆的服饰标签，小学到高中的教科书，教辅书，高三的试卷，好几年的成套《萌芽》《同学》，小学的信件，中学每次的考试成绩单。它们都被收拾得整齐，静静躺在我的书柜和抽屉中。甚至小学的一些玩物、发饰，每次清整想扔掉，却还是保留了下来。偶尔翻看自己初中或高中的作文本，感觉那个时候的我思维更敏锐，对文字的驾驭能力更灵活。很多话，现在是写不出来了。或者是现在与以前的思考方向分道扬镳了。
太过清冷，终究很多人不会喜欢。闲置太久的家，很久没有生活的气息，也让人心疼。倒是每次回株洲市区，都发现有日新月异的变化。它可能是适合我的。油姐开玩笑说株洲越来越有首都范儿了，王府井百货和HILTON都进驻这座城市。再向上就满了，再向下却冷了。株洲的大小与繁华程度，刚刚好。有时一念之间很想把自己塞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腐朽掉。
我去超市，买了不少东西塞进冰箱。有时候，生活不仅仅是奋斗，还有体味。我又如何只抱着回忆细数日子呢。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孩子们都已经有了各自的路途。很多时候人们会忘记自己存在的意义。说高尚点，不知意识到否自己的社会意义，通俗说，是否考虑了自己的家庭幸福，为其多添上几分生活的味道。只是不知这样会不会太过自私。
作者：凌俐（1991.7.22-2012）因白血病早逝，湖南株洲人，攸县第一中学 - 2006年 江西农大 - 20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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